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投其所好

素錦麵上露出深思的神色,似乎真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能性。

桑擰月見狀就氣笑了,“你出去吧,今天我不想看見你,你讓素心進來伺候。”

素錦就有些哭笑不得了,“姑娘,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您能把我趕出房門,難道還能一而再的把施阿婆趕出去?大家都在一個大宅門裏住著,關係鬧得太僵了總歸不好看。”

桑擰月就道,“那我也不準備再嫁。”

“姑娘……”

“別說了,下次施阿婆過來,你想辦法把她拖住就是。一次兩次的,施阿婆不是傻的,總能看明白咱們的意思。”

緩了片刻又說,“素錦,你說嫁人有什麽好?要在別人家伏低做小,事事還要看別人的臉色,就連上桌吃飯都不成,甚至要吃別人剩下的。之前為了所謂‘名聲,我不能不嫁,可如今我又自由了,我嚐過婚姻的苦,若我還蒙頭紮進去,那我不是憨就是傻。”

“可我不憨也不傻,我對我之後的生活有明確的安排。這輩子我都不會再嫁人,我就守著清兒。供他讀書科舉,等他成材成親了,不需要我了,我就買個莊子,帶著你和素心與奶娘搬出去住。那樣我們不是更快活?”

素錦見姑娘麵上一片鄭重,就知道姑娘不是開玩笑的。不過話說回來,怕是任誰有那麽一段失敗又窒息的婚姻,都不想再嫁人。

嫁人確實沒什麽好,遠不如自己當家做主自在。

姑娘說的對,是她這幾日被施阿婆的甜言蜜語迷了魂兒,是她著相了。

素錦不再多說什麽,隻給姑娘重新送了茶水來,便下去了。

之後兩天,施阿婆再登門,果然遭到素錦阻攔。不是說桑擰月在為去世的父母抄寫經書,就是在教導弟弟功課,總之就是施阿婆來的不巧,姑娘一時半會脫不了身。

施阿婆也不是蠢人,相反她一個早年守寡的老婆子,能把兒子拉拔這麽大,還供她讀書科舉,施阿婆本身也不是一般人。

她娘家是做生意的,施阿婆很有幾分經商天賦,喪夫後,她在娘家的幫襯下開了專賣針織女紅的鋪子。為此雖然沒掙來大家業,但也從沒有缺過衣食。

直至兒子上京參加春闈,她不放心便賣了鋪子陪著前來。熟料兒子雖落榜,卻被武安侯看重招為門客,她也就沒有再行商賈之事,以免落了兒子的顏麵。

可即便不再做買賣,但早年練就的眼力見還在。施阿婆察言觀色也有一手,這麽兩次下來,就有點明白桑擰月的意思了。

她沒說什麽,依舊笑嗬嗬的帶著小孫女回了清竹園。但等關上房門,施阿婆臉上的神色就落了下來。

菊兒本就膽小瑟縮,一見祖母冷臉,更是嚇得什麽似的。施阿婆心中不喜,可這到底是自家孫女,身上流著施家的血脈,且這孩子也當真可憐。

施阿婆便輕輕拍了拍小孫女的頭,說她,“去玩吧,去你房裏做針線也行。”

菊兒喜不自勝,她看出祖母是真要打發她離開,便忙不迭點頭跑遠了。

施阿婆見狀,一邊歎孫女上不得台麵,一邊又為今天的事情煩憂。

說實話,施阿婆早在桑擰月進武安侯府時,就有意聘她做兒媳婦了。

可別小看侯府這些小道消息的流傳速度,那真是東邊打個噴嚏,西邊的人一炷香後就能知道的。

也是因此,在桑擰月進府當天,施阿婆就知道,三夫人那位嫡親的表妹大歸了。

至於大歸為什麽不是回三夫人的娘家,而是來了武安侯府,這也是有原因的——三夫人的娘家太遠了。

而據說,這位桑姑娘不僅容貌姣好,脾性柔和,她還識文斷字,秉性善良。

施阿婆當時就動了心思,想借由桑擰月這步棋,和武安侯府有更深的牽扯。

拐著彎的姻親也是姻親麽,和侯府三房成了至親,那在侯爺麵前就不一樣了,侯爺之後又豈會不重用兒子,不為兒子的仕途費心費神?

正是存著這樣的心思,施阿婆才四處打探桑擰月的情況。可惜桑擰月住進薔薇苑後就沒出來過。

她倒是也去後院給老夫人請安,可這位姑娘也當真能坐得住,竟是從未踏足過前院一步。

就在施阿婆苦惱沒辦法見到桑擰月本人時,老天爺送來了好機會——桑擰月一行人竟是搬到一院之隔的賞梅軒了。

也是擔心有別人打著同樣的心思,施阿婆不等桑擰月一行人安置好,就帶著小孫女率先登了門。

進了賞梅軒,見到那位桑姑娘,施阿婆瞬間驚為天人。她那時也當真有一瞬間動搖,擔心桑姑娘這冰肌玉骨、花容月貌,會勾地兒子沉迷閨房之樂,不再全力上進。

可在和桑擰月短暫接觸後,施阿婆就打消了之前的憂慮。

這姑娘秀外慧中,心靈通透,可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她隻會成為賢內助,絕不會行嫵媚勾人之事,讓男人沉醉在她的溫柔鄉。

相反,許是有她催促上進,兒子會更用心讀書,早一步出人頭地。

施阿婆的心思便更熱切了。

可惜,她看上了桑姑娘,桑姑娘卻委婉拒絕了自家放出去的信號。

這是為什麽呢?

難道是嫌棄自家錢財疏漏?

可不應該啊!

這兩次接觸下來,施阿婆能感覺到,桑姑娘絕不是這樣膚淺勢力的人。

那還能是因為什麽?

難道真像是素錦暗示的那樣,桑姑娘無心嫁人,全副心思都落在桑家小公子身上?

可有過男人撫慰關懷,又有誰能忍受月夜孤寒的?

施阿婆想了又想,麵色漸漸變得從容。

她覺得,桑姑娘之所以一意拒絕,肯定是因為不知道行舟有多出色。不是她自誇,她的兒子施行舟不僅文采斐然,人也生的儀表堂堂。他又有那般溫和的脾性,鐵定沒有姑娘家看到他後不動心。

既然桑姑娘要供弟弟科舉,那她投其所好就是了。

也就是此時,施行舟大步從外邊走進來。他見到母親坐在凳子上沉思,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後便疑惑的問,“娘,您在想什麽?兒子喊了您兩聲,也沒聽見您回應,還以為您出事了。”

施阿婆見到兒子,雙眼中登時放射出絢爛奪目的光。她招手讓施行舟過去,麵上的笑容濃鬱甜蜜,好似要勾引小白兔開門的大灰狼。

“舟兒快過來,娘有事情與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