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倉庫裏的零件是被提前整理過的，從裏到內，擺放的位置是按照零件好壞優先級排序。應沉臨看完這一片貨架，也上網簡單查了這部分零件，這些A型零件即便不是最昂貴最好的那一批，卻也是目前市麵上常見的中高級零件，代表中層市場的水平。
應沉臨對早期的材料市場有點概念，18歲那前後的時間，他為了有足夠的金錢修機甲，經常出入汙染區采集材料，但是零件不在他熟悉的範圍。
早年他不精通維修的知識的時候，機甲的零件都是他委托荀寶找的維修師幫忙的，他隻負責找材料賣錢，荀寶幫他找維修師搜羅且更換零件。後來簽約進了其他基地，零件的事不由他考慮，機甲都有人給他修。
接觸零件塑造已經是在進KID基地之後的事，那時候整個零件市場的價格都低了下來。
早年的零件他用的次，零件轉化率低也正常，但KID倉庫裏這種類型的零件他以前很少會購買，也不知道市麵上普遍的高級零件轉化率會這麽低。
不存在購買低級零件的情況，他知道這個時期的零件還沒進行進一步迭代，也沒到五六年後的零件水平，隻是他沒想到這種類型的零件會這麽差。
他以為最多就差個5%，沒想這都差了將近10%。
應沉臨墊了墊手中的零件，右手指尖緩緩放出一縷精神力竄進零件裏，他稍稍閉眼，意識隨著精神力進入零件的精細內部，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沈星棠：忘了跟你說，零件拿貨架最裏麵的就行，倉庫內的智能係統上有索引，權限我已經輸入了。東西有點亂，辛苦你。]
應沉臨睜開眼的時候，才注意到5分鍾前沈星棠發來的消息，他側身看向幽深的倉庫內部，喃喃道：“工程量有點大，但也還好。”
他把手上的光腦放進身邊的零件推車裏，拉著推車徑直走進倉庫內部。
臨時維修室裏，沈星棠還在工作，她先是清理完機甲右創麵所有痕跡，見應沉臨沒出來，又把機甲上其他問題都簡單梳理。
所有事情做完，倉庫那邊毫無動靜。
沈星棠心有疑惑，倉庫裏的東西確實很亂……但有這麽難找嗎？
從機甲下來，沈星棠打算去倉庫看看情況。
這時候，江思淼剛好踏進維修室，見狀道：“星棠，上次聯係的那家供應商來了電話，說是下賽季我們要的那批零件要漲點錢。”
“漲錢？”沈星棠刹住了腳步，“我都沒給他講價，他還好意思提價？”
“是的。”江思淼無奈地點了點頭：“前兩天汙染區的事，你也知道汙染區那邊出了事封鎖了，最近市麵上的材料緊缺，他們給的這個理由。”
“漲多少？”沈星棠。
江思淼比了個數。
沈星棠氣笑：“瘋了吧？”
江思淼：“那邊讓我們今晚給他們回複。”
沈星棠臉色不太好看，她邊往倉庫走，邊跟著江思淼說話：“這個價格不可能拿，再說汙染區隻是封幾天，價格隻有這段時間高，他們這是料準我們修機甲急需零件才獅子大開口。”
兩人走到A3倉庫門口，倉庫內的感應燈亮了。
倉庫門口沒人，沈星棠瞥見旁邊的推車不見了，她快步往倉庫內部走，沒走多久忽然看到兩排貨架間，有個身影背對著她的方向站。
“但我們目前也找不到別的零件商——”江思淼原先還在跟沈星棠說外邊零件市場的情況，沈星棠忽然抬手止住了他。
江思淼疑惑地停住了腳步。
兩個貨架之間站著的是應沉臨，他的腳邊擺放著小推車，此時推車裏已經擺放著十來個零件。A3倉庫裏確實很亂，但沈星棠不覺得找十幾個零件需要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她微微皺眉，走近幾步正想詢問應沉臨，忽然瞥見貨架邊的檢測機。
檢測機上此時正擺著一個A-GZ1456型號的零件，懸浮的檢測結果顯示著——
[型號A-GZ1456，耐久度75，精度轉化率55%。]
耐久度75，精度轉化率55%？A-GZ1456就是一種A級的關節軸承，市麵價格4萬/個，這個價格就注定它所用材料的局限，基礎耐久度能達到70以及精度轉化率達到50%，就已經是這類材料中的優秀品。
沈星棠不記得她撿漏過這種零件，跟她合作的供應商是個死摳門，比她還摳，每個送過來的零件都經過精細檢測，這種漏網之魚不可能賣她4萬一個。
她剛拿起這個零件，旁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那個零件基礎數值太低了。”
沈星棠扭頭看人，見到應沉臨不知何時正看著她，手裏同樣拿著一個A-GZ1456。她不太理解，這個維修師難道之前是哪個土豪基地出來的嗎？這種零件數字還低？
應沉臨把他手裏的零件往檢測機上一放，後者很快就彈出新的數值。
[型號A-GZ1456，耐久度80，精度轉化率60%。]
沈星棠目不轉睛地看著檢測機。
“55%那個我處理的時候打磨廢掉了，這種材料的零件精度轉化率還是60%更舒適一點，機甲操作會更趁手。”應沉臨把檢查完的零件放進他身邊的小推車，“你那邊已經處理好了嗎？”
沈星棠拿著手裏的零件，“你管這叫廢掉了？”
“確實是廢掉了。”應沉臨解釋道：“這個零件原先在工廠那邊已經通過物理塑形，精神力隻能對它進行二次更改，改完就定型了，沒辦法進行第三次修正。”
原材料在工廠進行物理+精神力手段進行塑形成品，這樣的成品的材料結構已經確定下來，精神力隻能對結構不穩定的部位進行衝擊二次塑形，機會僅有一次。
應沉臨剛開始學習維修知識的時候礙於身體緣故，沒有輔助智能很難上機甲實測，精神力也很差，他就隻能日以繼夜對著倉庫裏那些廢棄零件仔細專研，了解每個零件在特定機甲部位的用處，了解每個零件的基礎結構跟材料構成。
因為維修室裏的老師傅跟他說純精神力打磨的零件更好，簡單教了他一點，他就開始用精神力去衝擊零件內部結構，學習維修知識那些年，他磨廢的零件有成千上萬。
也因為那幾年，他的基礎打得十分紮實。
後世的機甲技術近乎成熟，購買回來的零件也不怎麽需要打磨，基本上隻能提個1%-2%，隻是這個打磨零件的習慣他一直有，不進行打磨就會覺得零件上手差了感覺。
見沈星棠沒說話，應沉臨疑惑地看向她。
“我能理解精神力打磨，可你這不是接駁打磨。”沈星棠能理解這點，因為每個維修師進行工作的時候都會靠精神力去協助零件跟金屬神經的接駁，必要時會對零件部分已加固的外形進行小範圍塑形……
可他們眼裏的打磨跟塑形，不是說把零件內部的結構打散從而去提升零件的基礎數值。
接駁打磨？應沉臨解釋道：“一般需要對零件進行檢查打磨，再進行接駁打磨。”
注意到對方疑惑的目光，沈星棠深吸一口氣：“沉臨，你這本事跟誰學的？”
應沉臨稍頓，斂去眼底的情緒，簡言道：“幾個對我幫助很大的恩人。”
更確切來說，是後世KID維修室裏包括沈星棠在內的所有人，可他現在無法跟沈星棠坦白這些，他們不像後世有那麽深厚的交情，重生的事情更是匪夷所思。
江思淼不懂維修的知識，他微微皺眉：“這些零件有什麽問題嗎？這個基礎值不是很高嗎？我們上次那批貨都沒有這個……”
話沒說完，沈星棠又開口，“你——”
沈星棠不知道怎麽說，難不成水逆了那麽久？老天爺終於眷顧她一次，隨手就丟了個大寶貝來KID？
“這個可不能廢掉，這些都是你磨好的？”她看向小推車。
應沉臨道：“這些及格。”
沈星棠一時語塞：“……那沒及格的呢？”
應沉臨指了個方向，那裏有另外一個推車。
打磨廢掉的零件，不可能重新放回貨架，他還打算問沈星棠怎麽處理這些。
沈星棠快步走過去。
江思淼不解地看向應沉臨，稍稍解釋一句：“她這人對零件很嚴苛，脾氣偶爾有點激動。”
應沉臨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
江思淼心情複雜地看向沈星棠，上次有批零件的貨出了問題，沈星棠二話不說買了飛行票衝到人家總部，花了一天一夜，把單價砍低了5%。
這時候，江思淼的光腦震動了。
登登登的提示音一下就引起他的注意力。
應沉臨看了他一眼。
江思淼看到聯係人的名字就頭疼，是那個提價的零件商。他隻好接通電話，“許老板？我們老板正在忙，零件的事我們晚點再給你回複可以嗎？”
對麵又說了幾句，語氣很是不善。
應沉臨注意到江思淼神色的片刻變化，側目看了過去。
還未等江思淼回複，他的光腦虛擬屏忽然被一隻覆著老繭的手指觸碰，通訊瞬間變成了揚聲。
沈星棠不知何時已經看完零件，來到他們身邊。
通訊電話那邊，許老板大嗓門裏帶著點生意場上的算計，他故作為難道：“江先生，你也知道現在貨源都很緊張，天狼星最近材料供應也緩了，要不是跟你們合作這麽久，這批貨我也早給別人了——”
他停了一會，又道：“不瞞你說，DE那邊最近也聯係我們。”
江思淼皺眉，這個人在威脅他們。
DE聯係不知道真假，但這人想趁這個時機把貨高價出給他們肯定是真……也就拿捏著他們現在需要材料。
這時候，沈星棠開口道：“這樣啊？那許老板還是把貨賣給DE吧。”
許老板似乎沒想到這一遭，“沈老板，我也是看在我們的交情上才提這個價格，漲5%也不多，這樣吧，我減1%行吧？都各退一步，你明天過來簽合同——”
沈星棠：“可是許老板。”
她話鋒一轉：“我一分錢也不想讓。”
許老板：“沈星棠，DE那邊出的價格比你高很多我也沒答應，要不是看在你的麵上，我早就把貨出了。”
“許老板。”沈星棠語氣和善了幾分：“我也是看在交易多年的份上，才聽你這麽多廢話。”
許老板：“？”
沈星棠：“不攔許老板賺大錢了，這貨你就出給DE吧。”
話說完，她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旁邊的江思淼一臉意外，似乎沒想到就這麽談崩了，以往沈星棠還會跟對方拉扯砍價，怎麽今天廢話都不廢話了。
江思淼：“星棠，我們再談一個供應商很難。”
應沉臨微微看了沈星棠一眼。
沈星棠沒急著回江思淼，而是笑臉盈盈地看向應沉臨，看著人就像看著一座大金山，“沉臨大寶貝，有沒有興趣跟姐合作賺一波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