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等到一切落定,期待跟你共事。

恣意暢快的表演後,舞台光線閃耀,觀眾人聲鼎沸。騰騰的歡呼,騰騰的掌聲,騰騰的喧鬧,快意如旋渦,席卷著眾人。

選手席,王娜梨和小蔥眼看好友下來,早按捺不住地招手,示意她坐到身邊來。

楚獨秀一路小跑,奔向自己的同伴。

王娜梨豎起大拇指:“厲害的!”

“好歹都是燕城出身。”小蔥道,“新人王,苟富貴,高低給我封個副總。”

路帆笑道:“要是這麽說,我還算是帝師,官位更不能低。”

眾人說笑起來,等待排名結果。

現場觀眾停歇片刻,網絡彈幕熱鬧非凡。

[嗚嗚嗚感動,都不像決賽,像高考告別!]

[善樂文化,give me a face,給她股份吧。]

[老板:give you face]

[勸老板別不識抬舉,犧牲你一個,幸福全公司!(狗頭)]

[看現場效果前三有她。]

[但文本深度一般。]

[我喜歡這個,程的很高級,可我不敢笑,總有點悲傷。]

[好歡樂!直播沒有字幕,看不懂深度的,還是炸場快樂!]

在線直播觀看量水漲船高,頁麵遍布密密麻麻的文字,都在討論第一輪演出效果。

沒過多久,九強選手表演結束,羅欽和蘇欣怡上台主持,公布自命題賽的排名。

急促又恢弘的音樂響起,瞬間將現場懸念拉滿,吸引台下觀眾的注意。

北河倒吸一口涼氣,搓手道:“好緊張,不是緊張排名,是怕做倒黴蛋,決賽要演三篇。”

路帆瞥他:“山窮水盡了是嗎?”

北河:“當然,三個五分鍾,要拚成商演,線下能演一年。”

總決賽無疑是高強度創作,每名選手至少講兩篇稿,有一人還被迫要講三篇。

前期節目時,演員們用的都是存貨,在線下打磨很長時間,越到賽製末尾,積攢段子越少,錄製卻還要繼續,考驗的就是耐力。

半決賽和總決賽靠得太近,開放麥練習時間本來就少,還有一篇命題稿,人人都會有壓力。

小蔥望著大屏幕,推測道:“前三應該都四燈,有五個人拿滿了。”

四名笑聲代表可以拍燈,第一輪滿燈選手有5人,分別是楚獨秀、程俊華、北河、路帆和聶峰,在票數上就有所優勢。

蘇欣怡柔聲道:“下麵宣布第一輪自命題賽票數,前三名將會晉級四強,其餘選手進入擂台賽,爭奪最後的四強席位。”

下一秒,音效驟起,巨大屏幕亮出排名及票數,驚得觀眾們發出唏噓之聲。

第一名367票

第二名359票

第三名341票

王娜梨睜大眼:“哇。”

聶峰:“前兩名票數要高出一截。”

羅欽:“首先是第三名,總票數341票……”

九強選手都屏住呼吸,靜候主持人公布結果,除去知名度較高的楚獨秀和程俊華,第三名無疑是最有懸念的位置。

其餘人熱度有限,一時間難分伯仲。

“……北河,恭喜晉級四強。”

“居然是我……”北河一愣,下意識望向路帆,看上去不知所措。

路帆神色如常,鼓掌道:“不錯,你少講一篇了。”

小蔥:“北河哥值得,還奉獻一把,主動來開場!”

“就是就是。”

北河被誇難得拘泥,快步奔向四強席位。

“接下來是第二名,總票數359票……”

兩側屏幕上,楚獨秀和程俊華的臉龐乍現,都是特寫鏡頭,一左一右對照。

現場觀眾驚呼起來。

祁筠寒和盧毅緊盯排名,不約而同地仰起頭來。

楚獨秀嚇一跳,當即不敢躬身,謹遵母親的教誨,緩緩地直起腰。

這場麵宛若半命題賽巔峰對決,隻是楚獨秀和程俊華當初都繃著勁兒,現在經曆完殘酷又漫長的賽事,再加上後麵還有一輪比賽,兩人的狀態比那時從容得多。

“程俊華。”

塵埃落定,祁筠寒伸手鼓掌,盧毅微歎一口氣。

羅欽微笑:“恭喜晉級,請前往四強席位。”

程俊華神色和善,不緊不慢地點頭,順著樓梯向上,前往二層座位。

“最後,首輪演出第一名,現場共計367票……”

話音未落,場內就響起聲音,喊著同一個名字,宛若應和主持人。

“楚獨秀——”

王娜梨和小蔥亢奮起來,都圍攏在楚獨秀身邊,催促她前往四強席位。

楚獨秀來不及多言,剛伸手跟其他人告別,就被指引到樓梯方向。

蘇欣怡:“有請三位進入晉級區,其餘選手將爭奪最後的四強席位,迎接第二輪擂台賽環節。”

嘈雜聲漸遠。

四強座位搭在二層高處,能夠俯瞰舞台及觀眾席。這裏距現場稍遠,環境會安靜一點,唯有角落裏架著攝影機。

楚獨秀、程俊華和北河落座,身邊還剩一把椅子,屬於擂台賽獲勝者。

三人將在此觀看第二輪比賽,暫時沒法跟一層選手交流,如被擱置在孤獨小島,遙遙觀望熱鬧的景象。

北河感慨:“好熟悉的組合,又是我們三個。”

“有點像初選賽場麵。”程俊華左右環顧,“賽後被留下拍商務。”

楚獨秀哼起小調:“又回到最初的起點,呆呆地坐在角落邊……”

片刻後,有一編導穿著黑衣,悄無聲息抵達二層,壓低音量道:“三位老師,麻煩摘一下麥克風,然後出來一下,有個口播要錄,剛剛接的通知。”

“大佬的嘴開光了!”北河哭笑不得,隨手摘掉設備,“贏了拍商務,輸了打擂台,還真是一刻都不停,節目組堪稱資本家。”

總決賽的廣告商不少,加上直播熱度爆棚,自然會有臨時任務。好在鏡頭沒拍四強席位,三人暫時離場,沒什麽大問題。

演播廳外,走廊裏人頭攢動、略顯混亂,全是來回穿梭的工作人員,人人忙得馬不停蹄。

楚獨秀暈頭轉向,快步跟著北河、程俊華,一路不知道跟多少人打招呼,小雞啄米般地點頭,偶爾還要長鞠一躬,隻覺流水般的陌生人,從眼前嘩啦啦經過。

三人越過重重阻礙,終於找到僻靜角落,開始拍攝口播廣告。

程俊華最先拍攝,對著鏡頭念台詞。

北河站在一旁,麵前有位領導。

中年男子穿著polo衫,被眾星攏月地環繞,是鈴果視頻的高層,方才跟三人寒暄過,應該是特意來看《單口喜劇王》總決賽。

楚獨秀眼看北河被迫接待,她小心翼翼地挪到角落,以免自己也被卷入社交,打算安靜老實地等拍攝。

正值此時,左肩傳來微弱的觸感,被人用手指輕點兩下,力度禮貌又不失分寸。

楚獨秀誤以為自己擋路,忙不迭側身,左轉向後看,卻沒見到人影。她都原地轉一圈,才發現了謝慎辭。

謝慎辭著正裝,黑發幹淨利落,不動聲色地瞧她打轉。他明明站在右側,卻故意戳她左肩,使出一些兒童才玩的把戲。

別人是西裝革履的斯文敗類,他是西裝革履的斯文幼稚鬼。

楚獨秀既好氣又好笑:“謝總,您是小學生麽?沒有事情做?”

“還沒拿到51%股份,已經對我不客氣了。”謝慎辭意有所指,他揚起下巴,示意看旁邊,“他們正在聊,我暫時沒事。”

楚獨秀連忙回頭,看到北河及鈴果高層,這才恍然大悟。謝總是陪同對方,才會出現在這裏。

沒想到剛宣稱奪取善樂,就被公司正主抓個正著。

她聽他提及段子,心虛地辯解:“這不是沒拿到,才敢不客氣麽?拿到就不好跑了,抬頭不見低頭見。”

他錯愕,挑眉道:“你還打算跑?”

“不然學您徒步麽?”楚獨秀一本正經地拿喬,“謝總,求職是雙向選擇的過程……”

“你答應過簽約的。”謝慎辭沉吟數秒,又怕此話像綁架,忙不迭放緩語氣,“商良天天問,我轉述他了,改主意的話,你去跟他說。”

“看看,原形畢露了,難怪跟我搞好關係,就是想騙我進公司打工!”她捂住胸口,痛心疾首道,“我看錯你了,真令人傷心!”

“……”

謝慎辭見她浮誇地表演,領悟不簽約是開玩笑,當即放鬆下來。

她的長發梳成馬尾,隨著動作,偶爾搖擺,如調皮的尾巴,吸引著注意力,像在他心頭晃來晃去,帶來微酥而快活的癢。

很難形容這種感受,心扉被輕輕撞一下。

明明沒講什麽笑話,樸實無華的日常話題,卻都生出雀躍和歡喜,隱晦地潛藏在心底。

看見她就莫名開心,可能由於她的幽默,可能由於別的什麽。

所以才會幼稚又無聊地逗她。

謝慎辭撞上她明亮的目光,宛若直視太陽,下意識地回避,強作鎮定道:“看看,原形畢露了。”

楚獨秀不解。

他喉結微動,用餘光瞥她:“難怪跟我搞好關係,就是想騙我的公司股份。”

“?”

他怎麽老學她說話?

楚獨秀近來發現,謝慎辭總喜歡Call back她的梗,讓他獨自講段子就裝啞巴,卻頻頻用她的話回複自己。

諧音梗罰錢,學別人的梗,應該罰股份!

“沒有騙,打算搶,跟社會新聞裏的商戰一樣。”楚獨秀振振有詞,“持劍破門而入,搶奪公章股份什麽的,謝總晚上睡覺,最好小心一點。”

“???”

程俊華還在拍攝,北河也沒有結束。楚獨秀和謝慎辭暫時沒事,一邊不時觀察拍攝進度,一邊隨意地閑聊起情況。

謝慎辭:“我聽他們說,你訂完票了,明後天就走。”

“對,回家待兩天,收拾好東西,就得抓緊回學校了,還有好多畢業的事。”楚獨秀小聲道,“我那天跟商總解釋過,有些活動來不及去了……”

她依靠《單口喜劇王》獲得巨大熱度,確實是遠超預期,計劃也被打亂了。

參賽前,她打算錄製中途回學校,不料被商務拍攝占滿,加上還要備賽寫稿子,竟無暇回校處理瑣事。

盡管大四畢業生較為清閑,不是實習,就是備考,必修課大幅減少,但總歸有一些規章製度,存在沒辦法請假的特殊場合。

楚獨秀向來性子慫,過馬路都不闖紅燈,不好意思拒絕公司商務,也不好意思違反學校規定,專程找商良說明情況,幸好對方表示了理解。

楚獨秀:“回校還得搬宿舍,我們室友還約飯。”

畢業時,宿舍物品必須清空,同樣是浩大工程量。

謝慎辭思索道:“如果宿舍裏有些東西,覺得寄回家再搬麻煩,可以直接寄公司,暫時存放一會兒。”

楚獨秀一愣。

他解釋:“北河他們也這樣,剛搬來海城,等住處落定,才將行李搬走。”

她撇了撇嘴,偷瞄他一眼,欲言又止道:“……我還沒說要到海城發展呢。”

雖然楚獨秀想過,如何處理好行李,私下還跟王娜梨聊過租房,但她聽他給建議,又生出一絲別扭及叛逆,不想被人拿捏住,仿佛她進入善樂,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北河、路帆等人問起,她肯定坦然地回應,但麵對謝慎辭,難免有點扭捏。

謝慎辭歎息,致歉道:“對不起,但善樂想在燕城或文城建立分部,還需要一些時間。”

“……”

不遠處,程俊華已經完成拍攝,工作人員調整設備,呼喚北河和楚獨秀,來到鏡頭前做準備。

謝慎辭瞥見揮手的攝影師,不好再扣著她聊天,說道:“最近錄製太忙了,加上演播廳偏遠。海城有很多值得遊覽的地方,跟燕城和文城的風景不一樣,搬來就有時間去逛逛,市裏和郊區都有,好吃的地方也很多。”

“這……”楚獨秀微張開嘴,想要說點什麽,又覺嗓子幹澀,突然說不出話。

她想問有時間去逛逛?跟誰逛?

其他老板都聊事業,他怎麽開始聊觀光?

但問這種話有點曖昧,或許他是好心推薦,或許他是計劃公司遊玩,不該胡亂聯想和引申內涵,搞得像在共同勾勒未來。

主要他興致盎然,不停歇地規劃著,具體到吃穿住行的細節,恨不得明天就要啟程了,自然讓她心生赧意、不好答話。

簡單又純粹的真誠,無疑最能叩動人心,沒摻雜過多陰暗私念,就像童年暑假打遊戲。

灼灼的陽光、蒼翠的樹影、喧囂的蟬鳴、冰涼的西瓜,舒適地縮在家裏,擺弄老舊遊戲機,不會特意製定勝利目標,優哉遊哉地玩耍著,卻發自內心地愜意。

他說話時就給她這種感受,仿佛結伴出行、自在環遊,就會很開心,沒更多目的。

沒準類似他喜歡徒步,別人不理解,但他很暢快。

她來不來海城,她的存在本身,有必要被他如此期許麽?

楚獨秀胸腔內有火苗搖曳,連帶熱氣蒸騰而上,耳根都快發紅發燙。

她不敢深究答案,故意將其放置在一邊,用支支吾吾來掩蓋心慌,回避很多蛛絲馬跡、細枝末節。

攝像機邊,北河拍攝起廣告,有人招呼楚獨秀。

謝慎辭提醒她過去,他臨走前輕抿唇角,卻仍然泄露一絲笑:“等到一切落定,期待跟你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