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此去江湖多煙波

第44章此去江湖多煙波

二月十七早晨。

老天難得不下雨,陰沉沉的。

天地間水汽氤氳,連空氣都濕潤了,吸入肺裏隻覺黏黏潤潤,令人鬱悶。

一大早,楚棠辭別許偉等人,跟隨方凱一行,踏上了前往桂郡郡城的旅程。

此次出行,方凱花了大手筆,給每人配了一匹駿馬。

楚棠也分得一匹白馬,高大神駿,四肢有力,馬身勻稱,好不神氣。

身為捕快,因為業務需要,楚棠會騎馬,騎術說不上多精湛,但勝在嫻熟穩妥,奔馳起來也沒有什麽問題。

不過石縣貧瘠,縣衙也養不起多少馬匹。

一匹馬,平時的吃嚼用度,都要花費不少;一旦跑起來,吃喝更甚,所費更多。

因此,郡衙的那幾匹馬,平時不是誰都可以騎上去溜達,要有緊急情況才能安排使用。

一年到頭,楚棠也騎不了幾次。

這次全程騎馬,算是一個新鮮經曆。

青春年少,腰懸長刀,身騎白馬,迎著料峭的春風,楚棠內心生起一股豪氣,很有江湖少年任俠氣概。

此去江湖,水長路遠,風波暗**,前途難料,但**有駿馬,兵器持在手,又怎不令人心緒飛揚,恨不得縱馬長驅,大笑而去。

當然,念頭歸念頭,現實是現實。

楚棠縱有千般豪情萬般俠氣,身為押送犯人的捕快,無法縱情馳騁,萬事小心,以看守犯人為主。

桂郡郡城在石縣北邊,中間隔著了一個平縣,大概有四百裏的路程。

如果是一人快馬加鞭,日夜兼程,馬跑累了到朝廷設置的驛站再換一匹,不停奔馳的話,有一個日夜的時間就能來回。

上次石縣抓捕到李三,派人去郡衙上報,以及方凱快奔到石縣處置,就是這樣來回的。

但是,這趟押解犯人,就無法縱馬狂奔了。

一個是因為人多,畢竟不是長期訓練過的人馬,動作無法統一,甚至有的騎術好一點,有的差一些。奔馳起來,搞不好有的人會掉隊,那就太危險了。

另外的原因則是要照顧犯人。

犯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滿臉胡須,看上去粗獷莽氣。

不過此時的他被鎖了琵琶骨,手腳也被高品級的縛賊繩綁住,一臉衰敗,全身無力,無法動彈。

他也是單人單馬,隻不過不是坐著,而是趴在馬背上,還被人用繩子連人帶馬綁了一圈。

前麵一騎則用長繩拉著犯人的那匹馬,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行。

方凱說了,他們此行是先去平縣縣衙休整。而他也已經遣人快馬去報郡衙,讓郡衙來人接應。屆時雙方人馬就在平縣縣衙匯合,再一同前往郡衙。

可見方凱對這犯人極其重視,對此行也極其小心,生怕出個差錯。

在這一行人之中,也有一個楚棠的熟人——石縣捕快甲班班頭石誌鋒。

開始啟程看到石誌鋒時,楚棠頗為驚訝,因為此前並沒聽說他也要同行。

一問才清楚,方凱此次並沒有邀請同為三境武者的石誌鋒,還是後者找到方凱,主動請纓,毛遂自薦,人家才把他收下的。

而石誌鋒的目的很簡單,他沒有提加入郡衙的條件,而是希望能到郡衙府庫,觀摩一部四境功法。

方凱考慮一番,覺得石誌鋒年紀還不算特別大,還有一點衝擊四境的希望,出於為桂郡捕快發展人才考慮,作主同意了這一要求。

畢竟這條件比楚棠的要簡單多,連高的要求都同意了,更低的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隨著石誌鋒的加入,參與押送的捕快,達到了九人之多。

方凱和他原有的四個手下,加上白縣加入進來的兩個捕快,以及石縣的楚棠和石誌鋒,正好九人。

全是三境以上的武者。

其中,徐誌峰是四境修為,其他人除楚棠外,全是三境修為。

如果再把楚棠這個扮豬吃老虎的四境算進去,那就是兩個四境武者加七個三境武者。

這等力量,放在江湖也是一方不大不小的勢力了,縱橫一郡之地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當然,明麵上這些人是一個四境武者帶著八個三境武者,連方凱都沒看出來楚棠的真實修為。

因此,方凱依然表現得小心翼翼,生怕出什麽意外狀況。

一行人,他分為兩列,前麵四人,後麵四人,他居中看守旁邊的犯人。

為了安全,他們不抄小道,全走官道,也不連夜趕路,打算到了傍晚就進駐最近的驛所,休整一晚才繼續上路。

加上隻是騎馬慢走,按照計算,至少要兩個日夜才能抵達平縣縣城,然後還要兩三日才能抵達郡城,不能不說確實有點慢。

楚棠與石誌鋒兩人並列跟在隊伍的最後麵。

他們前麵的兩人正是白縣捕快,一個叫伍藝,一個叫徐楓。

兩人都是三十歲左右年紀,年富力強,精神飽滿,還有上升空間,所以不惜冒險加入護送隊伍,從而達到從縣衙跳到郡衙的目的。

大家隻是在方凱介紹時寒暄過幾句,倒也沒有深交。

此行之中,楚棠唯一熟悉的也就是石誌鋒,能信任的也隻有他。

經過縣衙大牢被劫一事,見識過楚棠三境的武藝之後,石誌鋒現在對楚棠改觀許多,不再是一見麵就冷嘲熱諷,也不再認為對方是走後門憑關係才當上班頭。

但此前兩人關係不是很妙,現在相處有些尷尬,石誌鋒也不好表露出兩人有多熟絡,路上大多沉默以對。

楚棠一開始還很有興致,東張西望,欣賞四周的風景。

他是第一次出遠門,什麽都好奇。

隻是越往北走,山多水多,偶爾才有一些小村莊,少有人煙。

越走路越偏,人越少,好半天才在路上碰見幾個結伴行走的人。

這些人裏,有販夫走卒,行色匆匆。

令楚棠新奇的是,他還第一次見著了鏢局押鏢的人。他們十幾二十個人,護著大小馬車兩三輛行走在路上。

這些人比楚棠這行人還緊張謹慎,每當遇上行人,全都警覺起來,手扶在兵器上,一有風吹草動就要與人拚命的樣子。

好在大家都有任務在身,互不幹擾,在大道上錯開行走。

所謂大道,全是泥路,隻不過是走的人多了,官方時不時以徭役征夫平整一下,能同時通過兩輛馬車罷了。

如今是春季,陰雨連綿,難見陽光,道路早就泥濘不堪,極難行走。

走了大半天,楚棠**的白馬變成了泥馬,大半身子裹了厚厚一層泥巴,早就沒了出發時的風光。

而他經過大半天的顛簸,也沒有了起初對什麽都好奇的興致,隻覺愁苦,從來沒有長期騎馬的身體,也早就腚疼股麻,好不辛酸。

楚棠不得不在馬上運使神照經真氣,滋潤修複身體的疲勞。

石誌鋒察覺到楚棠的坐立不安,忍不住說道:“楚棠,你得好好練一練馬術了。看你別扭的樣子,我也覺得別扭!”

楚棠翻了翻白眼,道:“你說這話好意思嗎?縣衙的馬匹,全由伱們甲班占著,什麽時候輪到我們丁班用?我上哪去練馬術!”

石誌鋒訕笑,他們甲班在縣衙捕快裏地位突出,向來都是先占用資源,不用的邊角料才到其他班用。楚棠的丁班處於最末,更沒有多少機會了。

“那你可以買一匹屬於自己的馬呀!”石誌鋒轉移話題,“男人,就該擁有一匹自己的寶馬!你看我那小黑,多神氣!隨時騎出去溜達溜達,馬術自然就提高了。”

楚棠更沒好氣了,道:“我一個月三五兩的俸祿,你覺得養得起馬嗎?”

石誌鋒更無言以對。

馬分好多種,有些隻能用來駝點東西做苦力。

能長途騎行的馬,難養難育,大多都不便宜。稍次一點的,都要幾十兩白銀;好一點的就更貴了,幾百兩幾千兩的填不滿。

就算幾十兩買了一匹次一點的,可是養馬也要銀子呀!

建馬廄、糧草、馬鞍、馬蹄鐵,乃至日常刷洗,一整套下來,一匹馬就能吃窮一個尋常人家!

老實說,石誌鋒如果沒有灰色收入,估計也養不起一匹馬。

想到這裏,楚棠不由古怪看他幾眼。

石誌鋒察覺楚棠的眼神,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麽,頓覺尷尬,再也說不出什麽來。

兩人就此沉默。

好在很快到了傍晚,方凱讓大家前往最近的驛所,過夜休整。

驛所就在石縣與平縣交界的一個鎮上,吃喝住宿、馬廄喂養,一應俱全。

驛所有兩個驛夫駐守,在他們的招呼下,眾人很快安頓妥當。

用過晚膳,方凱開安排值夜,輪流看守犯人。

一夜兩班,一班兩人。

方凱是大佬,自然不用值夜。而他帶來的手下身上有傷,也不好安排。

任務就落在了石縣和白縣加入進來的捕快身上。

大家商量了一下,白縣的伍藝和徐楓先守前半夜,石縣楚棠和石誌鋒守後半夜。

此次方凱真的很謹慎,兩人一間房,要的所有廂房都連在一起。

他取最中間的一間,旁邊是犯人一間,就在他隔壁,稍有風吹草動,他都能立即反應過來。

他的布置,讓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這是生怕有人來劫人的節奏啊!”楚棠不免嘀咕。

前半夜無話。

下半夜楚棠和石誌鋒被叫醒去換班。

他們來到了犯人房間。

犯人躺在**,或死氣沉沉,或痛苦呻吟,卻沒人理會。

伍藝和徐楓走後,窗門緊閉起來。

室內,楚棠在窗邊的長凳上坐下,左看右望。

石誌鋒也在門後邊坐下,手扶長刀,閉目養神。

兩人都不說話。

此時天又開始下起雨來,淅淅瀝瀝,打在瓦上,嘩啦作響。

外麵一片寂靜,隻有風聲夾著雨聲,籠罩天地。

直到寅時末,天將亮未亮。

倏地,一直靜坐的楚棠耳朵立即豎了起來,雙眼大睜,整個人頓時警覺。

他聽到了異樣的風聲!

嗖!嗖!嗖!

各種破空聲響起。

驛所院子,廂房外麵,乃至房頂,都有異於風聲雨聲的聲響在作怪。

有人來了!

…………

第一更,晚上還有一更。不多說,還是懇請諸位在追讀、收藏、推薦等方麵繼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