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真的會謝
“莊子昂，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門診大廳裏，林慕詩不停說著道歉的話。
這倒弄得莊子昂有些不好意思。
大校花，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我隻是舔狗當得稍微有點久，醒悟得晚了一些而已。
“慕詩，這樣吧，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就請我吃個午飯，我有點餓了。”莊子昂笑道。
林慕詩一口答應，表示要請昂貴的西餐。
莊子昂拒絕了，吃醫院外麵的快餐就好。
十五元一位，量大管飽。
兩人端著餐盤，找了個僻靜的角落。
莊子昂吃得津津有味，林慕詩卻有些食不甘味。
得知身邊的人得了不治之症，對精神是有很大衝擊力的。
何況她這幾天越來越明確，自己對莊子昂的情感，好像並非隻是把他當成備胎那麽簡單。
“慕詩，從現在開始，不要跟我說任何道歉的話。”
“那樣我會覺得你在可憐我，最後這點日子我想活得有尊嚴一點。”
“這件事你一定幫我保密，要是讓同學們知道，他們一定也會像你現在這樣對我。”
吃了兩口墊墊肚子，莊子昂發出叮囑。
上次全班同學讓他複任班長，都差點讓他當場淚崩。
要是這個消息傳出來，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大家。
林慕詩雙眼紅腫地點頭：“其實你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你糾結這個有必要嗎？”莊子昂無奈地苦笑：“你會跟一個生命不到三個月的人談戀愛？”
林慕詩一時語塞，眼裏又蓄滿了淚。
莊子昂上次說的飛蛾撲火，她暫時無法體會。
對呀，明知道一個人活不過三個月，誰還會跟他談戀愛呢？
一向高高在上的校花，現在變得如此低聲下氣，其實隻是同情心泛濫。
同情，怎麽會是愛？
莊子昂看到林慕詩糾結的模樣，決定徹底向她解釋清楚，免得她自己加戲。
“慕詩，我上次就跟你說了，我並沒有多喜歡你，咱們隻是同學和朋友。”
“那個女生叫小蝴蝶，遇上了她，我才體會到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可是好遺憾，我也沒有跟她談戀愛的機會了。”
莊子昂已打定主意，即使再喜歡小蝴蝶，也不會向她表白。
生命所剩無幾，這份愛隻配深埋心底。
否則到時候自己撒手人寰，一了百了，留小蝴蝶在這世間怎麽辦？
注定沒有結果的愛，那就不要開始。
最後這點時間，做朋友就好。
反正那個吻，她都不記得。
“那個小蝴蝶，真有那麽好嗎？”林慕詩有些不甘心地問。
“你永遠高高在上，而她卻觸手可及，這或許就是你們最大的區別。”莊子昂直言道。
跟林慕詩這樣的女生相處，能把人累死。
而跟小蝴蝶在一起，卻可以忘記一切煩惱。
從莊子昂的眼神中，林慕詩看到了真誠。
也打消了那不切實際的幻想，什麽故意找個漂亮女生來氣她。
她醞釀了一下，問出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我一早就答應你的追求，我們已經是情侶了，你遇到小蝴蝶會怎麽辦？”
“那我會主動跟她保持距離，根本沒有相互了解的機會。”莊子昂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果那天在銀杏樹下相遇，他是一個有女朋友的男生。
翻圍牆逃出校園以後，應該就各自分散，不會有後麵的故事了。
“所以啊慕詩，我真要謝謝你一直吊著我，不然我沒機會認識那麽好的女孩。”
這句話在林慕詩聽來，猶如一個耳光扇在臉上。
你這個謝謝，是真的會謝嗎？
莊子昂說完這句話，便告辭離開。
林慕詩望著他瀟灑不羈的背影，悲傷、羞愧、悔恨多種情緒，一齊湧上心頭。
這個男孩的溫柔，她已經不配擁有。
回到出租屋，莊子昂將檢查報告揉成一團，隨手扔進衣櫃裏。
從陳德修那帶回來的桃花，隨便拿個可樂瓶子裝點水，斜斜地插進去。
這簡陋的小屋，平添了幾分春色。
然後看著魚缸裏兩條金魚，靜靜地發呆。
沒有小蝴蝶，他的生活變得空****，心也空****。
過了一會兒，莊子昂的目光，落到魚缸邊的竹笛上。
那是他逃離那個家時，帶出來的唯一一樣東西。
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他拿起竹笛，隨心所欲地吹奏起來。
音樂，能讓人的心保持安靜。
來唆唆西哆西拉，唆拉西西西西拉西拉唆……
他隻記得這一段前奏，後麵的旋律，怎麽也想不起來。
好像吹出來，就能立刻見到小蝴蝶似的。
困意來襲，便倒頭睡個午覺。
半夢半醒之間，手機傳來叮的一聲。
莊子昂隨手拿起手機，屏幕上的一行字，讓他睡意全無。
一條新消息，來自聯係人小蝴蝶。
他立即點開信息，看到四個字和一個標點。
“我好想你！”
莊子昂立即打字回複，手都有些顫抖。
“我也想你，你在哪？”
消息發送，卻再次石沉大海。
莊子昂很不安，卻又無可奈何，電話打過去，依然是那煩人的不在服務區。
他隻能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
她看到了信息，一定會回複的。
音樂能讓人的心保持安靜，聽首歌吧！
此情此景，最合適的歌隻有這一首。
開了燈，眼前的模樣。
偌大的房，寂寞的床。
關了燈，全都一個樣。
心裏的傷，無法分享。
生命，隨年月流去，隨白發老去。
隨著你離去，快樂渺無音訊。
隨往事淡去，隨夢境睡去。
隨麻痹的心，逐漸遠去。
……
網抑雲名不虛傳，莊子昂才聽到一半，就哭得稀裏嘩啦。
心變得一點也不安靜。
他知道，小蝴蝶一定有秘密瞞著他。
可他又何嚐不是，心裏藏著天大的秘密。
一個大男人，明明不該流那麽多眼淚，可他偏偏忍不住。
過去的十幾年，人生已經夠黑暗了。
現在好不容易，有一道光照進來，卻到了落幕的時刻。
莊子昂心想，小蝴蝶才離開幾天，自己就這麽失魂落魄。
要是他死了，小蝴蝶會傷心成什麽樣？
仿佛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的時光過去，手機才終於傳來叮的一聲。
“大笨蛋，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