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像我的學生

一頓飯結束時,海城也已是華燈初上。

那句像是試探的話語以後,趙歡並未再語出驚人,也不需要溫繁回應,自顧自講起自己在鋼琴方麵的求學經曆。

“之前聽說謝家少爺喜歡彈鋼琴,但誰都沒有見過。現在想想,那天宋家宴會,我們也是托了溫小姐的福。”

走出飯店時,趙歡對著溫繁笑,將自己的錢包收進貂皮大衣口袋,又戴上一雙黑色的羊毛手套。

她舉手投足都很是矜貴,即便臉頰微微豐潤,也不改渾身的藝術家氣質。

溫繁頷首,微微一笑:“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演奏會見。”

司機適時將車子開過來,溫繁優雅地上了車。

而趙歡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氣,給自己的丈夫打電話。

“我見過她了,看起來沒什麽問題……我個人挺喜歡她的,會不會是宋家弄錯了?”

“知道了,不過我這次來目的是演奏會,也沒時間管著其他。”

電話那邊的男人叮囑幾句,趙歡隻聽到嘈雜的背景音裏有幾聲嬌媚的呼喚。

或許又是在應酬。

趙歡深呼吸,又打一個電話。

“喂?是許老板嗎?我想再打聽一下這些年你們那邊的鋼琴學員……嗯,十幾年前二十年前的名單,我都需要。”

海城的夜更冷更涼。

溫繁回到酒店,被暖氣烘烤了好一陣,才覺得自己周身的寒意散去。

小蘇急忙衝泡一杯薑茶遞給溫繁,“少夫人。”

這次出行,她也是肩負重任的,要是溫繁有個頭痛腦熱,小蘇在謝家的工作隻怕是保不住了。

喝了兩口薑茶,溫繁皺眉:“苦,不愛喝。”

她自小不喜歡吃薑,看著小蘇誠惶誠恐的樣子,自己裹緊毛茸茸的毯子,“放心吧,我坐會兒暖和了就好了。”

她隻是在想別的事。

以趙歡的身份,還有在宋家宴會上的表現,對溫繁本該是一種自然的熱絡。也是因為她在宴會上表現出來的親和,溫繁願意來參加演奏會,甚至很期待。

可是今天晚上一同吃飯,趙歡給她的感覺不太對。

難道是宋家說了什麽?

溫繁拿出手機,略微搜索,跳出一個新聞頁麵。

“周氏老板和宋氏宋文峰相談甚歡……”

趙歡的那位丈夫,就是周氏老板。

拇指食指略微用力,將圖片放大,周氏老板的臉上有種極其不自然的諂媚,而宋文峰表現如常。

溫繁輕嗤一聲:“怪不得。”

就連趙歡這樣小有名氣的藝術家,結婚也逃不過被丈夫左右的命運,將自己的事業和人脈變為生意。

還好自己太警惕了,在趙歡麵前並沒有泄露什麽消息。

“小蘇,你幫我去便利店買個東西。”

溫繁輕聲支開小蘇。

小蘇雖然大大咧咧,但總歸是有點兒眼力見兒,很快出了門。

而溫繁打了一通電話。現在她在海城,謝家應該暫時不至於監視到這裏吧。

“傅南淵。你幫我做的身份,確定我在海城的蛛絲馬跡都已經被替換了,對吧?”

那份給謝家人看的資料,是刻意改過的,簡單幹淨,而他們必定會深究。

但查下去,所有鏈接的資料都已經被替換成另一個女孩的生平。原本的溫繁,身份已經湮滅在海城貧民窟中。

傅南淵給出肯定的回應,而後玩味地問起:“我聽說你去海城看演奏會了,要不要我也去一趟?你這次回去,難道不用去看看父母?”

“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管。”溫繁聲音清冷。

電話那邊很快傳來傅南淵的抱怨,說溫繁翻臉不認人。

溫繁沒多說什麽,掛斷電話。

上次被綁架的事,因為太過蹊蹺,她對傅南淵還抱有懷疑。

兩人是偶然認識的,在一次宴會上,溫繁喬裝打扮去,想看看謝家如今是什麽樣。她作為一個服務生,將酒遞給謝祁時差點露出馬腳,被傅南淵救下。

“少夫人!”

小蘇的聲音打斷了溫繁的回憶,她帶回了一袋子溫繁說的東西。

都是一些便利店的吃食,還有看上去粉嫩可愛的草莓奶酪三明治,小蘇拿出來時嘀嘀咕咕:“要是讓少爺知道給你吃這些,我肯定會被開除的。”

“明早吃,放心吧。”

“少夫人,明天聽完演奏會是不是就回去?”

“對。”

或許是回到海城,溫繁這一晚睡得很安穩。

第二天的演奏會,溫繁穿得簡單大方。

一身黑色絲絨裙加同色大衣,唯有黑色長卷發上戴著珍珠發箍。

趙歡的確熱愛鋼琴,即便是演奏會規模並不算大,也隻是在海城一個歌劇院舉行,也發揮出色。

結束後,許多人送去鮮花和恭維,溫繁走出歌劇院。

歌劇院門口路燈樣式複古,電力也複古,光線昏暗,往前走幾步就會隱入陰影。

“言言?”

身後傳來一聲不太真切的呼喚,溫繁喉頭一緊,強迫自己沒有轉身。

走上來一個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燕尾服,雖然身材微微走樣,氣度卻還算出眾,“不好意思,這位小姐。”

許天倫也是覺得震驚。剛才演奏會上,他無意中回頭,看到右後方一個美麗的女士,側臉和自己多年前教過的學生一模一樣。

就像是,等比例放大。

身上那股靈氣也極為相似,那是許天倫作為鋼琴教師的生涯中,最得意也最惋惜的學生。

在他的鋼琴社學習了一年,能力就已經超出其他資深學員,可某一天起再也沒有來過。

甚至,父母留下的聯係方式,也都變成了空號。

想到這,許天倫剛要說什麽,卻聽到麵前的女人溫漠回應:“先生。您找我是?”

聲音柔美,但誰都聽得出其中生人勿近的意味。

“抱歉,我隻是想知道你的名字。你長得很像我以前一位學生。”

許天倫說著,忽然意識到自己這麽說似乎像是俗套的搭訕,急忙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名片。

溫繁麵無表情地接過,掃了一眼,“絕倫鋼琴,我聽說過。”

許天倫麵色一喜,“那……”

“但我沒有去過。”

溫繁麵無表情地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