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南疆少女

半月時光,一晃而過。

蘭丞相再度掌權後,大刀闊斧的施行他的治災理念,雪災治理之事漸漸步入正軌,且頗有成效,緩解了蕭燁的焦慮。

所以,這半個月來,蕭燁都沒有找事。

甚至還將西域新進貢的白狐皮子,差人送到了芝蘭殿。

太監首領捧著那潔白無一縷雜色的狐皮,恭聲道。

“皇後娘娘姿容絕豔,這雪色狐皮最是襯您,陛下特命奴才將這狐皮送來,留著您年景時做個脖領襖子,您若還有其他需要,也盡管提出來,奴才一定如數匯報陛下,為您辦得妥帖周全。”

倚窗閑讀的蘭溪,看著那雪色狐皮,唇角勾起。

她想起昨日蕭長卿寫的信。

——姐姐,我尋得了一方好狐皮,通體雪白如玉,卻不能明目張膽地送給你,管家爺爺幫我出了個主意,讓我找交好的外事司臣子,再以進貢之名獻給你,你看見實物,一定會喜歡的。

看著首領太監緊張的神色,蘭溪不欲揭穿他,抓了一把金裸子,扔進他手中,笑道:“告訴陛下,本宮很喜歡他送來的狐皮,下次還有這種好東西,都先緊著芝蘭殿送,別抬腳先去了啟祥宮。”

首領太監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忙道:“娘娘是中宮之主,好東西自然由您先挑,怎會繞過您去?”

說完了,見蘭溪摸著那狐狸皮不再言語,頓覺屋內氣息壓抑,忙道。

“禦前還等著奴才回話,奴才便先告辭了。”

“好。”

蘭溪喚來凝霜,“送一送公公。”

首領太監忙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凝霜隻笑不語,引著他往殿外走去。

人送走後,回到殿內,凝霜見蘭溪仍盯著那狐皮,便笑著調侃,“這皮毛瞧著似是有些眼熟呢,看來這進貢的臣子很是體察上意,難得娘娘喜歡,該賞!”

蘭溪唇角勾了勾。

喜歡嗎?

手指掠過冰涼的皮子,那皮子好似水滴漣漪般,在她指尖波動,徐徐綻開。

還行吧。

端看送禮之人是誰。

她讓凝霜將皮子收起,“找幾個女工好的宮人,將這皮子做成小件,做幾個抹額,脖領,手套……盡冬日用的東西。”

“好。”

凝霜應下,又提起另一件事。

“娘娘,年關將至,除夕也該籌備起來了,今年雖逢雪災,又逢國喪,但畢竟是您入主中宮之後的第一個年頭,到底要好好辦一場,簡樸可以簡樸些,氣勢卻不能落下。”

“更何況,近日許多內外的命婦們都遞了折子,想見您和您商議除夕宴的事呢……此事,不僅關係後宮,也關涉前朝……”

蘭溪眸色幽深了些。

皇後,她是想當的。

但蕭燁的皇後,她真不耐煩做。

想著到時宴會上,要以夫妻的身份與他宴會群臣,心底,便浮出淡淡的厭惡。

罷了,且再忍耐些時日吧。

蘭溪歎了一聲,“那就開始準備吧。對著往年的禮製,一律減半,裁定好之後,再與我過目。”

“是。”

凝霜應下。

話音剛落,便聽到振翅啄羽聲。

蘭溪側身望去,便見一隻飛鴿便停在簷外。

是隻灰色的鴿子,卻機靈得緊,喙中叼著一個灰黑色的圓柱形物體,歪頭盯著蘭溪。

蘭溪打開窗戶,伸手去接它嘴裏的密信,它不依,死咬著不放,爪子還往後退了下。

蘭溪無奈,從桌上的碟中取一塊板栗糕遞去。

那飛鴿立刻鬆了口,將口中之物甩到蘭溪掌心後,叼起那板栗糕,振翅離開。

凝霜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

“主子,這灰鴿到底誰養的,快成精了!”

蘭溪笑而不語,打開那漆盒,抽出其中的字條。

“人已至京城,瀟湘樓中。”

蘭溪猛地抓住那字條,麵色微變。

來了嗎?

“凝霜,你留在宮中處理雜物,本宮帶腮雪出去一趟。”

蘭溪轉身,便去尋找常服。

……

瀟湘樓位於城北。

是一座年逾百年的酒樓,在京城內享有盛名。

內外裝飾算不上豪華,但卻極具異族野風,隔開一處處坐席的,不是傳統的屏風,而是一張張狼裘虎皮,牛角象牙……

這裏的菜色也備受稱讚,帶著西域的特色,愛放重料,愛用孜然,是北行商人常住之處。

三樓。

一間三開間的客舍內,兩老一少枯坐在桌前等候。

他們穿的是南疆特色的穿著。

身上是各種顏色拚接而成的麻布衣衫,底下不穿裙子,穿著闊腿的褲子,頭帶鑲銀的發冠,冠上都是鳥禽和草藥紋飾。

更奇的,是那老婦人脖上,竟也纏著銀色項圈,堆積了十幾個,將她的脖子拉得極長。

老婦和老者,麵色漆黑,麵上布滿皺紋,手指枯瘦,骨節寬大,像是長年累月做苦力活的樣子。

而那少女,年約十六,卻生得白嫩細淨,婉約脫俗,一雙眸子清湛如水,光可鑒人。

除這三人外,屋內還擠了十幾位彪形大漢,都是蘭家軍裏抽出來的猛將,難得執行一次任務,眼珠子恨不得黏在這三人身上,唯恐出現任何錯漏。

吱呀——

房門被推開。

黑衣黑裙的蘭溪,帶著腮雪,來到此間。

她褪

長眸微挑,眸中瀲灩的冷色,和這一身黑色長裙,交織成攝魂奪魄的美。

蘭溪看向那少女。

眸色微動。

“你就是桑桑?”

秦虞之傳信,說與蕭燁有血緣關係的女孩,名叫桑桑,年約十六,生得清純伶俐。

如今人在近前,饒是見多識廣的蘭溪都忍不住歎一聲。

何止是清純伶俐,這樣的容顏,放到滿京的貴女中也找不到第二個。..

而且,五官神似蕭燁。

一麵之下,蘭溪已有七分相信,這就是蕭燁的親族了。

她複又看向那兩位老者,問道:“你們是桑桑的什麽人?”

老者被她的氣勢駭住,慘白著臉,支支吾吾想解釋,脫口而出的卻是南疆的方言,蘭溪根本聽不懂。

桑桑見狀,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警惕地瞪著蘭溪,開口,是標準的官話。

“如果我沒料錯的話,你就是把我們綁來的幕後之人吧?”

“有什麽事你問我就行,沒必要為難我阿爺阿嬤!”

阿爺……阿嬤?

蘭溪心頭微動,“這兩位,是你的祖父母,並非外祖父母?”

桑桑不正麵回答,因為那樣顯得自己氣勢很弱,她莫名的,不想在這個女人麵前服輸。

從懷中抽出一張一直貼身存放的炭畫,壓在桌上。

直視蘭溪,帶著小獸一般的警惕。

“我知道你想找我姨母!對,我母親曾和我說過,我有個姨母早年被拐到京城了。但如今,我父母俱亡,我外祖家也全都死光了,全天下和我姨母有關係的,隻有我一人!你要殺要剮,直接對著我來就行,放過阿爺和阿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