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死之榮,無生之辱

悄然與菈妮見麵,唐恩又悄然離開,接著騎士亞連把他帶去軍械庫好好挑選了武器,從一排排刀槍劍戟中挑出一把流線型的曲劍來。

沒辦法,除非讓鐵匠定製,起碼在利耶尼亞這片想找到一把純正太刀很難,當然他也問過亞連,後者表示曾見過這邊境傳來的武器,隻不過卡利亞這邊沒有。

曲劍就曲劍吧,起碼比普通直劍用的順手,況且這曲劍也並非大路貨,而是卡利亞從盟友獵犬騎士手裏借來的武器。

其名為獵犬長牙,絕對是一把騎士級的精良武器,對於眼下狀況更無比適合。

獵犬劍技嘛,誰用誰知道。

菈妮的賞賜還不算完,在挑選武器之後再附贈一套浪人鎧甲,算是把唐恩從那不倫不類的穿搭中解脫出來,至於他現在算魔法學徒還是士兵就隻有鬼知道了。

接著,亞連又把他編入了一個作戰小隊,負責防禦莊園側後淺灘,而這支五人小隊的隊長竟也是個熟人。

“喲,兩天不見鳥槍換炮了啊。”名為卡琳的弓手錘了錘唐恩胸口,笑出滿嘴白牙。

她正是那夜一起偷襲補給隊的同伴,親眼見過唐恩的本事顯得十分熱情。

“你好,卡琳隊長。”唐恩點點頭,擠出個笑容來。

這是個女人,隻是身高近兩米,有著一頭雜亂金發,虎背熊腰,肌肉虯結,硬核的根本不像女弓手這個職業,要是沾上一些胡須立馬可以冒充**,不禁讓他想起一句名言。

求求你,給孩子留口奶吧。

“哈哈,你該不會才發現我是個女人吧,像你這種小白臉我也不會拒絕哦。”卡琳哈哈大笑,挽住唐恩的脖子把他拖到旁邊,指著其他人道:

“杜克、萊拉,那晚一起去找死的,本該在醫院養傷,被我強行拖了回來。”

那晚唐恩剛來有些心事重重,仔細辨認果真是一起偷襲補給隊成員。

杜克是個略顯靦腆的劍盾手,幹笑一聲就算打過招呼;萊拉懷裏抱著把月牙戟,身高臂長,穿著半套抹去紋章的杜鵑騎士盔甲,沉悶的點點頭就去做手裏木雕了。

至於最後那人已經不用卡琳介紹了,唐恩眼前一亮,快步走去:“阿諾,你也被分到這裏來了?”

這人正是他的小兄弟,與這群百戰老兵呆在一起還有些緊張,不禁撓撓頭道:

“呃,我好像沾了你的光。”

此地距離前線有幾百米,再也不怕被投石機給砸死了。

“別妄自菲薄,你也是沾過血的老兵。”唐恩拍了拍他的肩膀,望著湖麵泛起的波濤,“再說了,這裏並不安全。”

“說得好,就是因為兵力不足才派咱們守在岸邊,那群死杜鵑也不是傻子,照葫蘆畫瓢的事情要都不會做,幹脆去死好了。”卡琳一邊大笑,一邊猛拍唐恩的背,發出砰砰聲響。

“所以兄弟們,人死絕了都得守住!”

太陽西落,黃金樹的光芒也逐漸黯淡,預示著白晝即將過去,投石機砸下的巨石從早到晚一刻未停,不時有傷員哀嚎著從幾人麵前抬過運往城寨治療,也不斷有補充兵來到莊園,用性命去加固城牆。

待到傍晚,已經徹底看不到援兵人影,誰都知道兵力已經用盡,今夜必將有總攻。

守在湖灘的幾人早就見慣了生死,除了阿諾還有些緊張外該幹嘛幹嘛。

卡琳呼呼大睡,呼嚕聲像是要把巨石落下的聲音給壓住;萊拉專注地雕刻著木雕,全身心投入了藝術創作;劍盾手杜克則跑到湖邊不知道做什麽,好一會兒才神清氣爽的回來。

至於唐恩則找了個空地,不斷釋放著戰技。

“獵犬劍技!”

曲劍上撩,在空氣中留下一抹刀光,木樁居中而斷,唐恩借著腰腹之力退後數米,右腳一踏,整個身體瞬間消失,再出現時已到了木樁之前,刀光再現,空中墜落的斷木已經被分成兩半。

呼……

唐恩抹去額頭的汗水,接連使用了三次感覺體力到達極限,手腕一擰,再看手中曲劍若有所思。

這就是戰灰的力量,簡而言之,相當於把技術附在武器上,正如編好了程序,讓持劍者可以直接上手。

好處在於門檻極低,隻要四肢健全都能使用,免去學習過程,甚至不用細想就能行雲流水的用出來。壞處在於這‘程序’是別人編寫的,不是屬於自己的力量。

“這個獵犬步伐挺厲害的,得想辦法學會。”唐恩對那二階段的奇特體術很上心,閉上雙眼,腦海閃過一些畫麵。

聚集於一點突然爆發,猛地貼近敵人,後麵可接十字斬,可用突刺,能用卡利亞迅劍拉刀光,甚至可以把法杖懟到敵人臉上將人打成爛西瓜。

那種感覺不好學,是有一種獨特的技巧。

唐恩不停在原地踏著腿,一直到汗水浸透了衣襟方才停下,劍技學習不能急於一時,許多時候要靠電光火石間的悟性,但既然是人創造出來的技術,那就一定能學會。

他將獵犬長牙插回背後劍袋,一邊抹著臉一邊往回走,河灘邊已點起了火堆,小隊的人正圍攏在周圍吃飯。

“唐恩,我幫你把飯打回來啦。”

阿諾將盤子遞了過來,唐恩道了聲謝,接過一看便凝重了幾分。

有山羊肉,還有一杯清澈**,他鼻子動了動,確定這是酒。

“呃,你不吃嗎?”

“你個笨蛋,看看唐恩多聰明,有酒有肉,這明顯是要開戰了。”卡琳用手撐著腦袋,沒好氣的哼了聲。

阿諾睜大眼,像是意識到什麽,整張臉立馬陰沉起來,還藏著幾分恐懼。

投石機砸了一天,杜鵑明顯是要進攻,再感到地麵微微震動,抬頭一看,一個身高十米,帶有卡利亞騎士頭盔的巨大山妖正從旁邊走過。

又一次攻城戰要開始了,隻是這一次杜鵑騎士團將會來真的。

“吃飯,不一定能打到這裏來。”唐恩麵色如常,莫說投石機,他還挨過內府炮轟,想那麽多幹嘛,來一個砍一個就是。

誰都沒說話,隻有沉悶的咀嚼聲與木柴燃燒聲,過了一會兒,猶如平地起驚雷,咆哮般的喊殺聲傳入耳中。

阿諾忍不住向南看去,可由於石樓遮擋什麽也看不到,隻能見到輝石魔法的光芒照亮了天際,接著,雨點般的兵器敲擊聲遠遠傳來。

未知更為可怕,兵戈交鳴中偶爾參雜著‘轟隆隆’的牆壁坍塌聲,也不知道是山妖還是投石機,反正石樓上的魔法師高舉法杖瘋狂射擊,然後被埋伏的弩炮命中,整個人跟風箏似的落到百米外,啪嘰一聲摔成肉泥。

“這這這……”青年握勺子的指尖發白,狠狠咽了口唾沫,“咱們就在這幹看著?”

“不然能做啥,士兵就要盡忠職守。”卡琳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放輕鬆點,當初王城攻防戰的時候那場麵可比這裏大多了,十米厚的附魔城牆啊,都被拉塔恩的重力魔法轟了個對穿。”

坐在旁邊默默吃飯的唐恩耳朵一動,抬頭問道:“隊長你是從羅德爾來的?”

“你不知道嗎?嘖,要不是沒讀多少書,可要好好給你講講戰鬥的慘烈。”卡琳眨了眨眼,腦中盡是恐怖的場景。

半神在碰撞,士兵像紙片般飛走,隕石墜落,將一棟棟房屋砸的七零八落。

唐恩挺有探知欲的,見卡琳抓耳撓腮,幹脆打斷:“半神聯軍圍攻羅德爾,為何落敗?”

“人心不齊唄,再說王室這邊也有英雄。”

“誰?”

“‘賜福王’蒙葛特!”

望著崇敬的卡琳,唐恩閉上了嘴,這蒙葛特也是半神之一,隻是命運多舛,因為有畸形的噩兆特征,從小就被放逐於下水道。

但他從汙穢的下水道崛起,沒有去征討虐待自己的黃金王朝,反而竭力保護他,擊退了其餘半神,如今是王城的領主。

這以德報怨的胸襟,足以稱得上英雄。

“那您怎麽來利耶尼亞的?”

“羅德爾不敢再呆了唄,可惜咱是個喪門星,跑到哪哪不太平。”女漢子苦澀一笑。

“您認命了嗎?”唐恩淡笑著反問。

“認命?老娘隻要一息尚存,就要射死這該死的命……”說到這,卡琳閉上嘴猛地看向旁邊湖泊,借著月色,能看到一些小船逐浪而來。

“兄弟們,終於來活了!”

無需她說話,唐恩等人已經放下了盤子,全都凝重的看向湖麵。

“阿諾去跟亞連大人報告,喂,別急著走啊。”女漢子把青年拉了回來,望著莫名其妙的後者,拿起腳旁的酒杯。

“來,幹一杯,咱們黃金樹見。”

她是個不算虔誠的黃金樹信徒,而一群人怔怔地望著她,還是唐恩舉起了杯子。

“有死之榮,無生之辱,咱們墓園再會。”

烈酒入喉,唐恩本就愛酒,沒想到第一次在交界地喝酒卻在戰場之上,傾聽著喊殺聲,反倒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哐當。

酒杯碎裂,他提起了曲劍,四肢溫暖,戰意正濃。

開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