第五十四章 真人間清醒
“周阿姨……”
“嗯？”
“周阿姨。”魏濤‘堅定不移’口吻表示稱呼不會改變。
周敏看了看周遭，這裏跟安順街的街口一樣，任何靠近學校附近的位置，都是賺學生錢的黃金席位。
“天怪熱的，周阿姨你喝瓶汽水。”
魏濤起了一個不是冰鎮的宏寶萊汽水，還細心的放了一根吸管。
周敏接過來，手一握，不是涼的，這小子，是心細還是從別的途徑知道自己不喜涼的？
後者，周敏眼神中先是閃過一抹寒芒，旋即又收斂，還有三個月，女兒就上大學了，也沒必要那麽緊張了。
魏濤快速收拾，然後上車，周敏坐在副駕駛上，他趕緊將車子開走，開到另一條路的旁邊停下。
“周阿姨，有什麽吩咐？”
見到周敏沒拒絕自己的汽水，喝了還坐上了自己的車，魏濤就知道事情不大，這周阿姨就叫的更有底氣。
“你現在拿二中當提款機了是嗎？”
“哪有，我這不是助力高中學子在校內好好學習嗎？我做好後勤保障。周阿姨，我汽水五毛錢一瓶，冰糕五毛錢兩個，步行街有賣的，這一份可要比我貴一倍……”
周敏瞪了他一眼，這小家夥，市儈的很，但確實不招人討厭，特殊時期，一直供應學校的果盒，質量不必說，換季之後，很多水果的價格都不同了，他也沒有拿當季最便宜的水果來糊弄事，她這個給小商小販開後門的副校長，臉上也有光。
那句口號‘助力高三學子’，也不算是張冠李戴，有那麽點學校給予學生福利的意思，家長會上，老師專門詢問過各班的家長，調查，如果有五分之一家長覺得這是學校不好的行為，會停止這件事。結果是很多家長都表示認可，孩子上高中了，家長本身在家裏也會給孩子準備一些水果，哪怕是家庭條件一般，這三年在‘吃食’上麵也不會虧了孩子。
有家長‘好信兒’，還真就讓孩子帶回來果盒看一看，得知每天質量和數量都是這個標準，聯係價格，麵對學校調查的時候也給出了讚許的肯定，這也就是學校體量大，才能談到這個價格，我們家按照這個標準買二十塊錢的，絕對沒辦法切出來十份給孩子，關鍵是沒辦法保鮮這麽久，又不可能家裏麵每天都是三四樣水果的準備，果盒這個很好。
周敏最討厭的是嘴上說的天花亂墜、落到實處一無是處的那種人，魏濤辦事牢靠，幾個月來，無論暴風雪還是刮風下雨，冬春兩季，都確保了果盒每天準時送達。
不止一次，周敏在辦公室的窗口，看到從車上迎著風雪搬運水果的魏濤，下雨天，他自己可以不在意是否被淋到，用雨衣將裝著果盒的塑料袋都包得嚴嚴實實，盡管隻是從車裏到教學樓內，可能也就幾步距離被淋到，但這份認真的態度，不止周敏看到，其他人也看到了。
天熱了，水果沒有熱乎乎的讓人沒胃口，更沒有任何長時間擱放之後的餿爛情況出現。
這不，又弄個雪糕汽水，腦子轉的是快，下午都是每個人容易犯困的時候，暴曬了一天的教學樓，在下午也擋不住初入夏季的燥熱難當，屋內的風扇根本驅不散學生身體內的熱，學的頭昏腦漲，吃點這東西，還真就是從內到外涼爽。
“你這生意做不長了，校內食堂，也會出這個項目。”
周敏觀察著魏濤的反應，見他沒有失落，更沒有想要說幾句什麽的樣子，很好奇他的心路曆程，這麽好的賺錢機會就這麽沒了，他不可惜？
“想到了，學校要是這個價格，又有食堂的好環境，比從我這買強多了，正好我忙的很，還不知道找誰來幫我做這個生意呢，幹不了正好，太累。”
“真心話？”
“真心話，最近正在‘興隆鄉’談養殖基地的事，哎，沒有助農貸款，不然就不愁了。”魏濤也是想到了十年後，歎口氣，扶持農村養殖小經濟，能申請貸款，就能自己玩了，現在似乎不帶著劉大龍，自己根本玩不轉，沒錢邁大步，想要不扯到蛋，隻能是讓自己吃小口的肉，喝湯也能知足，不然根本沒可能。
周敏這才相信，他是真的不在意這個注定會被搶走的生意，本來話到嘴邊還不太好說，現在也沒有那些微的愧疚感了。
“有件事讓你幫忙？”
“嗯？”魏濤緩過神來：“周阿姨，你說。”
周敏猶豫了一下，說道：“小雨要跑到羊城去看一個寒國組合神話的演唱會……”
魏濤真的是目瞪口呆了，小迷妹追星到很癡迷地步這件事，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跟曹曦雨聯係到一起。
前世今生，哪怕是重生之後接觸多了一些，也無法將她從一個白月光、一個舞蹈家的形象認知裏剝離出來，是那種隻可遠觀唏噓的類型，絕不敢靠近半步，哪怕你有那個實力去駕馭，也不會想要擁有一個根本無法跟你家長裏短的女孩去共度一生，至多是齷齪的想一想，再努力一點，讓其成為你籠中的金絲雀。
“她一直很聽話，我和她爸爸就沒有因為她的事情犯愁過，也許是我們覺得她過於聽話了，隻要不出去，在家裏喜歡一些什麽東西，我和她爸爸都會滿足她。喜歡明星沒什麽，我們也知道她追星，按說以她的學習成績，哪怕是出現了重大失誤，過藝術生的分數線也沒問題，等於是別人壓力巨大的高考，她不需要承受了，適當發瘋的放鬆一下，我也能理解。”
“隻是這千裏迢迢去追星，似乎她們還有一個什麽群體，在網絡上聯係的，要一起在羊城見麵，一起去看對方的演唱會，我最後妥協了，想讓東旭陪著她一起去，花點錢當是上大學之前長見識了，可她拒絕了，我很擔心這拒絕裏有別的事情……”
魏濤明白了，這擔心，是個母親都會有，孩子十九歲馬上要上大學了，花花世界迷人眼，明知道管不了多久了，還是不想撒手。能感受得到周敏是有點關心則亂了，不然怎麽也不會來找自己。
找誰也不來找自己，偏偏她就來了，魏濤不會覺得一個關心則亂的母親還會給人挖坑，他隻是不知道從何入手，你們當父母的都不行，我又算哪棵蔥，別一開口讓人家懟回來，那可就尷尬了。
“我和她爸爸都覺得，這一次她要去羊城，是跟人一起去，所以才拒絕讓東旭跟著。”
明白了，還是那句話，不是事關己身，漂亮話誰都能說，真的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什麽是緊張。
“周阿姨，我沒覺得自己在曹曦雨的麵前是特殊的，如果真如你說的那樣，我要過去找她談，那得被損的老慘了。”
“你可以的，如果你不可以，她爸爸會動用一些技術手段，查網絡和電話的數據……”
魏濤沒傻乎乎的說，那怎麽不讓曹叔叔去這麽做呢，最有效的方式，在他這個職業的麵前，那些小孩子之間的所謂秘密，無所遁形。
遠近親疏，循序漸進，留有餘地。
你一個外人，失敗了就失敗了。有可控的範圍，也可繼續想辦法。
她爸爸如果那麽做了，被女兒知道了，成功或是失敗，那傷的是家庭成員感情。
魏濤心領神會，沒去揭穿，沒去讓雙方尷尬，點點頭：“好，我試試。”
周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將手裏的汽水瓶放在椅子上，開門下車：“我會爭取把這個生意，給你要過來。”
魏濤心中暗笑‘真人間清醒’，順勢點點頭，這樣自己不必背負任何心理壓力了，幫忙賺的是人情，失敗了也能落下點。
何必說求呢，直接命令不就好了，還得說人家拿捏尺度這一塊，到位，至少我給了你麵子，以求的口吻來命令你，怎麽樣你心理都好受了吧，成了，你得到更多，沒成，也沒什麽，可若是不接受命令。
嗬嗬！
人呐，永遠都是站在什麽位置看什麽風景吃什麽飯結交什麽人，不到那個位置，千萬別往前擠，那張桌旁，沒有你的位置，也不會準備你的碗筷。
魏濤笑了笑，啟動車子回家，關鍵時候，還得是自己，永遠能無條件相信的，隻有自己。借勢，總有你借不到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