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準考證被撕(20)
賀氏集團連續遭受重創。
從去年開始,大批訂單被搶,到今年,直接被曝出偷稅漏稅和產品質量問題。
工作人員的動作很快,不到一個下午,就查封了賀氏集團整棟大樓,控製了集團高管,並且傳喚公司法人到場。
集團實際控製人是賀父,而法人則是……陳和頌的母親。
工作人員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一個小區裏做保潔員。
因為一個掃帚不小心碰到了一個富家太太的高跟鞋,正跟富家太太吵架。
燙著大波浪,穿著高跟鞋的富家太太指著她的鼻子罵:“你算個什麽東西?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動動手指頭就能讓你滾蛋!”
忽然,她的手機響了,富家太太接起電話,立即換了語氣:“喂,老劉啊?今天回家吃飯嗎?那我馬上回去準備。”
她這副模樣,活像是以前的陳母。
可現在,陳母隻能站在她麵前,看著另一個自己對著她耀武揚威。
“算你走運,我今天沒空跟你吵。”富家太太掛了電話,指著她的鼻子,“我記住你的工牌了,你等著吧。”
她離開之後,陳母往地上啐了一口。
很快的,她又想起,這是她的職責範圍,她需要自己清理。
她隻能強忍著惡心,蹲下清理。
她一邊清理,一邊低聲咒罵:“有什麽好得意的?你遲早和我一樣。”
罵著罵著,陳母話鋒一轉,又想到了傷心事:“沒良心的,賀峰,我陪了你這麽久,我連兒子都不管了,你就這樣對我,白眼狼!”
“還有賀嶼,小白眼狼!我的兒子給你做保姆,你現在飛黃騰達了,就把我一腳踢開,小白眼狼!”
工作人員找到她的時候,她正一邊清理汙穢,一邊破口大罵。
“陳霞?請問你是陳霞嗎?”
陳母抬起頭,沒好氣道:“幹什麽?”
工作人員也嚴肅了語氣,向她出示證件:“賀氏集團涉嫌偷稅漏稅,我們現在要依法拘留公司法人。”
“什麽?”陳母睜大了眼睛,“我和賀峰早就離婚了!”
“這和你們離不離婚沒有關係,隻要你還是公司法人,就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我不去!我都和他離婚了!我一分錢都沒拿到,憑什麽他犯法,要我去坐牢?我不去!”
陳母丟開掃帚,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哭天抹淚。
“白眼狼啊!他說公司法人寫我的名字,公司就是我的了,他騙我簽字,騙我坐牢啊!全都是騙我的!”
“我不管!我不去!我要見我兒子!我兒子是高考狀元,你們不能抓我,快來人啊,這裏有人欺負狀元媽媽!”
工作人員們對視一眼,走上前,想要把她給帶走。
陳母奮力掙紮,甚至在地上打滾。
和賀父離婚之後,為了生活,她做了不少沒臉沒皮的事情,也不差這一件。
工作人員們十分無奈,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左一右,直接把她給架起來了。
因為她試圖反抗,還加上了手銬。
陳母被帶到已經被查封的賀氏集團。
賀父一瞬間白了頭發,佝僂著背,頹喪地坐在會議室裏,接受工作人員的詢問。
陳母一看見賀父,馬上衝上前,狠狠地打他:“賀峰,白眼狼!你騙我!都怪你!”
賀父極力表現自己已經心如死灰了,坐著不動,任她推搡。
可是下一秒,陳母手上的手銬甩到他的臉上,賀父慘叫一聲,狠狠地把她推開,捂住自己的額頭。
“你還敢推我!”陳母跌在地上,又開始撒潑打滾。
工作人員們把癲狂的陳母按住,賀父捂著額頭,鮮血從他的指縫裏流出來。
賀父惡狠狠地看向陳母,陳母下意識停止發瘋,瑟縮了一下。
她還是害怕賀父的。
賀父捂著傷口,轉回頭。
他想,不要緊,不跟這個瘋婆娘一般見識。
他還有兒子,他的兒子在國外賺大錢,馬上就能回來接他了。
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那出國的兒子,飛機還沒起飛,就被攔截住了。
被帶下飛機的時候,賀嶼還死死地抱著李總的腿,不肯撒手。
“李總,你相信我,我沒有報警!不是我報警的!真的不是我!”
李總根本聽不進去他說的話,還想踹他兩腳:“滾開!要不是你爸爸求我,我才不帶你去賺錢,你倒好,你扭頭就把我給賣了!啊!”
工作人員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給兩個人戴上手銬,帶下飛機,分開用兩輛車帶回去。
這是賀嶼數不清第幾次進派出所了,這次進去,他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囂張。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別耽誤我賺錢!偷稅漏稅的是我爸,又不是我!你們憑什麽限製我的人身自由?”
工作人員被他吵得煩了,大吼一聲:“安靜!你還想著跟那個李總去賺大錢啊?他就是個倒賣人體器官的,你跟著他走了,你還有命活嗎?”
賀嶼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不相信:“不可能,那是我爸的朋友,他怎麽可能害我?我知道了,肯定是陳和頌收買了你們,故意讓你們這樣跟我說,就是為了不讓我賺錢!”
“你他媽……”工作人員扭頭看了一眼執法記錄儀,還是沒有罵出來。
他們把他留在審訊室裏,讓他一個人冷靜一下,然後先去審問那個李總。
李總倒是沉穩,也會演戲:“不是啊,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根本不知道賀家偷稅漏稅,賀峰就跟我說,讓我帶他的孩子出去玩一圈,我是無辜的。”
但是當工作人員將他在國外做涉黑生意的證據擺在他麵前時,他馬上演不下去了。
“天殺的賀嶼!他們的肯定是他報警的!我讓他當總監,他就這樣對我!”
隔壁審訊室,賀嶼麵對成山的證據,這才反應過來。
李總根本不是要帶他去賺大錢,而是要把他送到國外去賣掉。
他怔怔的,緩了一會兒,好像是有些瘋了:“不可能,我不相信,肯定是陳和頌讓你們來騙我的,肯定是的。”
到了傍晚,賀父和陳母因為偷稅漏稅等原因,也被帶回了派出所。
長長的走廊上,賀父腦袋上裹著紗布,陳母耷拉著腦袋,被警察帶著往裏走。
忽然,賀嶼從審訊室的小窗戶裏探出腦袋,大喊一聲:“爸!爸!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可惜了,審訊室的隔音很好,走廊上根本聽不見房間裏的聲音,賀父懷揣著兒子在國外賺大錢,遲早會來接他的美夢,走進了臨時拘留室。
……
賀氏集團接連爆出偷稅漏稅和產品質量問題,現在已經徹底歇業,正在接受有關部門的調查。
法人代表和實際執行人要被判刑,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還上了好幾次同城熱搜。
【賀氏集團,聽起來很耳熟】
【救命,賀氏還是做日用品的,我還用過他們家的東西,得去檢查一下身體了】
【賀家不就是之前那個,把高考生準考證給撕了的垃圾嗎?】
【我知道,賀家是重組家庭,非要讓成績很好的哥哥留級給弟弟做陪讀,還縱容弟弟校園霸淩的那個】
事情鬧得很大,陳和頌和謝朝都看見了。
謝朝放下手機,看向陳和頌:“你不會心軟了吧?”
“不會。”陳和頌搖了搖頭,“她一直想找一個長期飯票,現在她找到了。”
他指的是自己的母親。
還是國家飯呢,鐵飯碗。
母親終於實現自己的願望了。
陳和頌又道:“隻是新聞裏沒說,賀嶼去哪裏了。”
“怎麽?”謝朝問,“你還擔心他?”
“不是。”陳和頌搖搖頭,“我擔心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害人。”
兩個人翻遍同城熱搜,也沒有人說賀嶼現在去了哪裏。
謝朝想了想,正色道:“去問我小叔,他消息靈通,肯定知道。”
“好。”
兩個人下了樓,謝知珩和祝青臣正在花園裏玩遊戲機,小黃狗趴在祝青臣腳邊,搖晃著尾巴。
謝朝輕輕走上前,喊了一聲:“小叔?”
“嗯。”謝知珩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
“我和陳和頌有事情問你。”
祝青臣抬起頭:“我需要回避嗎?”
“不用,不用。”謝朝問,“陳和頌想問你,賀家倒台了,賀嶼現在在哪裏?”
謝知珩抬起頭,看了一眼祝青臣,淡淡道:“他也在派出所裏。”
“為什麽?”陳和頌疑惑,“他還沒有成年,也還沒有接管公司,公司出事,和他有什麽關係?”
謝知珩道:“因為他襲警。”
發現自己被李總騙了之後,他在派出所裏發瘋,用手銬砸傷了幾個工作人員,現在也被關著。
陳和頌有些擔心:“那……”
“不會有事了。”謝知珩淡淡道,“贓款被查抄,賀家還要繳納罰款,賀嶼還差一個月就成年,這些罰款需要他成年以後繳納。在他繳清罰款之前,他是老賴。”
祝青臣舉起手:“我知道,老賴每個月都要接受有關部門的監管,出行也受限製,你在幾千公裏以外讀大學,不用擔心他會追過去的。”
陳和頌點點頭:“那就好。”
“不過,我有一個問題。”謝朝問,“他明明隻差一個月就成年,說明他隻比陳和頌小了一個月,為什麽陳和頌讀高三,他讀高二?”
陳和頌頓了一下:“因為初中的時候,他說跟不上,想讓我跳級讀一年,然後給他做家教。”
賀嶼一直都是這樣,想讓人跳級就讓人跳級,想讓人留級,就讓人留級。
不過現在好了,他再也不能操縱陳和頌了。
陳和頌和謝朝都鬆了口氣,相視一眼,捕捉到對方眼裏那點幸災樂禍。
從某個瞬間開始,他們一直停滯的人生,終於開始轉動。
……
賀氏集團的案件屬於經濟犯罪,照理來說是允許其他人旁聽的。
謝知珩特意托人弄了四個席位,現場觀摩。
他可是大反派,大反派就該幹這種落井下石的事情,還要拉上其他人一起落井下石!
祝青臣最愛看人渣倒大黴了。
兩個人一拍即合,謝知珩穿了黑色西裝,祝青臣穿了白色西裝,兩個人跟要人命的黑白無常似的,早早地就來到法庭現場。
跟參加重要宴會一樣。
穿著T恤和短褲的謝朝和陳和頌都驚呆了。
“你叔叔瘋了?”
“你老師才瘋了。”
祝青臣整理了一下領帶,朝謝知珩伸出手,兩個人攜手走進法院。
陳母在看守所裏嚎了好幾天了,來到法庭,竟然還有力氣繼續嚎,要不是工作人員攔著她,她能就地打滾。
與她相比,賀父就冷靜許多。
他知道自己是逃不脫了,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去往國外”的賀嶼身上。
他臉色鐵青,攥著拳頭,目光陰沉,那副表情和賀嶼一模一樣。
最後兩個人因為嚴重的經濟犯罪,分別被判了五年和七年。
被工作人員帶走的時候,陳母忽然掙脫束縛,撲到地上,大哭起來:“小頌,媽媽對不起你!媽媽錯了!”
她一邊嚎,一邊卻小心翼翼地偷瞄著旁聽席,想要搜尋陳和頌的身影。
“媽媽錯了……媽媽不該……”
賀父冷笑一聲:“別裝了,人家那是真病才能去保外就醫,你裝瘋隻能去精神病院。”
畢竟還是多年夫妻,他們還是互相了解的。
賀父一下子就戳穿了陳母的想法。
陳母一愣,好像清醒過來,然後開始大哭:“該死的陳和頌!我就不該把他生下來!我就應該掐死他!”
旁聽席上的陳和頌從始至終淡淡地看著她表演,沒有其他反應。
後來他才知道,在看守所裏,和陳母一個房間的,是一個樸實的中年婦女。
她長年遭受家庭暴力,在某天晚上,為了保護自己年幼的孩子,對自己的丈夫勇敢地舉起了菜刀。
所以在她聽其他獄友說,陳母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讓自己的親生兒子給繼子當保姆,還縱容繼子虐待自己的親生兒子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當天晚上,她就趁著深夜,狠狠地給了陳母兩個耳光,把睡夢中的陳母給扇醒了。
陳母一開始還想辯解,但是很快就被她打服了。
沒多久,獄警給她們換了房間。
可是這裏的犯人,基本都知道陳母做過什麽事情,不論她換到哪個房間,都逃不過言語諷刺。
所以,在法庭上,她那樣朝陳和頌大喊。
她永遠在怪陳和頌,怪陳和頌不幫她,怪陳和頌不討好賀家父子,怪陳和頌生下來向她討債。
可是陳和頌已經不在乎了,他已經有了更好的前程要奔赴。
……
判決下來沒多久,賀父和陳母就從看守所轉到了監獄。
過了一陣子,估摸著賀父已經適應了監獄的生活,謝知珩特意去監獄探望了一下賀父。
隔著玻璃,賀父看見謝知珩,眼睛一亮,仿佛看見救世主,整個人幾乎要貼到玻璃上了。
“謝總、謝總,你知道的,我是冤枉的,你幫幫我,等我出來了,我給你當牛做馬。”
謝知珩淡淡道:“不需要,我沒有讓別人當牛做馬的愛好。”
賀父急切地問:“謝總,那你要什麽?你隻管說,隻要你救我出去。”
“我不要什麽東西,不過是身為朋友,過來告訴你一些消息。”
“什麽?”
“我有一個熟悉的企業家,在國外。”
一聽“國外”兩個字,賀父馬上又燃起希望。
對,他還有兒子賀嶼,賀嶼還在國外發展。
等賀嶼發展好了,肯定會回來救他的。
賀峰連忙問:“謝總,你的這位朋友認不認識李金李總?”
謝知珩微微頷首:“認識,李總的生意做得很大。”
賀峰鬆了口氣:“那就好,太好了。”
謝知珩繼續道:“每天幾個億的進賬。”
賀峰喜形於色:“太好了。”
謝知珩語氣不改:“每天在刀口討生活。”
賀峰疑惑,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什麽?”
“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買賣,倒賣人體器官、人口拐賣。”
“什麽?!”賀峰徹底震驚了。
難不成……難不成……
難不成他親手把自己的兒子推到了火坑裏?
謝知珩笑了笑,並不想把自己舉報違法犯罪,賀嶼在機場被攔下來的事情告訴他。
讓賀峰急一會兒。
這才叫做“虐心”呢。
反派係統跟他說的那些“火葬場”文,都太可笑了。
看一本日記、痛哭流涕一下,再道歉承認自己錯了,就叫“虐心”。
小孩子哭著要糖吃都比他們“虐心”。
賀峰急了,幾乎要把欄杆給拽下來:“謝總,謝總,我求你了,你救救我兒子吧,我給你錢!我給你當牛做馬!求你了!”
謝知珩沒有正麵回答他,默默地站起身,拂了拂自己的西裝外套。
他語氣平淡,就像是話家常一樣。
“你還記得謝朝嗎?”
謝朝!
猶如晴天霹靂,賀父似乎想起了什麽。
賀嶼初三那年,霸淩一個學生,那個學生後來還帶刀來了學校。
當時他並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找關係擺平了這件事,甚至還歪曲事實,把賀嶼霸淩同學,硬生生說成是那個學生霸淩他。
後來那個學生休學了,聽說是得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所以……
謝朝,謝知珩,他們都姓謝!
賀父反應過來,猛地抬起頭,謝知珩卻已經離開了。
最後這一句話,是他代替原來的謝知珩問的。
謝知珩走出監獄的時候,正巧看見賀嶼也在外麵徘徊。
他大概是想進去探監,但是又不敢進去。
賀父到現在還以為他在國外賺大錢呢。
看見謝知珩出來,賀嶼連忙撲上前:“謝總,謝總,求你幫幫我!我給你當牛做馬!你收留我吧,我可以給你打工!”
不愧是親生父子,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謝知珩收回自己的褲腳,往前走去,也低聲問他:“你還記得謝朝嗎?”
謝朝?
賀嶼猛地抬起頭,看著謝知珩離開的背影,迅速衝上去:“你!是你!你是故意的!你是為了給謝朝報仇!”
謝知珩反問道:“是我讓你們偷稅漏稅的嗎?是我讓你們生產假冒偽劣產品的嗎?是我讓你們破壞別人高考的嗎?”
賀嶼啞口無言,隻能衝進監獄裏,告訴父親這個最新的消息。
他們家是被陷害的!都是謝家陷害他們!
車子停在監獄外麵等謝知珩,謝知珩上了車。
祝青臣疑惑地問:“你跟他說什麽了?他為什麽這麽激動?”
“沒什麽,隻是跟他說,我是謝朝的小叔而已,他承受能力不行,直接崩潰了。”謝知珩淡淡道,“祝老師不進去看看嗎?”
祝青臣搖搖頭:“天氣夠熱的了,我怕看了他們吃不下飯。”
“好吧。”
謝知珩讓司機掉頭回去,途中,助理又給他發來了消息。
【謝總,賀嶼這陣子也不太安分,一直在找來錢快的法子,您看……】
賀嶼嬌生慣養,自然是不肯一步一個腳印,自己賺錢還債。
這才幾天,就又動了歪心思。
如果謝知珩想的話,安排幾個人,讓他去借高利貸,或是把他帶進什麽不良產業,把他打入萬劫不複的境地,都是很簡單的事情。
但是……
謝知珩轉頭看了一眼祝青臣,用手寫慢吞吞地回複。
【盯緊他,隨便他端盤子做家政,做什麽都行,有什麽不良產業及時舉報】
助理很快就回複了:【好的】
賀嶼想用不法途徑賺大錢快錢,不可能。
守法公民,在線舉報。
……
幾天後的夜晚。
陳和頌騎著他的小電驢去做家教,回來的路上,經過一家燒烤攤。
熟悉的人圍著油膩的圍裙,站在碳爐前,手裏拿著兩把羊肉串,被油煙籠罩。
忙碌的廚師時不時轉過頭看看羊肉串,怒吼道:“下孜然啊!下辣椒麵啊!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麽?能幹就幹,不幹就滾蛋!”
攤位上,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喝酒劃拳,賀嶼端著羊肉串過去,男人們吃了一口,便“啐”在地上:“都烤焦了,苦成這樣你來吃啊?”
“對不起,對不起。”賀嶼連忙鞠躬道歉,“我再去重新烤一份。”
廚師怒吼道:“你晚上別吃飯了,用來賠烤壞的羊肉錢!你一個老賴之子,到哪裏打工都沒人要你,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你就這樣對趕我的客人,滾下去!”
但是那些客人不依不饒:“我他媽說的是讓你吃,誰讓你重新烤一份了?吃!”
賀嶼隻能拿起烤得發苦的羊肉串,塞進嘴裏。
眼前的場景,和從前賀嶼坐在賀家別墅裏,對陳和頌做的早餐挑三揀四的場景慢慢重合。
賀嶼高高在上地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粥碗,摔在地上:“哥,我昨天說了我要吃瘦肉粥,你做的是什麽?你自己吃吧。我讓你吃,沒讓你拿掃帚收拾!趴下吃啊!”
一年以前,他還是這樣對待陳和頌的。
一年以後,他終於也嚐到了同樣的滋味。
碎瓷片劃破陳和頌的手掌。
尖銳的簽子劃破賀嶼的嘴巴,慢慢有鮮血淌出。
客人罵了一句“晦氣”,把抽完的煙頭丟在他的腳邊,讓他下去再烤一份。
賀嶼剛準備走,廚師又喊住他:“有沒有點眼力見?把客人的煙頭撿走啊。”
“好。”賀嶼低著頭,撿起煙頭,卻不想碰到了沒燒完的火星,被燙了一下。
至少讓他也烤十年的羊肉串,受十年的刁難,在他的身上也烙下“老賴之子”四個字。
隻是不知道,賀嶼現在是不是正在攢錢,想要參加新西方的廚師專升本呢?
他的專升本資料,會不會被顧客酒後拿來墊桌子呢?
他會不會在日複一日的無效勞動中,逐漸喪失自己年輕的體力、智力和記憶力呢?
陳和頌深吸一口氣,將所有噩夢拋在腦後,揣著自己今天做家教賺來的幾千塊錢,騎著小電驢,哼著歌,離開了這裏。
他給祝老師發了消息:“老師,這家燒烤不怎麽好吃,換一家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