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天是重逢日。
尤娜拿出一顆冰糖放進嘴裏。
冰糖在她這裏一直都是做菜的調料，所以沒有直接吃過。
這是第一次。
甜絲絲的。
喉嚨間的火辣，和口中的甜融合。
尤娜一顆沒吃完，又拿出一顆。
蕭宸以為她是把自己的話當真了，連忙製止：“這東西也不能真的想吃多少吃多少啊。”
“可是薑湯真的太難——”尤娜含著冰糖，意識到自己即將說錯話，迅速改口，“太辣了。”
“……”蕭宸歎了口氣，把碗從她手裏拿了過來，“不想喝就別喝了。”
尤娜心裏一沉，仔細判斷他的語氣，怎麽聽也不是生氣的語氣。
可蕭宸拿過碗之後，沒有久留，直接離開了房間。
沒有任何一句多餘的話。
尤娜本能地以為，他是生氣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她顧不上難受，踩著拖鞋，打開房門，順著蕭宸的動靜，找到廚房。
尤娜看見他正在整理廚房，料理台上放著剩下半碗的薑湯。
她想也沒想，跑到他身邊，端起碗，沒等蕭宸反應過來，便一口接著一口，把薑湯一股腦喝完。
沒給自己緩衝的機會。
火辣的口感再次湧上來，尤娜一時沒控製好，幹嘔了一下。
“……”
蕭宸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震驚於她行雲流水的一係列動作。
她控製不住幹嘔的時候，連忙倒了杯水，問：“你幹嘛？”
尤娜喝了兩大口水，才緩過來神，拍了拍胸口，才答道：“把薑湯喝掉啊。”
“你不是不喝了？”
“你辛苦做的，浪費不好。”
似是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蕭宸撲哧一聲笑，“行，長大了。”
“……”
從語氣看出，他沒有生氣。
也是，他脾氣這麽好的人，怎麽可能這麽容易生氣。
盡管尤娜知道他脾氣有多好，可還是小心翼翼。
這種小心，是不是控製的。
因為他的每句看起來普通日常的話，或者是一個細小的動作，都會在她心裏無限放大。
蕭宸見她站在一旁發呆，不禁問：“你不睡覺了？”
尤娜思緒被拉回來，“……睡。”
“去睡吧。”
尤娜回到房間裏，困意沒有剛才濃。
她牢牢地抓著被子，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你並沒有忘記他。
甚至好像，更喜歡了。
這種感覺很折磨人。
因為她不知道，她的喜歡會不會得到回應。
可是又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當初，她把他微信刪掉後，不就是因為想要忘掉他嗎？可事實呢，她花了五年都沒徹底忘掉，在和他的短暫回憶稍微變淡後，又毫無征兆在這座城市相遇。
這種概率極小的緣分給了她很大的暗示——緣分未盡。
這四個字像是融入到她心裏，所以看到他後，她會帶著這種暗示和他說話。
那種喜歡，就在這之中，無形給了她希望，也不自覺地加深。
當初，蕭宸說過，一直把她當妹妹看。
哪怕是過了好幾年，他似乎也沒有改變對她的感情。從剛才的對話中，就能夠聽出來。
她不敢再挑破，隻能自己消化。
一邊說暗戀好痛苦，一邊又情不自禁地感受這種痛苦。
……
尤娜忘記定鬧鍾了。
第二天是被敲門聲弄醒的。
她身體發沉，腳上像綁著兩個巨大的石頭。
打開門，看到蕭宸站在門外，“你不是要回去換衣服？”
“……哦，”尤娜有氣無力的，帶著鼻音說，“忘定鬧鍾了，我現在去收拾一下。”
蕭宸聽出她聲音的不對勁，“你還難受？”
“沒事，隻是有點感冒。”
她關上門，去房間裏的浴室洗漱。
洗漱完後打開房門。
蕭宸已經拿著車鑰匙在門口等著了。
兩人一路無言。
蕭宸專心開車，尤娜專心看著車窗外倒退的晨景。
持續一周的雨總算停了，街道上濕漉漉一片，混著泥土的清香。
一直到金玉佳園外，尤娜回過神來，隻聽見蕭宸說：“你請個假吧。”
“不用，沒關係。”
車子停到九號樓下，蕭宸剛好看見一輛車駛出，他順勢停了進去。
尤娜解開安全帶，實在是沒什麽力氣，試探道：“你一會忙嗎？”
“幹嘛？”
“你能不能，開車把我送到學校？”
蕭宸沒有猶豫，點頭：“行。”
時間還早，他跟著尤娜到樓上。
她家在三樓。
金玉佳園因為是老小區，樓道很暗，光照不進來，白天周圍也是一片暗沉。
水泥地台階，牆壁上印著腳印，修鎖開鎖廣告，還有一些無聊的字跡。
蕭宸想起，在國外讀書，剛認識尤娜的時候，聚餐完送她回家。
她家像莊園一樣豪華漂亮。
由儉入奢容易，反之卻很難。
所以現在他每上一層台階，都會感歎一下尤娜這超強的適應能力。
好在，她家很幹淨。
家具簡樸，卻很有煙火氣，每一處都是她熱愛生活的標記。
**、沙發上放著毛絨公仔，冰箱上貼著幾個可愛的冰箱貼。
茶幾上擺放著日曆，每過一天，她都會劃掉一天，並且用笑臉和哭臉形容那天的心情。
蕭宸湊過去看，發現幾乎都是笑臉。
日曆上，尤娜在六號上麵畫了一個愛心。
她剛換完衣服出來，倒了杯水。
蕭宸隨口問：“六號什麽特殊的日子？還圈起來。”
她動作猛然一頓。
然後喝了一口水掩飾自己的慌張，“那天，我生理期，圈起來記住。”
“……”蕭宸意識到自己多話了，迅速轉移話題，“在這能住習慣？”
尤娜根本沒聽到他的話，還停留在上一個問題上。
九月六號，的確是生理期，但是她特意圈起來那一天，不是因為這個。
而是那天，是和他重逢的日子。
是冥冥之中暗示著什麽一樣的日子。
在主任辦公室。
他忘記了。
或許是，從來沒有記起來過。
隻有她自己，把重逢日，當做寶貝一樣供著。
尤娜抱著水杯，心裏自嘲。
眼神像廚房移過去，忍著失落，問：“時間還早，我做點早餐吧。”
蕭宸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突然轉變的問題，“……嗯？”
尤娜沒有回話，抱著水杯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