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迷霧重重

元存遇刺受重傷了。

祝思嘉得知這個消息,頭暈耳鳴,眼前的景象紛紛扭曲、模糊起來,胡順海再對她說些什麽她根本就聽不清。

她可顧不得找晏修和好一事,她現在就要轉身離開去探望元存。

可下一瞬,祝思嘉腳步虛浮,直接一頭栽倒在正殿門前,意識模糊。

……

嶺南。

炎炎夏日,一個病弱的清俊男子在官差的押送下徒步前行。

那幾名押送他的官差窮凶極惡,一路上沒少讓他吃過苦頭,進入嶺南境時,他更是因為體力不支頻頻中暑暈倒。

最後一次,他躺在地上完全沒了動靜。

一個滿臉蓄須的官差朝他身上踹了踹:“裝死呢?趕緊給老子起來。”

另一名年輕些的官差蹲下身,伸手朝他探氣:“大哥,他、他這回好像真沒氣了!”

大胡子官差渾不在意:“死了就死了,自古以來流放途中死了多少達官顯貴,死在路上的還差他一個?拿張草席裹著,把他給扔了,咱們回京複命。”

年輕官差提醒道:“大哥,您可別忘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兒的,四處都有猛虎野狼出沒。”

大胡子拿狗尾草剔了剔牙:“怎麽?你還想打虎不成啊?”

年輕官差:“小的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咱們的命金貴,回京途中若是遇到猛虎野狼,豈不成了它們的盤中餐?這祝元存死了就死了,他的屍首可不能白白浪費啊。”

片刻後,大胡子抽出佩刀:“言之有理,咱們動手,趕在天黑之前把他給大卸八塊。”

日光下的大刀反射出刺眼光芒,灼得祝思嘉閉上了眼。

“元存!”

她竟是夢到前世祝元存慘死嶺南的情景了。

她的元存,風華正茂、心地善良的元存,居然以這樣殘忍的方式客死他鄉,甚至死無全屍。

祝思嘉大汗淋漓從**坐起身,眼前並非她在長樂宮的寢殿。

晏修正坐在一旁的書案上批閱奏折。

“醒了?”晏修放下奏折,走到床邊,伸手探了她的額頭,“燒退了。”

大夢初醒,祝思嘉臉色慘白,腦海中全是祝元存前世在嶺南的慘狀。

她雖然隻看得了那把亮得駭人的刀,可是不難想象,那樣的刀割開血肉,祝元存該多疼啊。

祝思嘉緊緊抓著被子,抖得厲害,不顧一切地哭出聲。

是她太沒用,上輩子沒有保護好弟弟,這輩子也沒有。

晏修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她手腳涼得不像話,他默默朝她懷中塞了個湯婆子:

“武興伯未被傷及要害,現在已無大礙,朕下旨讓他這段時間住在宮中休養,你可以隨時去見他。”

祝思嘉暈倒在太極宮外的動靜太大,驚動了殿內所有人。

晏修帶著怒氣踢開正殿大門時,發現暈倒在外的人竟然是她。

她今日特意精心裝扮過,現在滿臉的脂粉都被她的眼淚糊成一團,看上去狼狽又可憐。

晏修拿了塊熱騰騰的長巾給她擦臉,他微擰著眉心,垂眸看她:“別哭,都是朕的錯。”

她本就體弱,如果不是在殿外受了這麽久的寒風,又遭逢如此巨大的打擊,怎會燒得這麽厲害?

晏修因玉佩一事與她賭氣,可真正看到她病倒,心裏那些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擦去滿臉鉛華,祝思嘉抬頭看他,潰不成聲道:

“陛、陛下沒有錯,是臣妾,都是臣妾的錯。臣妾今日本想為玉佩一事向您道歉,可誰知……誰知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臣妾禦前失儀,還請陛下責罰。”

“臣妾隻有元存這一個弟弟,臣妾懇請陛下,革去其職,以護他周全。”

“也請陛下治臣妾失儀擾政一罪,削去臣妾婕妤一位,收回臣妾手中鳳印。”

方才清醒後,祝思嘉便不斷在想,究竟是何人會對祝元存下此死手。

若說是因為妒忌他仕途順利,可下手之人早該在幾月前就朝他動手。

可若是燕王府中的人……

祝思嘉第一時間就懷疑到了雲姨娘頭上,怎麽會如此巧合?她剛在燕王府中對雲氏說出那一番話後沒多久,元存就遇刺。

沒準就是雲姨娘被祝思嘉惹急眼了,蓄意報複。

很快,她又打消了這個猜想。

雲氏在燕王府中過得並不比從前的虞氏好到哪兒去,事事都要看張茵的臉色。

祝元存身手不凡,能近他身的定是一等一的刺客,雲氏何處得來的錢財和人脈去雇這樣的刺客?

況且她更不希望祝元存出意外,一旦祝元存丟了性命,燕王世子隻會落到她兒子頭上。

思來想去,祝思嘉隻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樹大招風,她本就是晏修後宮內位分最高的,前幾日還得了協理六宮的權力,直接將後宮眾人得罪了個遍。

背後之人不好向她下手,也不好向燕王府內的虞氏和祝思盈下手,故而選擇住在崇陵邑的祝元存,以示警戒。

晏修聽她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胡話,輕輕捏著她的臉:“想什麽呢?是朕要讓你坐上那個位置,何人敢置喙?”

“此事,與你無關,與武興伯無關。”

祝元存遇刺一事之所以震驚朝野,不僅僅是因為祝元存身受重傷,更是因為連累了朝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當場喪命。

崇陵邑遠,住崇陵邑的大臣幾乎醜時就要起床,好趕路入城上朝。

時值隆冬,祝元存選擇了溫暖舒適的馬車出行,行至半路時,偶遇家住茂陵邑的刑部尚書夏老。

夏老的馬車意外損壞,便請祝元存捎他一程趕去上朝。

祝元存欣然同意。

誰知二人於京郊遇刺,來了二十多名武功高強的神秘死士,敵眾我寡,夏老與車夫血濺馬車,當場沒了氣。

而祝元存以一人之力對抗刺客,將那二十多名刺客斬盡殺絕,自己身受重傷渾然不知。

直至他駕著馬車帶著夏老的屍首入京,發現自己血流不止後,才於眾目睽睽之中倒下。

馬車上的血一路從城門滴到了宮門。

“陛下的意思,那群死士是針對夏大人而來,是麽?”

祝思嘉淚眼朦朧問他。

晏修為讓她安心,隨口撒謊道:“不錯,刑部最近在查一樁大案,真相即將浮出水麵,想來是幕後真凶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