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我的騎士,這位女士是誰?

夜幕下,馬車中,各懷心思的兩人寂靜無聲。

唐恩其實對瑟濂有些歉意,畢竟為了一些看似可笑的事情,她暫停了研究,跟著自己顛沛流離,還麵臨許多危險,可是以兩人的關係,道歉反而顯得生分。

一盤山羊肉吃完,瑟濂心滿意足的拍了拍鼓起的肚子,又打了個哈欠:“又困了,等半夜再起來研究那個課題。”

“哪個?”唐恩收拾著盤子,漫不經心的問道。

“內嵌式施法媒介啊,哦,還有複數位魔力調頻,這樣就可以同時使用兩個魔法,一攻一防,相得益彰。”說起研究,瑟濂的眼睛也亮了起來,“所以和你跑出來也是有好處的,這是那個接肢葛瑞克給為師提供的靈感。”

魔法師的世界太過封閉,他們不屑、也沒機會去接觸交界地奇奇怪怪的技能,除了像托普斯這種天生腦洞大的,即便瑟濂也隻能在原本框架中鑽研。

但這次旅途,讓她被動地打開了視野。

接肢葛瑞克?

唐恩想了想,不由得湧起幾分興趣,接肢的核心便是讓肢體每個部分自主行動,算是究極版的左右互搏。

如果那些手全都拿起法杖,哪怕是最弱的輝石魔礫,隻要藍量足夠,能把任何褪色者打的滿地找牙。

究極的受苦,極端的享受。

唐恩是沒那個水平研究的,光是不同的魔力頻率怎麽協調,就足夠讓魔法教授頭禿,腦洞再大也要落實到研究上,否則隻是狂想罷了。

“聽起來很有意思啊,內嵌式施法媒介又是什麽?”

“你個笨徒弟,就是字麵意義上的意思啊。”瑟濂恨鐵不成鋼的瞥了對方一眼,“輝石就是施法媒介,魔杖起到增益的作用,但你的作戰方式一點都不像個魔法師,不覺得有些別扭?”

唐恩想了想,還真有些別扭,遠距離還好,肉搏戰的時候魔力更多是作為劍的延伸,因為星霜砍人隻有一瞬,哪怕融合起來的‘秘劍’也是將魔力當做劍氣打出去。

“所以為師想讓你在近戰的時候依舊能施法,當然了,近身搏殺需要集中精力,能不能一心二用就看你的了。”

瑟濂的語氣很平淡,就如一件小事,可唐恩卻慢慢瞪大了眼睛,無數畫麵在腦中閃爍。

居合斬首,敵人後跳躲過,然後自己衝上去就是一發卡利亞貫刺;魁忍落斬,刀還沒到,一發彗星就轟在臉上……

對於將殺戮變成本能的唐恩來說,各種騷操作是信手拈來,而瑟濂的研究如果能成功,意義非凡。

這是將葦名流進一步向前拓展,讓劍與魔法融合的更加精密,不,不僅是魔法,同樣的辦法還能運用與禱告或者其他東西。

誠然,這種一心二用的難度極大,可唐恩要的就是一條路。

“謝謝您,老師。”

瑟濂瞥他一眼,輕哼道:“別想太多,沒有你,我也會進行研究,不管用不用得上。”

魔法師的存在意義是探索未知,即便發明出來的東西毫無用處,探索本身便是一種樂趣,見唐恩稍稍安心,她又悄然翹起嘴角。

“不過你真想感謝也行。”

“您說。”

“馬車太硬,睡得為師脖子疼。”

唐恩這才想起瑟濂也不算養尊處優吧,但也不能和他比皮糙肉厚,這段時間真是吃了些苦頭。

“我馬上給您去買枕頭。”

“這大晚上你跑哪去買?”瑟濂拉住了起身的唐恩,勾了勾手指,“不必那麽麻煩,坐下,為師打會盹就行了。”

唐恩頓時坐下,瑟濂直接把頭放在他大腿上,並沒有絲毫的羞怯或曖昧,她隻是轉了轉腦袋,舒服的呢喃起來:

“嗯,比硬邦邦的木板舒服多了。”

月光灑在魔女的臉上,讓本就白皙的臉散發出柔和光芒來,唐恩先是繃緊了肌肉,隨後坦然放鬆。

師徒之間早已沒了隔閡,而他也不會像亞撒西少年般蠢蠢欲動,既然老師喜歡,那就由著她吧。

秋風拂過,卷起幾許落葉,巨大的黃金樹依舊佇立在遠方,唐恩什麽都沒想,隻顧盯著不遠處的溪水發呆。

“我壓著你會不會很難受?”瑟濂忽然來了句。

“還好,您不算重。”

“哦,那你等一下。”瑟濂忽然爬了起來走回馬車,不久之後去而複返,把手裏的紙筆塞給唐恩。

“您這是?”唐恩有些懵逼,難不成要來副肖像畫?他也不會啊。

“魔法師要珍惜每一秒的時間,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瑟濂一邊說教,一邊躺了回去,“把那本小說的後續給為師寫出來,沒到兩萬字不許停筆。”

您是魔鬼嗎?

唐恩瞠目結舌,果然瑟濂沒那麽簡單,哪肯讓自己在異樣的寧靜中發呆,有心拒絕,結果老師直接閉上眼,幾秒後便傳來輕微的呼吸聲。

睡得這麽快!

拿著紙筆的唐恩有些無語了,可一想到沒完成交代就要被說教,腦袋都大了幾圈,隻好打開筆記本,咬著筆杆苦思冥想。

那本小說是他寫著玩的,屬於半回憶錄的性質,當然另一半就成了‘合理’改編,反正無名劍士強無敵,虎軀一震讓人納頭就拜,一把刀斬出了葦名國的未來。

‘也不知道隻狼那家夥帶禦子走到哪裏了,讓他看到,估計得跳起來和我拚命吧。’

唐恩自嘲的笑了笑,提筆便寫:劍士大敗屑一郎,禦子攜隻狼加入麾下。

紙筆沙沙作響,棄刀拿筆的唐恩寫的越來越快,越來越爽,本來在葦名國吃夠了苦頭,如今身在交界地,除了幾分懷念,更可以隨口胡扯,把以前的怨念全部發泄出來。

一口氣寫了上萬字,他才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頸椎,低頭一看,瑟濂早就睡熟了。

“嗯,下一節就寫劍聖一心倍加青睞,非要傳功給無名劍士,然後一口氣獲得三十年功力什麽的,單槍匹馬打得仙峰寺妖僧哭爹喊娘。”

唐恩又想到了一些龍傲天劇情,剛放下筆,筆尖便已經頓住,他像是感到了什麽,瞬間側頭,握住腰間刀柄,從一名文學家變成了嗜血狂徒。

寧姆格福四處散落著大大小小的殘骸,這些殘骸質地堅硬,有的比房屋還大,也不知道從哪裏掉下來的。

十米外,一個像是半截拱門的殘骸處,幾許湛藍粒子正逐漸匯聚。

魔法師?

唐恩弓下腰,用左手扯著瑟濂衣領,待會兒隻需要把老師扔開,他就能直接撲上去,但就在這個時候,扯住衣領的手卻稍稍一頓。

粒子匯聚為人,但並不是魔法師,反倒看起來非常眼熟。

湛藍的皮膚,寬寬的魔女帽,還有那慢慢揚起的四條手臂,另一位魔女稍稍抬頭,正用一隻藍眸靜靜盯著他。

菈、菈妮殿下!?

唐恩著實沒想到來者是她,本能地就想起身行禮,然後驟然發現腿上有些重,這才想起瑟濂還在睡覺呢。

本來他的屁股已經離開了座位數厘米,頓時就這麽僵在空中,就像一座凝固的雕塑。

啪嗒。

墨水筆掉落在地上,菈妮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去,但很快又轉回唐恩的臉上。

“我的騎士,很高興你能安全到達寧姆格福。”

月之公主的聲音依舊清冷,讓人聽不出情緒來,她抬起兩隻手止住唐恩別扭的騎士禮,緩緩將指尖相搭,顯得優雅而威嚴。

“你的相關情報已經被魔法學院嚴密封鎖,我現在想知道——”她的目光看向唐恩手裏托住的瑟濂,似乎帶著笑意。

“這位女士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