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神的傲慢,總讓人心懷殺意

聖樹軍對於兩個叛逃魔法師的態度很怪,就像把他們當成了空氣,反正瑟濂要食材、藥材都會給,巡邏軍士也不會阻攔她散步,可除此之外,沒人會與她交流。

這台精密的戰爭機器不會因為小小插曲而停下,前軍已經在史東薇爾城下展開,一邊修築攻城大營,一邊打造器械。

而史東薇爾城主葛瑞克,聽說獲得了一種全新的力量,便很勇的衝上來主動迎擊。

他覺得自己變得很行,然後瑪蓮妮亞告訴他還差得很遠。

結果當場被打傷,屁滾尿流的逃回去,就跟烏龜似的縮在城內再也不敢露頭了。

瑪蓮妮亞倒也不急,她麵前的史東薇爾城是交界地最強悍的要塞,多年以前,初代艾爾登之王葛孚雷曾率大軍來此,廢了老鼻子勁才攻下此城,從那以後,史東薇爾城和寧姆格福地區便是‘葛家’的領地,一代代傳承下來,便落到了葛瑞克的手中。

一座擁有史詩的堅城,在任何統帥眼中都是難啃的硬骨頭,但瑪蓮妮亞不屑一顧——

史詩需要英雄,而葛瑞克隻是一個不敢登上城牆與自己直麵的廢物!

“葛瑞克被看扁了啊。”

唐恩端了個小馬紮坐在帳篷門口,短短幾天下來,他已經能下地走路。

或許瑪蓮妮亞的軍營是交界地最安全的地方,他便厚著臉皮蹭吃蹭喝,順帶用旁觀者的視角看一看這場大戰。

頭頂還晴空萬裏,但不遠處就很不科學的出現風暴,悶雷聲仿佛永遠不會停下,而呼嘯的狂風讓人行動困難,就跟在水裏行走一般遲緩。

視線穿過迷霧般的塵埃,可以見到右側是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巨大的要塞,高高的塔樓仿佛要觸碰風暴,就跟上古猛獸那般,居高臨下扼守著狹窄道路。

彼魯姆大道在這裏驟然變窄,完全暴露在史東薇爾城的火力範圍之內,這還不算完,即使能強行衝過去,前麵就是一座大橋,葛瑞克軍在橋南建立了防禦陣地。

強衝孤橋是什麽下場,某款遊戲已經有了血淋淋的教訓。

再說了,就算聖樹軍兵鋒銳不可當,真的衝過大橋踏上‘風暴山丘’,那裏還有一座更為雄偉的大橋橫穿而過,其高約百米,上麵布置一隊弓箭手猶如打獵,而這座塔橋的終點——

“寧姆格福神授塔嗎?”

唐恩不懂打仗,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拋開那些奇幻元素,這史東薇爾也比葦名城堅固的多,最起碼,它永遠不會被包圍,肥沃的寧姆格福會源源不斷地給守軍送來物資。

“可惜城主太屑了,葛瑞克在第一次羅德爾攻防戰中,居然女裝逃跑,無論心氣、名望、實力,他拿頭跟瑪蓮妮亞打。”

勝負已定,剩下的就是時間長短,而唐恩鮮少有機會旁觀一場戰爭,望著四周的軍士,捏著下巴思考起來。

交界地的‘戰國’已漸入尾聲,但這場戰爭留給唐恩的觀感很糟糕,比如這參戰方:

北方領主及聖樹守衛者‘女武神’瑪蓮妮亞;亞壇高原及王城之主‘賜福王’蒙葛特;火山之主兼司法官拉卡德;寧姆格福領主和史東薇爾守護葛瑞克;蓋利德全境擁有者‘碎星將軍’拉塔恩。

看起來是五位半神的諸侯大戰,頗有席卷八荒、掃清六合的氣魄,可打來打去,王侯並未隕落,草民倒是死了個七七八八。至於交界地之人翹首以盼的女武神和碎星將軍決戰,等待新的王者恢複秩序——

“那也是癡心妄想。”唐恩沉沉歎了口氣,有時候穿越者的先知先覺也是種痛苦,因為他無法期待,因為他已經知道答案:

瑪蓮妮亞和拉塔恩不僅沒分出勝負,女武神還拔出金針,釋放了體內的猩紅腐敗,讓整個蓋利德行省徹底化為焦土,數十萬生靈受到汙染。

王者依舊沒有產生,本就破碎的交界地再挨了一記悶棍,這還不算完,因為‘黃金律法’頑固的追求王者,便又喚醒了曾經驅逐的褪色者,他們並非不死人,沒有那種源自本能的使命感。

高尚,卑劣,勇敢,怯懦,形形澀色的褪色者將會歸來,然後與不甘心成為祭品的諸侯在物理上打成一片。

一段段史詩造就,一個個英雄浮現,不知不覺中,交界地已經變成了廢墟,各種生物被屠殺殆盡。

“諸侯落幕,來到的並非大一統,而是更為混亂的時代嗎?而造就這一切的人——”

唐恩抬頭看向了那顆高大的黃金樹,輕輕握緊了拳頭。

神,不在乎。

這種神之眼中,眾生盡為螻蟻的傲慢感真是讓人火大啊。

“咦,你跑這來做啥?”

一隻手在唐恩眼前晃了晃,他一抬頭,看到瑟濂正端著盤子站在旁邊,再看盤子裏的不明物體,露出痛苦的表情。

“就是安定下來,稍微思考一下人生。”

“人生有什麽可思考的,有這個時間,你不如想想怎麽讓輝石彎弧改變形狀,或者注入更多的魔力。”瑟濂不屑思考這種‘簡單’問題,稍稍蹲下,把盤子遞了出去。

唐恩低頭看了眼,焦黑的顆粒物有點像飯粒,上麵蓋了一層紅褐色的**,看起來像是蓋澆飯,但誰能告訴我,上麵那幾顆還在轉動的眼球是怎麽回事!?

“老師,我、我還不餓。”唐恩咽了口唾沫,心想吃下去怕不是當場去世。

“拿著,為師經過了精密計算,你起碼得三天後才能痊愈。”瑟濂直接把盤子塞進唐恩手中,見後者不動,便露出個殘忍的微笑:

“你的智力也退化到嬰兒水平了嗎?沒關係,我可以喂你。”

那還是算了吧!

唐恩還記得前兩天躺在**裝死,瑟濂勉為其難的喂他。

本該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卻沒有半點的享受可言,她就跟做實驗一樣扳開自己的嘴,然後把滾燙而黏稠的某種物體灌進了自己喉嚨裏麵。

就那一刻,唐恩感覺自己變成了香腸。

神之顫抖似的抬起勺子,感受著眼珠在嘴裏爆漿的觸感,濃烈的焦臭味直衝味蕾,唐恩差點當場去世,心說這是什麽新奇的暗殺手法!

“所以你思考的怎麽樣了?”瑟濂毫無自覺,用手撐著頭,無聊地看著幾個巨大魔偶橫穿大營,腳一抬便跨了出去。

“不怎麽樣,如你所說,去想做不到的事,隻能是胡思亂想而已。”唐恩聳了聳肩,感覺說話能減輕嘴裏的痛苦。

“為何?”瑟濂稍稍側頭,她很少從唐恩嘴裏聽到‘做不到’這幾個字。

“哪怕拚了命,也無法阻止一場災厄,現在的我還太過弱小。”唐恩惆悵的放下盤子,仿佛再也沒有胃口吃飯。

“神神叨叨,滿口謎語。”瑟濂撇撇嘴,倒沒有催促唐恩繼續吃,似乎猜出了什麽,便壓低聲音:“咱們來瑪蓮妮亞軍,不止是避難吧,你是不是想搭個便車去殺拉塔恩?”

“有這個想法,但兩座山相撞,幾塊岩石有什麽想法毫無意義。”

“算你有些自知之明,那為何還呆在這?”

“總歸要試試嘛。”唐恩歎了口氣,他已經思考許久,發現拉塔恩真的殺不了。

即便瑪蓮妮亞與他拚個兩敗俱傷,釋放猩紅腐敗,讓那位碎星將軍變成瘋子,但那股力量依舊不是現在的他能夠觸碰,想著想著,反倒歪了題:

這場決戰除了躲去幾十萬人的生命毫無意義,如果有什麽辦法能避免這場浩劫就好了。

當然,這些事隻是想想而已。

跑到瑪蓮妮亞麵前去充先知,告訴她輸紅了眼拔針隻會變成‘女屑神’?信不信話都沒說完,腦袋已經在天上自由飛翔。

再說了,唐恩雖起於微末,但不是聖母。

“笨徒弟,你慢慢糾結吧。”瑟濂見他不說話,把還剩大半的盤子拿起,也不顧忌什麽,幹脆就吃了起來。

她遵守‘堅貧誓言’,可看不得浪費。

而唐恩故作惆悵,悄悄瞥了眼旁邊,看到瑟濂拿著自己剛用過的勺子,小口小口地往嘴裏刨飯,咀嚼著眼珠,一臉享受的表情。

躲過去了,這黃金樹露滴現在越來越稀少,已經成了管製品,否則哪裏要受這個罪。

他偷偷抹了把冷汗,惆悵不已的爬起來。

“我在軍營轉一轉,順帶散心。”

“去吧去吧。”瑟濂頭也不抬。

唐恩轉身就走,剛才惆悵的表情瞬間消失,連腳步都輕盈了許多。

這位老師‘無微不至’的照顧,正常人真是無福消受,最起碼得把抗毒能力給點滿咯。

“等一下!”

正當他為逃出生天歡呼的時候,身後傳來的聲音讓動作一滯,便有些僵硬的轉過身。

瑟濂還是在悶頭吃飯,催促道:“你的後續呢?”

“什麽後續?”唐恩莫名其妙。

“小說啊,才寫到與那個什麽屑一郎的天守閣一戰吧,你傷也好了,快快給為師繼續寫,最近無聊的很。”瑟濂有些不爽,她最討厭這些寫到一半就沒下文的混蛋了。

原來是催更來了。

唐恩鬆了口氣,他知道瑟濂什麽書都看,可謂魔法、軍事、政治、經濟無一不通,但身位作者,他也有自己的原則。

“抱歉,好的作品是需要經過打磨的,您急也沒用。”

“我允許你晚飯去食堂吃。”

唐恩先是驚詫,隨後露出鐵骨錚錚的表情來,咬牙道: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