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圖書館規則怪談（4）
那當曆史區、小說區都已經滿了3個人，他唯一的選擇就隻有宗教區了。
“小說區那邊沒有。”周媛媛搖頭，把自己手裏的基礎規則頁放在桌上，手指輕敲第八條，“目前和小說區的有關規則隻有這一條。”
——“8.請避開所有粉色封麵的書目，哪怕它的內容是您所喜歡的，或者封麵設計很誘人”。
小說區存有大量校園小說、青春疼痛文學，很多都以粉色為封麵主色調。
張明思索著說：“那現在有明確衝突的，就隻有社科區讀卡器那一條。基礎規則說要插卡，社科區規則說不用插卡。我傾向於相信社科區的規則是正確的，再加上……”他睇了孫梁一眼，“再加上孫梁遵守社科區的規則，已經平安回來，也佐證了這一點。”
“嗯……”何思佳點點頭，“那大家都注意一下，別看到讀卡器順手就插卡了。”
葉汐薄唇微抿，沒有再刻意地看孫梁，但心裏在想：未必吧。
如果預言家標注孫梁「受汙染」意味著孫梁在社科區出了問題，那無非兩個可能。第一，基礎規則是對的，但孫梁按照分區規則沒有插卡，導致自己受了汙染，回來強調分區規則是為了誤導大家；第二，分區規則是對的，但孫梁按照基礎規則插了卡，以致於受到汙染，現在將分區規則坦誠相告另有原因。
至於究竟是哪個可能，現在還不好說。
但如果拋開「已至孫梁受汙染」這個她開掛看到的點不提，葉汐也覺得周媛媛之前的分析有道理———都在同一個圖書館裏，為什麽隻有社科區有單獨的讀卡器？這的確不科學。
此外，她還注意到宗教區的另外兩條規則，看大家的關注點都在社科區讀卡器的問題上，她本來想直接提醒，但心念一轉又忍住了，暫時閉口不提。
眼看第一輪的十分鍾已經快要過去，掛鍾的時間接近16:10，大家不約而同地張羅起了下一輪的分組。
張明：“首先，可以有三個人去曆史區。”
謝如山又立刻舉手：“我去！”
“同一個人在同一個區借書，要間隔半小時。”張明捏了捏手裏的基礎規則進行提醒，不鹹不淡的口吻對謝如山的印象並不好。
謝如山碰了一鼻子灰，不好再說話。張明看向方慕和周媛媛：“你們兩個女生跟我去吧。”
“好。”兩個人點點頭，葉汐略作沉吟：“那我跟何思佳去小說區。”
謝如山馬上說：“那我還跟你們倆一起走！”
小說區沒有額外的規則，方慕和周媛媛又都平安回來過一次了，應該比較安全。
最後又隻剩下孫梁一個，孫梁說：“那我去宗教區。”
大家商量好之後立刻散開，先去歸還之前的書，然後快步走向新的區域。葉汐路過宗教區時專門看了一眼，郭昊財的屍體已經消失不見，整個宗教區的地麵幹幹淨淨。
葉汐又瞟了眼正往宗教區裏走的孫梁。
由於還不清楚盲盒究竟可不可信，孫梁是敵是友也不好說。在社科區的規則基本被大家分析出虛實的前提下，隻有宗教區的第二、第三條規則最讓葉汐緊張。
“2.宗教與宗教往往是衝突的，請牢記這一點；3.但儒釋道之間相處融洽。”
她剛剛仔細想過，2應該沒有問題，因為這條規則與其他規則都沒有矛盾，措辭也算清晰。
可是第3條，是真是假就不一定了。
在漫漫曆史長河中，「儒釋道」三家的確相交成風，但理論之爭也發生過多次，是否能被稱為「相處融洽」很難講。
如果這條規則是假的，大家盲目遵循這條規則，可能就是下一個郭昊財。
所以，不如先觀望一下孫梁怎麽做。這樣一方麵能暫時保證其他人的安全，另一方麵可能還能從孫梁的做法中進一步驗證他到底正不正常。
葉汐剛才主動提出要去小說區，也是因為這一點。
在「同一區域同一時間段內被拿走的書不可超過3本」和「每人在同一區域內取書需間隔30分鍾」兩個規則並行的情況下，孫梁已經不能再去社科區。
那當曆史區、小說區都已經滿了3個人，他唯一的選擇就隻有宗教區了。
步入小說區，三個人東張西望地挑書，不知不覺地分散開來一些。
葉汐牢記基礎規則裏那條——“請避開所有粉色封麵的書目，哪怕它的內容是您所喜歡的，或者封麵設計很誘人”，索性對粉色封麵的書籍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向科幻懸疑的區域。
科幻懸疑嘛，一般不會有人將這些書的封麵設計成粉色，應該很安全。
幾米遠的地方，謝如山漫無目的地找書。由於葉汐走得太快，他沒有加緊跟著，一時就離葉汐遠了一些，跟何思佳倒還很近。
隨手翻了兩本書之後，謝如山突然覺得四周過於安靜，側首一看就看到何思佳直勾勾地盯著麵前的書架，目光空洞渙散，狀態明顯不對。
出事了！
謝如山迅速做出判斷，下意識地將手裏的書放回原位，然後疾步避開。
葉汐就在旁邊的書架那裏，和他們隻隔一條過道，謝如山突然快速走近，葉汐當然有所察覺，看了他一眼就看出他臉色不對，登時心弦繃緊，動著口型問了三個字：“怎麽了？”頓了頓又再度張口，“何思佳呢？”
不知謝如山是沒看懂還是有意逃避，在葉汐動口型之後，他選擇低著頭從她麵前走過去，沒有任何回答。
葉汐蹙眉，順著他走來的方向望去，心驟然一沉：壞了！
葉汐想喊何思佳，但礙於規則隻能死死閉住口。
她大步上前，目光掃了眼書架，一眼看出何思佳正對的那本書正是粉色封麵，立即避開目光，伸手拍何思佳的肩頭。
然而何思佳毫無反應。她沉浸在一股異香之中，整個人好像浸在柔軟的海綿裏，感覺無比舒適、幸福。
同時她還聽到了歌聲，那歌聲由很多聲音匯成，有的是年輕男生清澈的嗓音，有的更具磁性，匯聚之後似乎有了魔力。
恍惚間，她好像離開了圖書館，突然置身在陽光普照的沙灘上。金發碧眼的男性人魚就坐在麵前的礁石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唱著歌，陽光照耀他們健美的身姿與漂亮的眼睛，一切都美得向一幅畫。
好似察覺麵前有人，俊美的人魚稍抬起眼簾，和煦地朝她微笑。
何思佳被這一記笑容擊中，手又往前探了幾分。
葉汐苦於不能出聲，隻能在她麵前又拍又推，見她還是那副樣子，她索性用力拽她，想把她拽離麵前的位置。可她也是女生，比何思佳還要瘦一點，何思佳這樣入定般雷打不動地站著，她根本就拽不動。
葉汐她又蹦又跳，竭力地在不說話的情況下製造聲響，試圖引起謝如山的注意。
謝如山很快看過來，但下一瞬就又挪開了視線，儼然隻想自保。
他媽的！
葉汐暴怒，如果不是礙於規則，她大概會問候謝如山的祖宗十八代！
暴躁間心念陡然一動，葉汐再度注意到何思佳直勾勾的目光，接著猛地伸出手，一把捂住何思佳的眼睛。
何思佳隻覺眼前一黑，麵前的陽光、沙灘、人魚都沒了，耳邊的歌聲也消失不見。周遭的溫度頃刻恢複正常，視線透過葉汐手掌下方的縫隙，她看到圖書館的地磚。
“你幹什……”何思佳剛要發問，又一隻手捂過來，按住她的嘴。
這一下何思佳終於記起了自己在哪兒，也想起了那些規則，不由打了個寒噤，緊閉著嘴點點頭。
葉汐見她冷靜了才敢把手鬆開，接著舉起那張基礎規則，手指告誡性地點在關於粉色封麵的那張規則上。
逃過一劫的何思佳這回點頭點得更狠了，像在搗蒜。
兩個人不再多作停留，葉汐帶著何思佳大步離開眼前的言情小說區域，走進科幻懸疑區，左右看了看，從書架上抽出了《三體1》。
跟在她身邊的何思佳雖然驚魂未定，但智商倒沒下線，見狀立刻拿起《三體2》。
這個版本的《三體》封麵都是黑底白字，不僅和粉色毫無關係，連宗教區黑底紅字的禁忌都能完美避開。
葉汐懶得再理會謝如山，見何思佳拿完書，拉著她就走了。謝如山自知理虧，也不好表露什麽不滿，拿起《三體3》跟上她們，前往自助借閱機進行掃碼登記。
等他們回到閱讀休息區的時候，另外四個人都已經先一步到了。何思佳看看大家，麵露驚喜：“都活著？平安夜？”
「平安夜」是桌遊《狼人殺》裏的說法，一輪遊戲下來無人死亡稱為平安夜。
周媛媛啞笑：“我們看你們沒回來，還擔心你們出事呢，平安夜真是太好了……”
葉汐則不動聲色地看向孫梁。
經過兩輪的精神緊繃之後大家都有些疲憊，孫梁也一樣。此時他仰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剛借來的書被他放在麵前，是一本《大悲咒》。
葉汐愣了一下。
剛才張明借的也是一本佛教書籍，隻是書名比較長，她隻是掃了一眼，沒記住。
看來糾結宗教區的那兩條規則，是她掉進了思維陷阱。看到孫梁借的書她才反應過來———既然無法判斷「儒釋道是不是真的相處融洽」，那就可以隻借其中一派的書籍。
都是佛教書，總不能說還有宗教衝突了吧？誠然各教派之間的想法也不一樣，但如果細化到那一步……這個規則之境不如直接殺了他們好了，她認輸等死。
張明看大家都安心回來也鬆了口氣，眼看離16:20還有幾分鍾，他起身走向一旁：“我去趟衛生間。”
衛生間就在閱讀休息區西側，他邊往那那走邊又掃了眼規則頁，腳步猛然頓住：“基礎規則第九條，「進入衛生間時，手上不要攜帶館內的任何讀物」。”
說罷啞了啞，抬頭看向大家，麵露難色：“但第3條，要求一直「與書為伴」……這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