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還有我呢。"
步入十一月，深秋初冬，天氣轉冷。窗外的晚霞在天邊翻湧，光影斑駁。
蕭宸倚靠在講台桌前，雙手插在褲兜裏。
又一道輕輕的力量覆在他的右胳膊上。
教室內沒有開燈，沉靜而昏昧。
霞光通過窗戶投射進來，教室內氤氳著淡淡的粉紫，給這片靜謐平添一分曖昧。
尤娜抓著他的胳膊，許是受此時的環境影響，她聲音輕柔，安慰的話語傳入他的耳中：“不是還有我嗎？”
蕭宸的胳膊任由她攥著，什麽話也沒有說，靜靜地看著她。
尤娜眼睛忽閃忽閃，清澈有神，黑曜石一般。
她目光執拗地落在他身上，又道：“我多盯著他，好不好？”
她那雙眼睛在此刻的昏暗之中，極其勾人。
他見過尤娜和別的異性相處時的樣子，神情淡漠疏離，刻意保持著距離。
而此刻，尤娜好像褪去了清冷的外殼，展現出骨子裏的溫柔。
蕭宸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心髒好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重重撞擊了一下。
他匆匆收回眼神，故作冷靜地說：“不用，讓他自生自滅吧。”
沒等尤娜回話，他又開口，神情比剛才柔和些許，問：“你是不是還要盯著晚自習？”
她站在他麵前，極輕地嗯了一聲。
家長陸陸續續都已經離校，學生都在食堂吃晚飯。
蕭宸看了看時間，已經有學生吃完飯準備回教室。
他平複了一下心情，“那我先走了。”
“好。”
蕭宸轉身準備離開，尤娜仿佛還沒有從剛才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中脫離，衝著他的背影，麵露不舍，小聲道：“誒等一下。”
“嗯？”
夜幕逐漸降臨，教室一片幽暗。
蕭宸回過頭，眼神隱晦不明。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叫住他，能想到的理由，大概隻有心裏不舍。
但她已經逐漸聽到學生上樓的聲音了。
她隻能按捺住這種私人情緒，衝他溫和一笑：“沒事，就是想告訴你，別著急。”
“嗯，”蕭宸唇角輕彎，“你記得吃晚飯。”
然後他打開教室門，在學生回教室前離開了。
尤娜站在教室外，深深吐了一口氣，望著他的背影，情緒在黑暗中逐漸放大。
她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對著剛才兩人站著的講台，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講台上僅有一點點的光亮。
卻在這寒冷中，像小火爐，散發著騰騰的暖意。
尤娜站在教室外，胳膊抵在欄杆上，將這張照片發到朋友圈裏，僅自己可見。
配文：11.5/6:19pm。
她沒去吃飯，打開教室燈，站在講台上，想要分析一下喬睿的英語試卷。
卻發現，沒什麽可分析的。因為他全部都是瞎寫的。
英語試卷，選擇題多，如果不看題，直接亂寫，很快就能寫完。
最後一道題的作文也是胡亂寫了幾筆，便草草收尾。
她又去看別人的。
學生先後結伴回教室，看到尤娜表情不太明朗，一個人坐在教室裏，仔細看那一厚遝試卷。
因為尤娜管理輕鬆，所以三班學生自由散漫慣了。
負麵影響直接反映到了試卷上——三班這次成績並不突出。
許是這層原因，學生也不敢再像平常一樣和尤娜說說笑笑，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等待審判。
然而尤娜沒搭理他們。
晚自習開始，她回到辦公室，拿過來筆記本電腦。
整個晚自習班裏都籠罩著一股低氣壓，台下除了少數交頭接耳的聲音，剩下都在悶頭寫作業，時不時抬頭觀察一下尤娜的表情。
若是她狠狠發一通脾氣，可能大家還不會怎麽樣，但她一言不發地坐在講台上，反而令大家心神不安。
第一節晚自習下課，班裏人等不及要出去透氣，散散這壓抑的氣氛。
可尤娜率先起身，衝著台下，說：“喬睿，跟我來趟辦公室。”
喬睿：“……”
他心裏一咯噔。
尤娜晚自習都在翻看試卷，叫他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班裏同學朝喬睿紛紛拋了一個同情的眼神，然後一哄而散。
喬睿大氣不敢喘，跟著尤娜到辦公室。
尤娜把他的試卷放在辦公桌上，質問：“你是連裝一下都懶得裝了是嗎？”
喬睿因為和尤娜關係好，所以此刻使出撒嬌大法，半蹲在她麵前，“老師，你信嗎，我考試的時候，腳傷複發了，那時候特別疼，我實在是沒辦法寫，所以——”
話還沒說完，尤娜沒好氣地打斷，“你給我站起來。”
“誒。”
喬睿乖巧地站在她麵前，雙手背在身後，知道這頓罵是躲不過去了，於是幹脆服輸，“尤老師，您罵我吧。我英語成績確實不好，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學習。”
他要是貧嘴的話，尤娜可能還會訓他一頓。
但他這會認命，她反而說不出什麽重話了。
“知道我為什麽隻叫你過來嗎？”
“不知道。”
“全班同學，隻有你的卷子是從頭到尾都是瞎寫的。”
喬睿默聲。
“我知道你對學習很抗拒，但是你有想過將來嗎？你這成績，根本就別想考大學，你想怎麽樣？回去繼承家業也要有點真本事啊。”
尤娜又說：“你哥今天因為你這成績知道有多發愁嗎？”
喬睿鬥膽問：“老師，你該不會是心疼我哥吧？”
話音一落，尤娜狠狠拍了一下辦公桌，發出“啪”的一聲清脆聲響，“喬睿！”
她這次是真的急了。
喬睿嚇得連連閉嘴。
“我平常和你們說笑，純粹是不想讓你們學習壓力太大。但我終究是你班主任，在校外，我們可以做朋友，但是在學校，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好的尤老師。”
尤娜揉了揉太陽穴，“你哥供你吃喝，你就拿這成績回報他？我聽說，你現在的成績，還不如轉學前的。看來我有必要和你母親打個電話溝通一下了。”
“別啊老師！”喬睿徹底慌了，“我保證期末考試好好考！”
尤娜無奈地搖頭，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直接進入正題：“從今天開始到期末考試，每個晚自習我都在。如果晚自習任課老師不講課，你就來我辦公室，我親自輔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