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戰國者,古今一大變革之會!
“痛,太痛了!”
一間發著腐朽氣味的牢獄中,一個因身體疼痛,蜷縮身體的青年,緩緩抬起眼皮,這是一雙不合年齡、飽含滄桑的雙眼,眼中充滿著疲倦、悲愴及痛苦到肝腸寸斷的絕望。
青年疲憊的雙眼,痛苦的掃了眼四周,又沉沉的閉上了。
他知道自己再次穿越了。
這是第十次。
也會是最後一世。
一股劇烈的疼痛感襲來,他的身軀不斷顫抖著,一股莫名的抽離感襲上了心間。
青年咬牙穩住身子,對這種情況早已習慣,知曉這是在發生什麽。
上一世記憶的褪去,此生記憶的湧來。
……
“大秦,始皇三十五年,燕國貴族,誹謗朝政……”嵇恒緩緩睜開眼,臉色有些慘白,雙眼卻很堅毅,他已清楚這世的身份。
他是燕國貴族。
燕國滅亡後,嵇家舉族被遷到了鹹陽。
半年前,這具軀體的前身跟一些方士、儒生聚眾誹謗始皇、誹謗秦政,被朝廷知曉,始皇震怒之下,‘以妖言亂黔首’為名下獄。
秋後,他將跟其餘四百六十餘人一起被坑殺。
這一世。
他為後世口中‘坑儒’中的一員。
“隻有不到一月了嗎?”
嵇恒抬起頭,望著有些昏暗的牢獄,心緒格外的平靜,“也好,不用再去麵對即將到來的慘淡亂世,也算是一個幸事。”
“我已為天下盡心九世,這一世就這麽結束吧。”
“人力終究難敵天數。”
“人間也太苦!”
嵇恒繼續蜷縮著身子,找了塊相對幹燥的地方,就這麽和衣睡去。
今夜,他睡的很祥和,也很踏實。
甚至,他還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經曆了九世。
第一世為宋末陸秀夫,第二世為五代中的後周王樸,第三世為元末脫脫,第四世為漢末皇甫嵩,第五世為隋末張須陀,第六世為明末孫傳庭。
第七世為東晉桓溫。
這一世,他勵精圖治,一心北伐,一統山河,結果不僅被皇帝猜忌,還被各方算計,體衰之時,終於是生出了怨恨。
跟這群昏君妄臣一起,怎麽可能救得了天下?
他生出了自立之心。
隻是每當他生出自立念頭,就會突染惡疾,然他心誌堅定,不為所動,依舊執意稱帝,但最終在布置好稱帝典禮之時,卻突然暴斃而亡。
臨死都沒能坐上去。
第八世為三國諸葛亮。
這一世,他不再急於出世,而是在隆中恢複心態。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他的心緒恢複如常,劉備的三顧茅廬,最終打動了他,再次選擇了出仕。
曆經前麵七世的磨礪,他的文韜武略早已達到生平巔峰,眼下君臣同心,他自信這一世定能一舉匡扶天下,平定亂世。
他內外兼修,七擒孟獲,五伐中原,為蜀漢鞠躬盡瘁,最終卻因過度勞累,命殞五丈原。
功敗垂成。
第八世的失敗,對他的打擊太大,心氣在這一世被盡數耗光,銳氣盡失。
第九世為唐末韓偓,這一世,他終其一朝,都隻是在盡人事,看天命,唐滅之後,也並未再選擇殉國,而是選擇了歸隱,不再過問塵事。
他對匡扶天下已徹底心死。
也不再寄望匡扶天下後,回到現代長生不老。
九世的記憶,如幻燈般在腦海閃現,又很快如泡影般幻滅,唯留下一些模糊的影子。
……
十日後。
“還有十五天,就是我的死期。”
嵇恒拾起一塊石子,在監牢的牆壁上添了一橫,對於即將到來的死期,他表現的很平靜,甚至有一種如釋重負的灑脫。
這時。
監牢外響起了一道腳步聲。
一個幹瘦獄卒邁著大步,來到嵇恒的監牢前,冷冷的掃了幾眼,把監牢門打開,頗為吃味道:“你小子還真是走運,竟得了季公子賞識,季公子的父可是位列朝廷,快點利索點,把自己收拾一下,季公子在那邊等你呢。”
嵇恒點點頭,拍了拍赭衣,走出了監牢。
獄卒口中的季公子,是他前幾日在牢中認識的。
此人似頂撞了自己父親,被其父一怒之下,找關係給關了進來,說是要磨磨其性子,但終究隻是口硬心軟,隻限製了其自由,日常依舊是粳米肉食,但也足以讓監牢的人羨嫉不已。
他們吃的可都是難以下咽的餱(hou)食。
甚至餱食也隻有獄中較有身份的官員、儒生、方士及部分六國貴族才能吃上,至於底層士人、家道中落的貴族及被株連全族的罪犯,別說餱食,能給點帶米屑的糠餅就不錯了。
他之所以跟這位季公子搭上關係,並沒多少曲折離奇、跌宕起伏的過程,隻是前幾日這季公子跟獄中儒生爭吵時,他無意間說了句令這位季公子聽著順耳的話。
僅此而已。
眼下大秦江山岌岌可危,但關中不少人依舊對始皇很是崇敬,這位季公子就是其中一人。
隻是這季公子畢竟年少,又豈會是深諳唇槍舌劍的儒生對手,幾番對峙下來,除了自己被說的麵紅耳赤、怒發衝冠,氣的吵著嚷著要找人宰了那些儒生外,卻是拿儒生沒有絲毫辦法。
將死之人,無敵之人!
嵇恒隻是在儒生叫罵最凶的時候,說了一句‘勸君少罵秦始皇’。
他這稀疏平常的一句,若在平時,很難引人矚目,隻是身處獄中,牢獄關押的又都是即將被始皇處死的儒生、方士、貴族,而他本為燕國貴族,自是激起了眾怒,被獄中上百人群起而攻之,不僅被罵成了叛徒,還被開除了‘貴族籍’。
被人一陣指鼻狂罵,嵇恒也是有些惱了。
繼續出言駁斥了幾句。
而他駁斥儒生的那些粗鄙之見,也是引經據典、有理有據,讓這季公子不禁眼前一亮,甚至主動邀請他一起同飲同食,能以一些學識換些酒肉,在嵇恒看來,自是劃算的。
人之將死,何必去虧待自己?
一來二去。
兩人就有了一定的交情。
信步間,嵇恒到了一間僻靜小屋。
屋中人似聽到了外麵的腳步聲,不過並未出門迎接,隻有一道頗為興奮的聲音從屋內傳出。
“嵇恒,你這次該好好講講那‘戰國者,古今一大變革之會’了。”
“我這次可是帶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