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落日酒店（11）
“他帶你去了落日酒店？”陳三禧問。
“對。”影子魚點頭，“我們一起來到了這裏，已經過了好久好久，我都記不清多少個年頭了。”
陳三禧沉默，聽影子魚的聲音，雖然難聽但從聲線還是能聽出是個年輕姑娘，而她這句老生常談的歎氣，證明她絕不是表麵這個年齡。
不過都成影子了，能長壽也不奇怪。
“他找到了人魚？”封遙道。
“嗯，但是回來後他瘋了。”影子魚的語氣帶著恐懼，
“我從來沒想過他那麽癡愛人魚，他回來就一直說‘不可能，那不是人魚！’反複重複，最後看著我，問我要不要成為人魚。”
“當時我就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但是我跑不掉。”影子魚發抖。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愛人會那麽偏執，為了人魚，生生截斷她沒什麽直覺的腿，並用魚的尾巴硬生生使它們連接起來。
“說不定他早就有這個打算。”封遙看著影子魚，“你說過他癡愛人魚，說不定車禍就是他弄的，他早就想給你一雙魚尾巴。”
這句話讓房間裏兩個人都不寒而栗。
“開個腦洞。”封遙摸著下巴，彎著眉眼，“別太當真。”
“開的好，下次別開了。”影子魚咬牙切齒，“我相信他還是愛我的，畢竟這麽多年他一直想讓我能夠在水裏自由行動。”
她這麽說，語氣卻帶著一絲迷茫。
“愛你怎麽可能把你掛在這裏？”陳三禧聽不得被pua的話語。
他指著那玻璃缸，“你看看裏麵都是什麽臭魚爛蝦，這是愛你嗎？”
“因為我變醜了，隻要我變好看了，他就會撫摸我的臉龐，就會用濃烈的愛意的眼神看著我，他的手指會憐愛的把玩我的尾巴。”影子魚反駁，語氣帶著濃濃的依賴。
“她是不是有人格分裂？”陳三禧見她沉溺在自己的世界，看向封遙。
“也許不是人格分裂，而是好幾個人被組合在了一起。”封遙又開腦洞。
“你…你這話什麽意思？”陳三禧皺著眉頭，“這個腦洞不好玩。”
“怎麽不好玩了？”封遙望著他，“多有趣。”
影子魚自我沉溺了一會兒，又抬起頭，“我想拜托你們做一件事。”
“任務來了！”陳三禧欣喜，他就知道這一趟沒白來。
封遙沒吭聲，看著影子魚。
“我想讓你殺掉經理。”她看向封遙，“你說的沒錯，我已經不再是我。”
“展開說說。”封遙傾聽。
影子魚再次噎住，“咳，最開始他是拿我的身體做那些殘忍的實驗。”
“你知道人和魚縫合在一起是什麽感受嗎？”她憤怒。
“不知道。”封遙老實搖頭。
影子魚的憤怒戛然而止。
“我說話，你不要開口，我不需要捧哏。”影子魚道。
“你繼續。”封遙抿抿唇，一臉“我還敢”的氣人樣。
影子魚隻能假裝沒看到，“其實剛剛講述的舞台演員並不是現在的我。”
封遙想接話，被陳三禧死命拽著。
“我是第一個受害者。”影子魚看向玻璃缸，“我的工作是在海洋館扮演人魚和客人互動。”
“他每天都來看我，用飽含濃烈愛的眼神望著我。”影子魚語氣涼薄又諷刺，“那時候我以為我遇到了愛情。”
“他長得很好看吧。”陳三禧終於還是沒攔住她。
影子魚瞪了封遙一眼，“年不經事，誰還沒膚淺過？”
“我們順利在一起了，到落日酒店我才知道他是這裏的經理，一天晚上他神神秘秘邀請我去了他的實驗室，那是我噩夢的開始。”影子魚不想回憶，“我每天生不如死被實驗，後來發現晚上的時候，我可以變成影子從那具畸形的身體裏出來。”
“然而我逃離不了這裏，而白天我還會回到那具身體裏。”
“很快那具身體腐敗徹底失去了實驗價值，他把我鎖在實驗室，出去尋找新的實驗體。”
“一個又一個，該說他到底愛不愛我呢？”
影子魚笑了起來，“他每具身體都是為我準備，但不知道為什麽其她的人靈魂也存在，一個身體融合一個新的靈魂，你們猜猜我現在這團影子裏麵有幾個靈魂？”
“猜不出來。”封遙認真盯著她看，隨後開口。
影子魚這次學聰明了，直接忽略她的話，“我們以這種詭異的方式共存，他也不在乎，他在乎隻是一條完美的人魚。”
“你說經理把504的女生帶走實驗了？那我們剛剛看到的是？”陳三禧問。
“這次他真的拋棄了我。”影子魚語氣帶著不甘心，“這次我沒有進入新的軀體，他有了別的魚！我要殺了他！”
“怪不得這個房間裏的屍體腐敗成這個樣子。”封遙“哦”了聲，不怎麽意外，“房間濕度和溫度都不高，原來是被拋棄了。”
“閉嘴！”幾道聲音從影子魚身體發出，她們像被戳中了痛處。
“你們為什麽不能自己殺掉經理？”陳三禧問。
“我們愛他。”影子魚答。
對於戀愛腦陳三禧有些不知道怎麽說了。
“我有什麽好處嗎？”封遙問影子魚，“殺人越貨，經理有什麽地方值得殺的嗎？”
“姐姐，你…你…”陳三禧被她話語給驚住了。
“他…”一時間影子魚都想不出來經理的好。
“看吧，你們說不出好來，為什麽非要執迷不悟喜歡他？”陳三禧覺得自己領悟了封遙話的意思。
不愧是有前途的隊友，雖然問話方式詭異，但是直擊人心。
“他很溫柔體貼，他會準備很多浪漫的小驚喜，他嗓音好聽說出的情話讓人心醉…”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愛錯人，她們絞盡腦汁。
“可是我得不到任何獎勵啊？這些對我沒用。”封遙認真的分析。
打遊戲通關都有獎勵，打boss掉落更是豐厚。
陳三禧看她認真勁，心裏反省自己剛剛是不是腦補過多。
“我可以給你這個。”影子魚像是下定了決心伸手，一顆珍珠躺在她掌心。
白色圓潤閃爍著光澤，特別是和影子對比，簡直是晶瑩剔透。
“珍珠！”封遙驚喜出聲，“你們眼淚變成的？”
“不是，是我從經理秘密基地偷的。”影子魚道：“我之前隱瞞了，是因為這顆珍珠的存在，我晚上才能成為影子自由活動。”
“這樣啊。”封遙點著頭，若有所思。
“給我了，那你們豈不是動不了了？”封遙道。
“隻要他和我們一起死。”影子魚這話帶著執念和決心。
封遙伸手拿過，對著燈看了看，“果然很漂亮，謝謝你朋友。”
“嗬嗬。”影子魚翻白眼。
“走吧，去打boss。”封遙看向陳三禧。
後者一臉苦逼，“她們拜托你，我去幹什麽？”
“勇士殺死惡龍需要一個見證者口口相傳。”封遙一臉認真，“我的朋友，你很適合這個身份。”
“我謝謝你。”陳三禧假笑。
“不客氣。”封遙認真的拍拍他的肩膀，看著回到玻璃缸的人魚，“美麗的朋友，再見。”
她施施然彎腰做了個紳士禮，之後朝著門外走。
陳三禧愣在原地，看了眼腐爛醜陋的人魚，又看看哼著歌幹勁滿滿的女孩，嘴唇動動，最後衝著那邊點點頭，之後帶上門跟上。
“對了，經理在哪來著？”封遙突然停住腳步。
陳三禧還沉浸在封遙心細柔軟的善舉之中，突然就聽到這麽一句。
………
去他媽的感動，見鬼吧！
叮——
電梯門打開，店長和變回人類樣子的服務生走出來。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店長語氣危險。
他看向陳三禧身後的那扇門，“進去了？”
“店長先生你還沒睡嗎？”封遙一點也沒察覺到氣氛不對，揮手打招呼，又歪頭看向後麵的服務生，“咦，朋友，你變回去了。”
服務生不理她。
店長幾步走到封遙跟前，身體前傾，手指扶著眼鏡，最後低頭看向她的手，“你手裏的東西。”
“人魚之淚。”封遙吹牛，“給你看一眼。”
她飛快在男人眼前晃了晃，手再次垂落，“沒事的話，我們繼續打怪了。”
“打怪？”店長站直身子，隻是一眼他就認出了那是什麽東西。
不由得盯著封遙端詳幾秒，這個不安分的玩家或許能讓遊戲計劃推進的更順利。
“嗯嗯。”封遙點著頭。
陳三禧趕緊拽著她，“封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你很困嗎？”封遙看向朋友。
陳三禧重重點頭。
“好吧。”封遙是個體貼朋友的人。
店長他們並沒有什麽動作，而是看著兩人乘坐電梯離開。
“進去看看。”
服務生聽到這話，立馬去開門。
很快他出來，“人魚選擇死亡。”
“死亡？”店長不解，“她的怨氣怎麽就沒了？”
“是不是那個玩家做了什麽？”服務生惡意揣摩，“我們要不要管？”
“不用。”
店長眉頭舒展，“經理換一換挺好，酒店的味道我真是受夠了。”他這次來正是為了幫遊戲裁員。
服務生聽到這話低著頭，心裏嘀咕店長先生還真是無差別記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