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鴉
陽光明媚的清晨，薑辰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頭頂的風扇在吱呀吱呀的旋轉，耳邊回響著笑聲與聊天聲，那些女孩聊天的時候嘰嘰喳喳，教室裏還有在追逐打鬧的學生，薑辰恍惚的看了一眼身邊，他身邊的座位空空****。
而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要比記憶小的多。
薑辰緩緩的站了起來，這麵前的一切都無比的真實，他稍微有些恍惚，腦袋仿佛還有些空洞，他緩緩的下了樓，來到了學校的後花園，那裏有一隻貓。
他記得這隻貓。
它的名字叫做小橘，十五歲那年，這隻笨貓從樓上往下跳，恰好被路過的他救了下來，貓貓沒事，然後他第一次陷入了無盡蒼白。
可距離他十五歲明明已經過了四年，為什麽現在他會在這裏？
薑辰轉過頭，看向身後的惡魔小姐，滿臉的困惑，而惡魔小姐的表情冷淡靜默，“你醒了。”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救了它，然後陷入了無盡蒼白，然後醒來了。”惡魔小姐表情淡漠，好像並不理解薑辰的問題。
“不對。”薑辰搖了搖頭，“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無盡蒼白本身就是一場無休止的牢獄，你在那裏麵孤獨了太久，幻想出了什麽都不奇怪。”惡魔小姐的表情仍舊是無比的平靜。
薑辰記得這平靜的表情，那時候的她一直都是這樣。
“不對……不對。”他低頭喃喃了一聲，“你記得和我相關的四年後的記憶嗎？”
“從來都沒有這種事情發生。”惡魔小姐搖頭。
薑辰望著麵前的惡魔小姐，似乎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麽，他聽到了上課鈴聲，於是他回到了教室裏，十五歲這一年他在念高一，他的同桌是那個叫做蕭玖玖的女孩。
但蕭玖玖今天沒有來上課，薑辰和老師請了假，他的成績一直都很好，請假倒是輕鬆就通過了，接著他來到了後來的那家茶館，推開門，可那家茶館裏坐著的並不是洛梨月。
“你要找什麽？”惡魔小姐在他的身後問道。
“找一個叫做洛梨月的人。”
“她是誰？”
“她是我十八歲那年遇到的一個壞女人。”
“那些都是你的幻想，這個世界未必存在這麽一個人。”惡魔小姐平靜的回答，但薑辰卻不肯相信他的話，傍晚，他使用了“能力”，來到了聯盟，潛入到了聯盟的資料庫，開始在鍵盤上敲打，尋找著那麽一個人的出現。
可並沒有。
聯盟的掌權者叫做鳳凰，資料庫裏也從來都沒有一個叫做洛梨月的人。
“不可能……”
他低聲喃喃了兩句，聯盟的資料庫裏，並沒有洛梨月，甚至都並沒有洛清寒，資料庫裏也沒有蘇月染，甚至從來都沒有洛家和蘇家這兩大家族的存在。
聯盟顯示的兩大家族，隻有殷家與墨家。
薑辰托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他的家裏，家裏並沒有那隻叫做小黑的蛇，他打開了電腦，呆了好久，手指忽然在鍵盤上開始敲打起來。
他敲打的速度很快，惡魔小姐在他的身後，有些困惑的問詢。
“你在做什麽？”
“我在把那些記憶記下來。”薑辰認真的說著，惡魔小姐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些隻是你的幻想。”
“我不相信。”
於是惡魔小姐不再說話，薑辰在鍵盤麵前發呆了許久，刪刪改改後，他敲打出了第一行字。
“薑辰從**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已經是傍晚了。”
…………………………………………
第二天，薑辰來到了教室裏。
但薑辰今天仍舊沒有看到蕭玖玖來上課，他想要再請假一天，去找蕭玖玖，或許能夠從她的身上尋找到蛛絲馬跡，可今天老師的表情很沉重，在早讀開始之前，班主任微微低著頭，說了一個很沉重的消息。
那個叫做蕭玖玖的女孩……自殺了。
她在浴缸裏割了腕，第二天定時給人發了消息通知來收屍，也沒有留下任何的遺書。
薑辰幾乎是著魔了一般衝出了教室，他來到了蕭玖玖的家裏，可那裏剩下的隻有浴缸的血跡，他找了很久，終於在太平間裏見到了那具蒼白冰冷的屍體。
薑辰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她的臉。
“交易，我要救活她。”
“抱歉，魔鬼並不能讓人死而複生。”惡魔小姐在他的身後輕聲說著，“不如換個交易的方式，毀滅這個世界……怎麽樣？”
薑辰呆呆的看著麵前熟睡的少女，他的眼淚一滴滴的落了下來，可蕭玖玖不會再說話，如果她還活著的話，或許她會忽然睜開眼睛，朝著他扮鬼臉，說一聲，“哈哈，騙你的啦。”
好蠢。
薑辰緩緩的走出了太平間，外麵狂風大作，暴雨肆虐，世界仿佛隻剩下了灰白的顏色，可麵前的一切都無比的真實，絲毫不像是虛幻的夢境。
不對……不對……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可他沒法做到任何事。
他來到了醫院的頂樓，朝著空曠的地麵跳了下去，他的身軀從高空墜落，落在地麵摔的血肉模糊，可他的意識卻還尤其的清醒，他死了。
但意識再一次從虛空中生出他所需要的肉身，重新從虛空中的漣漪鑽了出來，薑辰看向地麵血肉模糊的屍體，自嘲的笑了笑。
多麽詭異可怕的能力啊，無限製的複活。
可這既是恩賜，也是詛咒。
地麵已經有了不少人朝著他圍觀了過來，薑辰安靜的站在那，沒有說話，過了幾秒鍾，他抬起頭的時候，眸子已經變成了一片猩紅。
他抬起了手，血色的能量變成了光球，那個光球飛入了蒼穹之上，隨著雨滴一同落下，所有被雨淋中的人眼中都有了血絲，接著開始啃咬起了身邊的人。
這是修改後的食屍鬼權柄。
他就站在那，一動不動，麵前的一切仿佛都是一片蒼白，這個世界宛若夢幻泡影，整個世界都開始落下了暴雨，薑辰望著麵前瘋狂又猙獰的世界，他身後的惡魔小姐優雅的笑著。
這就是她所要的結果。
可就在這場雨中，有個男人吹著口哨朝著他走了過來，來到了他的麵前，然後抬起手，一劍殺死了他。
薑辰從漣漪中出現，望向麵前的男人，他並沒有對他動手。
“啊……看樣子還挺麻煩的。”對麵的男人抬起手，麵前的雨滴盡數停止，而那些被雨滴所影響後變成的食屍鬼，也在此刻重新恢複了正常。
薑辰沒有說話，隻是靜默的望著麵前的男人。
“我叫林染。”他說。
過了幾秒，“你不是這個位麵的人。”
“這裏是哪？”
“這個位麵有萬千個平行宇宙，但你是這個位麵的虛無闖入者，你……迷路了？”
“是。”
薑辰看著麵前的林染，“你能幫我找到回家的路嗎？”
林染卻搖了搖頭，“我不能。”
“為什麽？”
“因為你不屬於這個位麵，回去的路……隻有你自己能夠找到，你自己找到的，才是真實的世界，如果我貿然使用我的力量，有概率會把你送到這個位麵的另一個平行宇宙，而你的存在會毀了那個宇宙。”
薑辰接著追問，“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那你先前所在的世界，就是真實的嗎？”
“什麽是真實？”
“什麽是虛假？”
“我不知道。”薑辰搖了搖頭。
“這個世界的真相就擺在你的麵前，但你並不需要知道，你隻需要知道，你的能力……就是規則。”
“規則？”
“是的，你的能力就是規則，你相信這是真實，那它就是真實，你相信這是虛假，那它就是虛假，真實與虛假隻有一線之差，一切，也都隻在你的一念之間。”
薑辰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麽。
“你究竟是誰？能告訴我嗎？”
“我？”林染朝著他笑了笑，“看來你還沒有明白。”
“什麽？”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我……是誰？”薑辰緩緩的呢喃了幾聲這一句，林染先前的話好像還在他的耳邊回響。
“我……是誰？”
“我是誰？”
薑辰麵前的世界開始發生了變化，城市的高樓，漫天的暴雨盡數消失不見，當他麵前再出現這一切的時候，麵前是無盡的蒼白。
他從幻覺中回過神來，望向麵前的蒼白，可下一秒，他的眸子微微瞪大，愣神了一下。
因為此刻林染還站在他的麵前，朝著他笑，“現在你明白，什麽是真實，什麽是虛假了嗎？”
“我好像明白了。”
“但還是不要太明白為好啊，小家夥。”林染笑的倒是溫柔，他看向了麵前這灰白的空間，微微感慨了一聲，“好久沒來過這裏了。”
“這究竟是什麽地方？”
“曾經這裏是一片樂土，但成為了神之戰場，諸神的力量將其毀滅成了廢墟，變成了這無盡的蒼白。”林染的聲音稍微有些感慨，“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存在了。”
“在你的力量成長到足夠之前，不要過度使用，否則無盡蒼白會將你的意識吞噬。”
薑辰麵前的男人打了個響指，麵前的無盡蒼白開始緩緩的消融。
“時間。”他的聲音很輕，但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於是這片無盡蒼白裏，開始有了時間的觀念。
“三個月後，你就可以離開這裏了，以後無盡蒼白的時間，會根據你所使用的力量，你的基礎力量，來判定。”
“希望，可是一件尤其重要的事情。”林染丟給了他一個沙漏，“沙漏每漏完一次，就是一天的時間。”
“謝謝。”薑辰認真的朝他道謝。
“客氣客氣，或許未來有一天，我們還會再見麵的，到時候……記得你欠我個人情。”林染笑的有些玩味，他朝著薑辰揮了揮手，接著說。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