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言出法隨,一語造化先天雷!

山脈最中心,崆峒山巔,廣成道宮。

道宮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卻有著極為厚重的歲月曆史之氣息,極致樸素間卻又仿若暗合天地至理,師法自然。

道宮規模不小,有不少的門人弟子,各自在勞作,或挑水,或劈柴,或打坐,或修行。

與此同時,道宮最深處,幽暗之景中。

“師兄。”清河道人輕輕做禮:“山脈邊緣,出現了陸煊的身影,他來了。”

“甚好,甚好。”廣成宮的宮主是一個中年人,微微睜眼,笑道:“也算是能完成天書所指示的事情了。”

“可是師兄……”

清河道人無奈的笑了笑:

“事情好像有些沒對,陸煊似乎和阪田重工起了衝突,在山脈邊緣的小鎮處,斬了四位天人。”

“嗯?”

宮主微微皺眉。

思索了半晌,他抬頭道:

“依照天書所述,陸煊當直拜我玉虛一脈古祖為師,輩份上算是我們的老祖宗,準備一下,行大禮,迎老祖宗入山門。”

“好。”

清河道人點頭,但旋即又輕聲發問:

“若阪田重工不放,該如何?畢竟是一個超級財團,地仙數量不少,亦有真仙存在,不遜色於一個古老道統。”

“廣成宮避世六千年,也差不多該出世了……”

“我明白了,師兄。”清河道人再做一禮:“這就吩咐底下弟子備禮法,我要先去山脈邊緣見一見陸煊麽?”

“暫時不必。”宮主緩緩抬頭,目光深邃:“我出不了崆峒山……今日之吉時在於日暮,快些準備儀軌和禮法,便於日暮時分,去迎那位來山門。”

“日暮時分嗎?那有些趕,不過應當是來得及的。”

……

陸煊默默的離苟仙鎮稍微遠了一些,帶著欲哭無淚的木村臨道和許清秋重新盤坐。

‘嗡!’

手機恰時震動,打開一看,卻是小嚴發來的一些信息,信息內容則是關於梧桐市阪田重工分部的。

陸煊粗略瀏覽了一番,了然。

梧桐市是一座重點城市,但並非省府,阪田重工也就沒有派地仙級的董事常駐,城內大約一共有十七位阪田重工的天人,其中一個是七重天的高位天人。

至於那位暫時落腳於梧桐市的地仙董事,按照小嚴傳來的信息來看,並非是阪田嫡係,但實力不俗,生性謹慎。

生性謹慎……

陸煊思緒百轉千回,十七位天人,自己已斬落四位,還剩十三人,其中包括一位七重天的高位天人。

地仙董事生性謹慎,並非阪田嫡係……

他沉思了片刻,在許清秋兩人驚懼的目光中,隨手一抓。

底下,一顆大樹崩裂,一些碎木被元氣托舉著衝上天空,沉浮在少年身旁。

他精妙的指禦元氣,輔以斡旋造化,對碎木進行重構,因為並非憑空造化隻是重構現有物質表麵的緣故,並沒有什麽消耗。

不多時,這些碎裂的木頭重聚,化作了一方古琴,而一些木屑則是被重構成琴絲,拂於其上。

在許清秋茫然不解的注視下,少年默默的將木琴置於雙膝之上,輕巧彈奏。

奏響的,是曾經短暫化身大品之時,身畔響起的‘太上之樂章’。

琴聲空明而悠悠,彈奏間,陸煊又默默的轉變的斡旋造化的運轉方式,依舊於胃部捏造出菩提果皮,

但不同的是,往日裏消化一整份菩提果皮除了補全虧損外,還有半數之多可以用來滋潤身軀和魂魄,

而這一次,陸煊造化所得的果皮卻用元氣進行包裹,隻吸取一半用來彌補損耗的精神和氣血,另一半則是保留了下來。

周而複始間,胃部存留的果皮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他正在做準備,雖非萬全之策,但成功的把握足有九成,可以一試。

念及此,陸煊忽而抬頭,順著那種窺視的感覺凝望向某處天穹,燦爛一笑。

畢竟別的不說,單論【形】、【聲】二竅,僅僅隻需要小成,一者便可坐見四方,天上地下,六合內外,盡數徹視通達,

另一者亦可洞聽諸界,一切音聲,上至重天,下達九幽,人天禽獸,鬼怪仙神,喧飛擾動,盡皆聞悉。

形聲聞味觸,五方通神竅穴加身,即便無一小成,

也使得陸煊的神覺要遠遠勝過常人,單論神覺,足以和地仙媲美,甚至要超過大部分的地仙。

……

梧桐分部大廈。

老董事站在屏幕麵前,透過衛星圖像靜靜的觀察,一邊看,一邊問道:

“總部那邊給了答複沒有?”

“給了,但是讓我們慢慢來,確定那個陸煊沒有逃走就行……您也知道,高層力量如今都在和龍雀科技那邊拉扯,很麻煩……”

“你沒有告訴總部,手諭和那顆蛋都在此子手上麽?”

“說了,但總部說已經在盡力協調,但不確定龍雀科技那邊知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情,不能直接明麵上抽調力量,兩位大董事和董事長更是不能有任何動作,不過會讓幾位地仙悄悄趕來。”

阪田重工的董事會一共有兩席大董事,連同董事長一共三人,都是真仙行列。

“來幾位地仙麽……”老董事沉思了片刻,認為倒也足夠了,主要是不用自己親自去探查……

他又問道:

“大概多久能到?”

“這……”一旁的天人擦了把汗水:“再快,恐怕也要日暮時分去了。”

老董事心頭一穩,日暮時分,也就是七八個小時,那倒是差不多。

等候的起。

思索間,他忽然一愣。

衛星圖像中,那個端於雲端上的少年不知何時,手中多出一方古琴。

那少年一邊撫琴,一邊抬頭,隔著屏幕,隔著遠在太空的衛星,衝著自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老董事頭皮一炸,被發現了?

他後退了數步,心頭掀起驚濤駭浪來。

雖然是低軌衛星,但隨著祖星膨脹百倍,距離地麵少說也有數十萬公裏之遙遠!

人眼即便是尋常地仙,隔著如此距離也很難看到,而若是神覺感知的話……

那就更離譜了!

老董事心頭一寒,再度翻閱這個叫做陸煊少年的資料,沒錯,兩三個月前,資料上的記錄還是疑似大宗師極限,

而之前趕赴過去的四位天人中,可是有登上第四重神梯的!

藏拙……此子之前絕對藏拙了!

是龍雀科技的一個暗手?一枚暗子?

還是說……

心思百轉千回間,老董事下意識的問道:

“石田到哪裏了?”

石田是分部的負責人,攀上第七重神梯的高位天人,也是阪田重工在梧桐市唯一的一位高位天人。

一旁,下屬恭敬回答道:

“以石田大人的速度,應該快要到了。”

老董事默默點頭,死死的盯著屏幕,盯著衛星圖像,盯著其中那個正在平靜撫琴,看起來十六七歲模樣的少年。

……

極為炙烈的大日劃破天際,石田步履很沉穩,神色間亦是帶著些許凝重。

一連四位天人被斬,由不得他不驚,第一位也就算了,後麵三位可是一起去的,卻也都隕落,自雲端墜下!

他捫心自問,即便是自己,想要做到這一點雖然不難,但也不至於說輕輕鬆鬆。

念及此,石田心頭也更警惕了些許,但並未放慢腳步,於長空中疾馳,自身精神意誌盡數外顯,恐怖光輝將附近山林照的透亮,驚的許多山獸都匍匐。

約莫前行有數十裏,已然臨近了崆峒山脈,石田猛地一頓。

他聽見了。

有淡淡的樂曲聲悠揚傳來,此曲浩大,似乎蘊含著深邃道韻,僅僅聆聽,心頭便生出驚怖之感,生出拜身俯首之意!

這是什麽曲?

石田心驚,複又謹慎前行,看見了那一方同樣橫亙在雲端上的大日。

是一個少年,正平靜端坐,悠然撫琴,琴聲奏響之間,四周伴隨著一些異象沉浮,可以看到許多飛禽都匍匐在底下,在恭聽!

就是他?

石田神色變得嚴肅了起來,遠遠的打量,那少年神色間不起波瀾,甚至都沒有抬頭看向自己,

就這麽平靜撫琴而已,好似對外界一切都不聞不問,都不關心。

而他身側的灼灼真靈光輝映照之下,卻顯出幽幽暗暗的色彩,伴隨神秘,好似蘊有某種大恐怖一般。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石田額頭淌落汗珠,想要上前,卻又有些不敢上前。

直到耳麥中傳來老董事的催促聲,他臉上浮現出苦笑,低聲回應。

“大人,此子很不對勁……我已至此,他卻依舊在撫琴,琴聲玄而又玄,好似藏著大道韻,僅僅聆聽,心頭便生出,便生出……”

“太上二字來?”

他有些不確定的說到,臉色更加的凝重了起來,心頭緊繃。

耳麥那頭,老董事沉默了片刻,道:

“試探一二,但以小心為主,見勢不妙,立刻退走回來!”

石田重重點頭,又是猶豫了半晌,再往前連走三步,沉聲開口:

“阪田重工,梧桐市分部負責人,石田山上,前來拜會!”

被元氣托舉在一旁的木村臨道和許清秋都心髒暴跳,渾身上下止不住的冒出冷汗來,石……石田山上!!

他們在阪田重工上班,對於這位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自然是認識的,此刻都嚇的瑟瑟發抖,有些失聲。

兩人顫顫巍巍側目,下意識的看向那個神秘少年,卻見少年依舊在沉靜的撫琴,臉上並未起半點漣漪。

隻是,那琴聲卻越發的鋒銳,越發的浩大,其中彌漫的‘太上之韻’也越來越厚重,震懾心神!

見久久無人應聲,石田有些沉不住起,聲音更加洪亮了三分:

“阪田重工,梧桐市分部負責人,石田山上,前來拜會!!”

隆隆聲中,少年雙手忽然加速,琴聲逐激昂,逐漸響徹於此方天地!1

雖然未得其真本,隻是臨摹太上樂章之形,

但在陸煊傾注全部心神,以太上玉階共振之下,此等琴音,逐漸浩浩,大勢輝煌!

石田心神微顫,但並未失色,隻是死死的盯著眼前撫琴的少年。

又去了半晌。

陸煊彈琴,彈琴,再彈琴。

‘嗡!嗡!嗡!!’

激昂之曲樂中,他豁然抬頭,雙眼恰似兩盞大日金燈,燦燦爛爛,周身之勢亦隨著樂曲聲在逐漸宏大,恰似天穹!!

石田下意識的也抬起頭,和少年對視,看著這一雙淡漠眼眸,其中似沒有任何情緒,卻又仿若無底之深淵,幽深、燦爛、宏偉等並存……

在琴音激昂與目光的注視下,

他心神被攝而失守,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便是這一步。

陸煊眼中爆發殺意,抓住時機,以巍峨天穹般的姿態,一邊撫琴,一邊輕飄飄的開口。

“聒噪至此,恰似蚊蟲。”

“何故擾吾撫琴?”

“當罰,便罰之以一雷。”

淡漠聲中,萬裏長空先是驟暗,旋即大亮!

煌煌之亮光將半個崆峒山脈都遮蔽!

陸煊精神快速流逝,氣血暴虧,但胃中累計的二三十縷果皮隨之消耗,維持精神與氣血之穩固!

隨之而來的,驟暗驟亮之天空中,一縷先天雷光浮現,這雷光旋即膨脹化作霸烈至極的先天大雷,轟然落下。

‘轟!!!’

雷聲響徹三千裏,虛空崩塌,天穹顫栗,山中萬獸俱俯首。

石田臉上浮現又驚又懼之色,想要開口,想要抵禦落雷,但心神已被攝,反應也慢了半拍。

他整個人淹沒在這一道先天之雷中,分離崩析。

等到天地重新寂靜,長空複又明朗,

那位攀神梯第七重天的高位天人已然徹底失去了蹤影,地麵上也多出了一個縱橫上千米、深不見底的恐怖天坑。

絕對的死寂中,唯那琴聲,依舊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