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威懾
10月13號
剛接到餘元瀟通知來到超市自己辦公室的錢才，就透過玻璃看到十來個中年男女在裏麵。
老媽坐在辦公桌前一言不發，餘元瀟也端著杯茶站在門口喝著。
看到錢才過來，餘元瀟上前小聲道：“都在裏麵了，戴金戒指那個是領頭的，我們一半的零食和部分飲料都是在他們那裏集中采購的，叫周大龍。”
錢才點點頭走了進去打量了一眼，有的在沙發上坐著，有的抽著煙，還有一個看著很精明的女的，半靠在辦公桌上，半拉屁股坐在桌上麵背對著徐鳳，有幾個見過錢才，知道這是正主的供貨商立馬就要上前。
錢才沒等眾人開口，立即叫過餘元瀟，當著麵指著那個半坐在辦公桌上的女人就問了一句：“這位是幹什麽的？”
餘元瀟開口答道：“一些洗浴類日用品的供貨商。”
錢才點點頭，上前直視著那女人說道：“你回去吧，今天這事談得成談不成和你都沒關係了，我們這以後不進你的貨了。”
那女人登時站直了問餘元瀟：“餘總，他說了就算嗎？”聲音挺大。
餘元瀟正色道：“這是我們超市老板錢總，我就是幫他幹活的丘八。”
這會幾個坐著的也站了起來。
錢才擺擺手輕笑道：“平時餘總全權負責，他有一言而決的權力，但是你這種供貨商我們不需要，我看你不像來談事的，像來鬧事的，人都是互相尊重的，走吧，像她這麽想的也走，到了結款期限我按時給你們結賬，我超市明天沒貨賣關門了，這事也不商量。”
那女人一看話說得這麽絕，這年輕人比她還衝，也有些悻悻的走了，隻是臨走時看了周大龍一眼。
周大龍立刻出聲道：“錢總吧，這是不需要我們了？”
錢才麵無表情地轉頭看著周大龍。
“周總，公平競爭，你們本地的供貨商拿出來的價都壓不過省城的，那是你們能力問題。”
周大龍抱著手問道：“錢總，你這可是過河拆橋啊，開業的時候我們可沒少支持你，你說要貨，我們貨款都沒到賬，連夜給你鋪過來，這會做順了轉眼就要……”
錢才沒等他說完，擺了擺手，看了看門口，伸頭過去喊了一聲。
“進來吧。”
楊三順等三十多個文具批發的兄弟烏泱泱走了過來。
周大龍以為他要打架，登時變了臉：“錢總，你這什麽意思？”
錢才這才轉身看著周大龍道：“周總，你們支持我門店開業，我記你們的恩，但是做批發生意，這點事也是份內之事，你們也不是不賺錢，我要是不記你們的恩，換掉你們也不是什麽難事。
我是做批發代理起家的，這些都是我批發門店裏的兄弟，還有四五十個在縣裏鋪著貨，你要是以為我是個新進零售行業的，找不到貨源，那你可就想錯了，我要全換了你們，不會超過兩天，新的更便宜的貨源就能進來。”
錢才連忽悠帶嚇唬的說著。
說完旁邊有兩個見過楊三順的文具批發商也上前跟周大龍附耳說些什麽。
周大龍這會也有點不淡定了，正色打量著錢才，感覺這人並不像表麵看著這麽嫩，也不得不說，01年這會做生意還是講究個匪氣，一看錢才這麽硬，他也軟了下來。
“錢總，我們也不是不供貨，隻是這都是一口鍋裏吃飯的兄弟姐妹，你不能說換就換了吧？我要是不管，以後有事求到人家頭上，你說別人還能幹嗎，當初餘總為什麽來找我？還不是因為我在這一行人脈廣嗎？”
錢才這時終於也聽出了商量的意思，招呼三順去店裏拿凳子，給供貨商們坐著談。
待眾人都坐下，氣氛也不像剛才這麽劍拔弩張了，錢才這才緩緩開口道：“各位，相信你們已經聽過我們要開分店這事了，實不相瞞，我們下一步計劃，是要把超市開到全省，你們不用擔心我能不能開，Z市這三家門店隻是試試水，超不過明年上半年你們就能看到我們的動作。
要做這麽大的規模，和你們地區一級代理談肯定是不夠的，但是作為最先支持我們的供貨商，我們在同等價格下，還是會優先采購你們的貨源，但是如果報價相差超過百分之2，那對不起了，我們也不是案板上的豬頭肉想宰就宰，這百分之2以及優先采購權就是我對你們開業時支持的報答，如果這都競爭不過別人，那就是你們的問題。”
錢才說完，眾人也開始交頭接耳商量起來。
周大龍往下壓了壓手，示意安靜，這時向錢才發問：“錢總，意思是以後你到別的地方開門店，也能優先進我們的貨？”
錢才正色道：“就這百分之2，你們要能跟你們的廠家，或者一級代理商談好了，這百分之2足夠有你們操作的空間，有多大能耐吃多大碗飯，你們要想和我們建立長期穩定的合作，就得和你們上家去談，壓壓價。”
“那這事怎麽保證？我們回去和廠家談了，你又換人，我們怎麽交待？”一個梳著三七分的供貨商問道。
錢才聽完抱著手笑道：“可以簽合同嘛，如果有人找上我們，同品牌同類商品提供了低於你們百分之2的價格，那我們會向你們提供報價單，可以給你們十天時間協商。
這十天，你們可以用來和廠家或者上級代理商協商降價，繼續合作，或者你們覺得我作假惡意壓價，也可以拿著報價單找證據起訴我們賠付違約金，違約金定為100萬，當然，我們如果覺得你們的品牌都不行了，更換品牌那就不在此列。”
接著幾個供貨商紛紛問了幾個自己關注的問題，錢才一一解答，一番商量後周大龍說過兩天給具體答複。餘元瀟也是滿臉帶笑，送他們出門，走出辦公室前偷偷給錢才比了個大拇指。
這時楊三順也走了過來，有點躊躇。
錢才一看他這個身上長了跳蚤的陣仗，開口道：“有事直接說。”
楊三順仿佛也下定了決心，緩緩開口道：“聶俊林跟我說了你要開健身房的事，我也攢了些錢，我想……想入股。”
錢才也笑了：“你這麽肯定能掙錢？”
楊三順一下又有點泄氣：“我也不肯定，但是我感覺這批發可能做不久，我還是想跟著你幹，你有主意，就算賠了，我也認。”
老媽徐鳳剛才談大事時沒有插嘴，這時也終於開口了：“人家也跟你這麽久了，你帶帶人家。”
錢才點點頭，讓三順坐下，自己也坐下了，開口道：“你不必擔心以後的發展，你，還有這四五十個兄弟，我都有用，有大用，礦泉水廠那邊聽說了吧，年底就要貼牌生產，這個銷售團隊我要全部轉型，把礦泉水的銷售渠道鋪到全國，你和陳雲偉將會是主要人物。
至於健身房，可以在裏麵投個30萬進去占百分之15，我和聶俊林的股份相對攤薄一些，我可以告訴你，短期不好說，長期來講，肯定會掙錢。”
楊三順這時眼裏也有了光，頓時站了起來：“謝謝錢總！”一看能跟著繼續往下幹，三順稱呼也正式了起來。
錢才笑著搖搖頭，讓他回去了。
這時徐鳳見沒人了，也終於兩手撐在辦公桌上，對著錢才發問：“你這些道道，在哪學的？我可沒教過你，你爸在這方麵更是一竅不通。”
錢才立馬一本正經道：“三舅，三舅教我的，你問他。”
錢才的世界裏，無處不是背鍋俠。
眼見老媽真要扯著電話打給三舅，錢才趕緊溜了。
到門口遇到正回來的餘元瀟，一把拉住了往外跑的錢才道：“錢總，這事真這麽辦？以後他們拿著合同卡我們脖子怎麽辦？百分之二，可不少啊。”
錢才也站定下來，盯著他道：“我們現在需要的是穩定，他們要能壓下價，我們利潤也夠，至於以後，他們有本事拿到廠家相差百分之二的價，也不是不能帶帶嘛，什麽時候換品牌，還不是我們說了算，再退一萬步說，真做大了，100萬一家的違約金，那也是個事？”
餘元瀟若有所思點點頭，正準備發問，辦公室傳來徐鳳的吼聲：“錢才！滾回來說清楚！”
錢才趕緊對餘元瀟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就邊喊邊向外跑去：“母老虎來了，打電話，打電話啊～”聲音越傳越遠，引得一眾路過的超市員工貯足觀看。
餘元瀟剛覺得錢才辦事老道，這會又摸了摸牆想知道這超市是不是積木搭起來的，看到那幾個站著朝遠處看的員工，登時喝道：“別看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
剛回到學校的錢才就得知了一個消息：秋季校運會要開始了。
高三的班級可以酌情少報幾個項目，但還是根據上級指示要積極參與，不能讓學生成為隻會讀書的書呆子，班主任老郭也就宣布了任務：名次不重要，但是科目要報滿，不蒸饅頭蒸口氣。
體育委員劉恩濤這會也是意氣風發，環視四周準備攤派任務，但看了看班上同學，戴眼鏡的就占了一半，更有幾個那是摘了眼鏡三十米人畜不分的。
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在這年代根本不存在，你要說體育方麵，這班就沒一個能打的。
學習好還會打打籃球的有，但要說那種成績頂尖，體育上還能奪冠的，也許隻能去國防科大找找才能找得到。
劉恩濤也想通了，現在而今眼目前隻能是矬子裏麵拔高個，把眼光放向後排。
班上大多高一點的男生都在後排，拚不過實力，咱就拚發育嘛，起碼上場比賽，也是一水的大高個，輸人不輸陣。
於是除了自行報名參加的，強行攤派的科目基本就放在了後排。
下午放學，劉恩濤拿著報名表往後排看著最高的老三麵前一放，擺出一幅無賴的樣子。
“你來吧，你們後排的同學就交給你攤牌了，你把剩下這些科目給填滿。”
老三在班上也是從未受過如此重視，鄭重拿過報名表看了半晌，突然站起來對著劉恩濤大聲說道：“你這我怎麽安排？我們後排一個女生都沒有！”
班上後排基本都是男生，其實像楊婭這種長得也挺高，但是她是課代表，得坐前排方便老師攤派點任務啥的。
再說她這種美女，老師也不敢往男生堆裏扔，後來就逐漸形成了後排基本沒有女生的情況。
劉恩濤雖然平時打打籃球，但也是個慫的，不敢得罪人，這會立刻回道：“都給你都給你，女生也給你安排，你找人做工作就行。”
老三也是沒法了，站起來就開始攤派：“張偉，張亮，你們張家兩兄弟負責長跑，陳複，百米和接力，才才，給你報個鉛球，再來個接力加四百米，加個百米，咋樣？”老三深知錢才的爆發力，一水準備把爆發型項目全給他安排了。
錢才這時頓時也憋不住了，這麽報，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頓時站起來破口大罵：“老三，我挖你家祖墳還是咋了，你家聶老大可還在我那呢，你信不信我明天開個蜂窩煤廠讓他去當廠長！”
登時班上所剩無幾的十來個人都回頭看向他。
錢才頓時也覺得有點張揚了，悻悻對著四周道：“開玩笑，開玩笑。”
然後走到聶俊林和劉恩濤麵前拿起名冊認真看了起來。
名冊上報了名的確實不多，他也隻好接過這個活，免得老三給他亂報，先在男子鉛球和短跑兩個自己強項上寫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開始對著班名冊回憶，一一攤派。
在寫到“女子標槍”這一欄時，錢才抬頭看了一眼，看到了前排做題還沒走的薑右薇，有些惡作劇的填上了她的名字。
這時可以說和錢才認識的人算是倒了血黴，因為好些個班名冊上的名字他根本就和人臉對不上號，也不敢亂攤派。
於是楊婭一個人就報了三項，陳雯婕報了兩項，像跳遠這類純靠天賦的，就報了幾個個頭高的，最後又在女子1500米上填了個“薑右薇”。
就當這妹子陰差陽錯被自己“安排”到尖子班，報個恩吧，錢才無恥的想著。
寫完遞給劉恩濤，劉恩濤看了看，忍不住砸吧嘴道：“乖乖，楊婭和薑右薇這是跟你有仇啊。”
班上人少，他說這句話還帶著些回聲。
一瞬間，前排的薑右薇回頭怒視著錢才，怕，錢才也是絲毫不懼，假裝沒看到的回了劉恩濤一句：“什麽叫有仇，大家都出出力唄，你看我自己不也報了嗎。”
薑右薇盯了錢才一陣，仿佛也不想和他吵鬧，又轉過去做自己的題了。
一切自然落在了錢才眼裏。
這小娘皮，脾氣還挺大，對我這麽凶，我是你的恩人，知道嗎，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