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的發現 直覺告訴葉汐，狀況應該非常棘手。
雖然隻是一個未經任何驗證的「推測」， 這種消息也足以振奮人心。會議室裏不知是誰最先興奮得起立叫好鼓掌的，但在幾秒內就已經歡呼四起了。
葉汐被這種情緒感染，也加入了起立鼓掌的行列， 但這次會議裏雖然她振奮的消息並不是這一點。
——最讓她振奮的消息，在她到場之前就已經說完了， 葉汐是自己翻看文字版的資料的時候才知道的。
那就是， 道具竟然能進行線下交易。交易方式很簡單，每個道具都有一個對應的線下玩偶形象，他們這些「特殊身份」的參與者在抽取新道具後的第二天都會收到快遞，裏麵就是這個玩偶。
17號經過嚐試發現， 隻要將這個玩偶進行交易，規則之境裏使用的道具就會一同被轉移給買家。
這其實並不能算個好消息，因為如果深想就會發現， 這意味著「祂」的能量比大家所想的還要大，不僅能同時運作全球的規則之境，還能同步監控與外界相關聯的交易細節，幾乎有點全知全能的意思。
但如果不去深想， 這對葉汐來說真的算個好消息。
這個設定有效解決了葉汐道具欄堆滿後既想抽新盲盒又不舍得放棄舊道具的困擾。假如道具可以出售，她就可以把實用度一般的道具賣掉了， 這樣既不浪費舊的又可以拿新的， 一舉兩得。
葉汐對此興趣濃厚， 沒等散會就拿起紙筆跟楊歌傳起了小紙條。
葉汐：道具售價的行情你了解嗎？
楊歌也是熱愛開會摸魚的人， 斜眼看了眼紙上的字， 立刻拿起筆回複：了解過一點， 都很貴， 最差的道具也得幾萬塊， 優質道具能直接換一套水定區學區房。
葉汐：？？
水定區是B市的教育大區， 其學校的優質程度和內卷程度都全國文名。學區房哪怕是隻有五六十平的老破小也能賣到幾百萬，新一點點房子隨隨便便就是千萬級別。
葉汐感覺暴富的生活在向自己招手，立刻追問：什麽才算優質道具？？
楊歌：沒有明確定義，熱門的都算吧，隻要有人搶，價格就都能抬上去。
楊歌：我昨天進超話掃了眼，大家好像都很喜歡「鑒別犬」。
擁有「鑒別犬」的葉汐看到這三個字心情無比複雜。
好消息是，剛剛優先給鑒別犬升過級的她，在看到這個解釋後立刻對「優質道具」的定義有了基本概念。
壞消息是，她還真不舍得把鑒別犬賣了！
規則之境裏真真假假的規則那麽多，能幫助判斷規則真假的道具是實打實的保命神器。而且在道具級別相同的前提下，「鑒別犬」還有個顯而易見的優勢，就是哪怕在1級時也有3次使用機會，「指南針」和「預言家」都隻能使用一次。
葉汐感覺，到了眼前的學區房隻是朝她揮了揮手，轉眼就又沒了。
算了，還是命重要。
葉汐打消出售「鑒別犬」的念頭，開始在「指南針」和「預言家」之間抉擇。
還是那句話，道具各有所長。「預言家」標汙染，「指南針」給線索，各有各的好。
經過一番複雜的心理鬥爭，葉汐初步打算出售「指南針」，眼前的會議也到了散會時間，大家放鬆下來，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場。
會場右側，編外成員們一個個抻長脖子望著葉汐蠢蠢欲動，肖冷睇了一眼，回頭告訴楊歌：“東西我幫你收拾，你先帶葉汐去餐廳，現在就走。”
會議資料攤了一桌子的楊歌不禁茫然：“啊？”
肖冷神情肅穆：“看過《獅子王》嗎？”
“？”楊歌遲疑點頭，“看過啊。”
肖冷一指右邊：“那邊有一群丁滿。”
“……”楊歌轉頭，注意到了那群在舉目眺望的人。
神他媽一群丁滿！
“走。”腹誹並沒有耽誤楊歌的反應速度，她拉著葉汐起身就走。
“啊？”葉汐一整個沒在狀態。
為什麽是丁滿？丁滿和她先去餐廳有什麽關係？彭彭丁滿不是都吃蟲子嗎？
一個個正想趕緊收拾好東西就過來拜訪大神的「丁滿們」眼看著大神突然站起來了、大神往門口走了、大神就這樣出去了！
“葉……”有人忍不住想喊她，被同伴擋住，“別太冒昧了！我們下次再找機會！”
就這麽猶豫了一下的工夫，大神的身影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跟著楊歌小跑出門的葉汐詢問：“什麽丁滿？”
“害。”楊歌撇嘴，“肖隊的爛梗，別搭理他！”
當日中午，大家在離17號院不遠的餐廳包間裏聚餐聚得賓主盡歡。肖冷帶領的3隊現在一共有15名隊員，其中12名正式在編，2名是沒有編製的全職編外人員，隻有葉汐是兼職外包。
大家沒有喝酒，這頓飯吃得很文明。葉汐作為一個稱職的社畜，一邊跟大家吃好喝好，一邊腦子裏還在轉工作上的事。
在很小心地打了好幾遍腹稿之後，她終於鼓起勇氣看向肖冷：“肖隊，我……”
“肖冷。”肖冷溫和而平靜地說道，“你兼職幫我們的忙，咱們不算上下級關係，叫隊長很奇怪。”
葉汐：“……”
行，雖然不理解你的怪點，但你說奇怪就奇怪好了。
她於是聽話地改口：“肖……冷，那個，我想問一下，今天會上說的在全市範圍內推行規則怪談檢測儀器，應該屬於一個公開的項目吧？”
肖冷想了想：“對。”
葉汐：“那我可以對相關人員進行采訪嗎？”
“采訪？”肖冷皺眉，葉汐坦誠地告知：“我工作的單位算是市青年報下屬的新媒體板塊，主編想搞一期關於規則怪談的采訪做公眾號推送，也就是前兩天才開始籌備的。既然正好趕上檢測儀進行安裝，我覺得是個話題。”
肖冷略作沉吟：“我幫你申請，什麽時候做？”
“采訪時間還沒定……”葉汐堆笑，“不過先盡快確定這個采訪能不能做比較好，我們好走流程。”
肖冷點點頭：“你定好時間告訴我，我來安排。”
這麽順利？！
葉汐欣喜不已，拿起麵前的大瓶果粒橙，小跑到肖冷身邊，給他滿上：“感謝感謝！改天我請你吃小蛋糕！”
“……”肖冷眉心猛地一跳，神情僵硬，“我沒那麽……”
“噗——”從肖冷主動開口提出幫忙時就在一臉八卦地盯著他看的楊歌，因為小蛋糕三個字嗆著了。
楊歌拍桌子大笑：“哈哈哈哈哈別掩飾了肖隊！認識你超過三天的人都知道你啥愛好，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啊！”
“……”肖冷麵色鐵青。
葉汐懵逼。
——什麽，愛吃甜品這個事竟然是他試圖掩飾的事情嗎？
——明顯成那個樣子，基本相當於寫臉上了吧，還有掩飾的餘地嗎？？
——他到底在糾結什麽呢？？
然後她又意識到，她是不是說錯話了？
他會不會不肯幫她了啊！
氣氛一時尷尬，葉汐拿著瓶果粒橙杵在那兒。
肖冷破罐破摔般地用力轉動了兩下餐桌轉盤，用筷子戳起一塊方方正正的豌豆黃整塊吃掉。
然後回過頭，已經恢複了一臉淡定：“我離開會場的時候，看到你們在紙上討論出售道具的事了。”
看樣子剛才的尷尬翻篇了。
葉汐鬆氣，溜回去坐下：“啊對……我的道具已經滿了，打算賣一件，下次好抽新的。”
肖冷點了下頭：“如果線下交易，注意安全。”
頓了頓，又補充：“最好找人陪你去。”
“好，我知道。”葉汐輕鬆的答應，心裏沒太把這句叮囑當回事，因為她根本沒打算線下交易。
是快遞不方便還是閃送不香？線下交易多麻煩啊！
楊歌夾了一口杏鮑菇炒牛肉丟進嘴裏嚼得嘎吱嘎吱，眯著眼睛若有所思地盯著肖冷看。
肖冷好像完全沒有察覺，若無其事地又吃了一塊豌豆黃。
社畜的周末，就是眼睛一閉一睜就結束了。周一上午再去上班，葉汐把采訪檢測儀研究人員的打算寫了一個簡單的策劃交給雷海，絕口沒提自己是從哪兒聽說的消息，雷海好奇發問，她就說是在超話無意中掃見的。
現在超話裏的消息五花八門，雷海聞言不疑有它，稱讚了一下她的想法，順手拿起一遝資料，讓她去複印。
打雜跑腿對試用期的員工而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葉汐接過資料就去了大辦公室對麵的打印室，趁著複印的空檔，正好忙裏偷閑地刷一下微博評論。
昨晚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她在規則之境超話發出了道具出售消息，內容很簡單：“出售怪談道具【指南針（1級）】，有意者評論報價。”
為了吸引買家，她打開裝有「指南針」擺件的盲盒拍了張圖，不過背景用的是白牆，盡可能地杜絕了泄露個人信息的風險。
一夜過去，評論竟已經有了三千多條。
葉汐點了下按時間排序的按鈕，然後往下翻了翻，不難看出在這一夜時間裏價格是越叫越高的。
第一個來給她發評的人不知是存心想撿漏還是單純的不太了解行情，報價隻有三萬塊。往後一連數條在以五千、一萬的幅度加價，淩晨一點前後價格突破了二十萬，再往後加價幅度就逐漸放緩了，先降到每人加兩三千，到了最後一次隻加五十、一百的也有。
葉汐因此得出結論：大家對一級「指南針」的心理價位應該在20萬到30萬之間。
掌握大致行情之後，葉汐沒有急於出手，也沒有貿然選定出價最高的那位，而是依次點進幾個出價較高的人的主頁，翻起了他們的微博。
就像肖冷提醒她的，道具交易是個存在危險的事。互聯網上大家既不知麵也不知心，她必須謹慎對待。
那種主頁裏什麽個人情況都看不出的，就先不考慮了。
在資料複印好的時候，葉汐已經初步篩選出了六個人。她對他們挨個點了「悄悄關注」，當晚回到家後繼續進行第二輪篩選。
最終，她選定了一個網名叫「唐僧你不要叨逼叨」的男人。
這人在微博上展現的信息很豐富，五花八門的豪宅豪車和派對照片以及偶爾抱怨考試太難的微博，精準勾勒出了一個富二代大學渣的形象。
此外他很多微博還帶有地址定位，基本可以判斷出他就讀的學校就是B市的某個墊底大學、家則在順禮區的某個別墅區裏。
如此豐富的個人信息，很能讓人增添安全感。
但即便如此，葉汐還是想了一句讀起來既冷漠又明顯帶有警惕心的話作為開場白：“為什麽想買道具？”她通過私信詢問對方。
和很多不務正業的學渣一樣，「唐僧你不要叨逼叨」的回複速度快得仿佛住在微博上：“你願意出給我嗎大佬！”
然後才開始回答葉汐的問題：“沙暴那三天我在家擺爛，除了打遊戲就是吃飯睡覺。那種主機遊戲也沒什麽抽卡的機製。後來上網看了看才知道，我這種人叫「平凡者」，獲得道具是最難的，一旦進入怪談也是最容易死的。”
葉汐：“進過幾次怪談了？”
對方：“還沒進過。”
“就是想先買點道具備著，增加存活率……”
葉汐：“……”
行，這個思路很符合富二代的人設。
「唐僧」興致勃勃：“你還有別的道具嗎？能不能打包賣給我？價格好商量啊。”
葉汐無語了一下：“沒了。”想了想，還是好心地科普了一句，“每人最多持有三件道具，所以就算有，也不可能都出給你啊……自己還要活命呢！”
“哦哦哦這樣啊，明白了！”唐僧發了個尷尬笑的表情，又說，“那你報個價？”
葉汐：“就按你昨晚評論的價格，25萬8，你看要不要找個合適的平台走鏈接？這樣咱們都安全。”
唐僧表示疑惑：“走啥鏈接？直接麵交不好嗎？我看你ip也在B市？”
葉汐：“不接受麵交，發快遞或者同城快送，可以保價。”
唐僧：“……”
葉汐等了三分鍾，適當地表現出一點點不耐煩：“要不要？”
“要，但是……”唐僧明顯的糾結了一下，然後繼續打字，再發來的消息挺長一串。
“我不太了解你們這些進過怪談的玩家都是啥心態哈，也沒有說你們人均惡人的意思……我就是有一個設想。假如！假如說快遞小哥也對怪談有所了解，知道這玩意兒是怪談裏能保命的道具，你說保價能約束住他的私心不？”
“……”葉汐盯著這段文字陷入沉默。
她承認，她好像是想得有點簡單了。
「唐僧」似乎察覺到她的恍悟，小心翼翼地詢問：“如果存在風險的話，還是麵交吧……錢是小事，主要是道具丟了我真的會謝。”
緊跟著又主動道：“你要是有別的顧慮，咱約在鬧市區唄？隻要能完成交易，去長興街也行啊，那地方有個風吹草動，五分鍾就能有特警就位，這樣總可以吧？”
透過後一段話，葉汐感受到了他的誠懇。
更重要的是他說得也是事實。葉汐還記得前兩年曾有位一心想報複社會的老兄好死不死地非選在離長興街很近的西善大街動手，結果他前腳劫持人質，後腳不止特警，連狙擊手都就位了好幾名。他還沒琢磨好贖金要多少，一顆子彈就精準命中眉心了。
葉汐至今懷疑，這哥們兒死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很可能是：我傻逼嗎選在這兒———
於是葉汐直接順著對方的話說：好，那就長興街。但我平常要上班，等哪天有空我喊你，這樣可以嗎？
唐僧你不要叨逼叨：“沒問題！我閑的很，隨叫隨到！”
隨後又趕緊補充：“不過別太早可以嗎？太早我估計在睡懶覺，可能看不到消息……”
學渣的形象再度躍然紙上。
葉汐一臉好笑地表示沒問題，然後說自己要睡了，就幹脆利落地結束了對話。
臨睡前她暗搓搓地又點進對方的微博看了眼，發現對方剛發了一條新微博，內容是：“求到了一些保命神器，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有錢真好。”
凡爾賽是吧？？
葉汐翻著白眼關掉微博。
之後一個星期，葉汐的生活過得平平無奇。做規則怪談相關采訪的工作正式進入策劃階段，不過由於主編很重視這篇報道，采訪大綱一類的工作都輪不到她一個試用期小新人操刀。
是以這一個星期裏，葉汐的工作都很「打雜」，雖然忙也是忙的，但回想起來總覺得這種忙碌沒啥營養，而且瑣碎得讓人煩躁。
煩躁的生活，需要一點點金錢刺激。
葉汐周五上班時就在想要不要周六就去跟「唐僧」交貨的事，可周六起床還沒來得及聯絡唐僧，楊歌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嘻嘻嘻嘻葉汐，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葉汐：“不會又要喊我開會吧？”
這個語氣讓楊歌笑得花枝亂顫：“哈哈哈哈確實是要開會———這是那個壞消息；好消息是，這回是視頻會，而且會議內容很簡單，估計也就十分鍾的樣子，方便嗎？”
聽說隻有十分鍾，葉汐欣然接受：“沒問題，我剛起床，正好方便。”
“OK，那辛苦了，我這就發你！”楊歌掛斷電話，反手就從微信發來一個騰訊會議的房間號。葉汐打開app輸入，一臉震驚地發現裏麵竟然有九十多個人，而且人數還在繼續增加。
雖然隻有十分鍾……但竟然是個全員會議嗎？！
五分鍾後，大概是看人已經到得差不多，會議就開始了。視頻接通後，葉汐看到主持人是丁部長，頓覺事情有點嚴重，不由自主地繃直身體，正襟危坐。
丁部長的畫風幹脆利索，二話不說，先往群裏共享了個文檔。大家紛紛點開，葉汐第一眼就注意到一個關鍵詞：環遊影城樂園。
草，這地方也有規則之境了嗎？
葉汐心弦一緊，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這是一家國際馳名的大型樂園，隸屬於A國某著名影業集團旗下。B市這一家開業還不到兩年，無論設施還是技術都是最新的，最近每日的客流量都在兩萬以上，倘若這地方出現怪談……
直覺告訴葉汐，狀況應該非常棘手。
她屏住呼吸往下看，文件果然印證了她的猜測。
文件裏直觀的數字表明，在過去的三天裏，和這家遊樂園相關的失蹤人員已經達到1427人了。
最初兩天，大家還沒有意識到這是遊樂園裏出現了新的怪談入口，加上最近因為怪談失蹤的人很多，不少失蹤人口的家屬隻知道對方是去遊樂園那天失蹤的，卻拿不準到底是沿途的地鐵、公交、出租車有問題，還是樂園裏的遊樂設施疑惑餐廳、商店不正常。
直到昨天，17號鋪下去的檢測設施在樂園裏安裝完畢，科研組通過監測才發現，樂園裏有多個點位一直在持續出現聲波和光波的雙重波動，看上去很像在持續不停地吸收參與者進入。至於入口那邊是一個規模巨大、人數巨多的遊樂園規則怪談，還是在同時進行無數個規模正常的平行怪談，現在還不得而知。
緊隨而至的是另一個棘手的問題：這些監測數據雖然是昨晚的，但數據返回和分析都需要時間，在他們今早拿到資料的時候，樂園已經進入了新一輪營業，現在他們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疏散園內遊客，但無法避免在疏散過程中有遊客被吸入怪談。
按照三天失蹤1427人的數據來估計，疏散過程就算再快，也會再有幾十到二三百人被吸入規則之境，生命至上的原則讓17號不能坐視不理。
所以17號計劃這次派出一支五十人的隊伍，在進入園區後分散向園區的各個角落。這樣如果園區裏是一個大型規則之境，自然沒有問題；如果是同時存在若幹個平行的小規則之境，他們也可以盡量保證每個規則之境裏都有自己人帶普通群眾離開。
由於時間緊迫且情況未知，丁部長暫時隻劃定了37名擁有特殊身份的正式隊員，餘下13個空缺由編外成員自行報名，原則上依舊是特殊身份者優先，如果編外成員中的特殊身份者不夠，再由正式成員裏的平凡者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