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欺軟怕硬。
謝慎辭聞言,不動聲色地盯著楚獨秀,直到對方眼神閃爍、側頭閃躲,這才慢悠悠道:“你欺軟怕硬。”
楚獨秀忙道:“哪有。”
“不是第一次了。”他挑眉,“還說我是牛皮糖,粘著你就走。”
“?”
這是楚獨秀初選賽的段子,沒想到現在又被翻出來,成為內涵善樂謝總的罪狀。
楚獨秀好聲好氣:“謝總,你想多了,不要對號入座。”
“那你說的是誰?”謝慎辭道,“初選賽段子也沒給我看,先斬後奏。”
“……”
好怪啊。
楚獨秀思及謝慎辭方才沉穩交流,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定模樣,現在卻斤斤計較地追問她,總感覺他在故意逗自己。
盡管他麵上無波無瀾,但私下不知道怎麽樂,一如貓科動物折騰人,沒什麽壞心眼,就是想招惹你。
片刻後,楚獨秀有樣學樣:“你欺軟怕硬。”
謝慎辭一愣。
楚獨秀微揚下巴:“對著程老板就客客氣氣,對著我就各種質問段子,瞧我是軟柿子好捏?”
她今日目睹謝程禮貌相處,不信他敢討要對方的段子!
謝慎辭被她反擊,他靜默數秒,用問題回答問題:“你覺得客氣的態度好麽?”
楚獨秀陷入思索,這話也有道理,謝總過於客套,精神壓力會大。
他質疑:“究竟是誰好捏?”
楚獨秀無言以對,索性避而不答,敷衍道:“嗯嗯,好吧,我先斬後奏。先一刀斬了,再暴揍一頓,坐實你的偏見。”
“???”
沒過多久,北河重新從旁邊奔來,跟楚獨秀、謝慎辭碰頭。接送的車也繞了一圈,停在餐館的門口。
北河:“車來了,上車吧。”
車上隻有司機一人,剩下的座位都空著。
楚獨秀見狀,眼疾手快地拉開副駕門,誰料被身邊的人阻止,沒有成功地坐上去。
“幹什麽,幹什麽,想搶奪我有眼力勁兒的機會!”北河走過來,握住副駕門,驅趕道,“新人不許亂卷,你坐後麵去吧。”
“哥,這不合適……”楚獨秀麵露遲疑,她比北河資曆淺,不好意思坐後排。
“有什麽不合適的?後座有鬼不成?”北河瞄一眼謝慎辭,調侃道,“沒事,你不都說了,謝總沒有性別。”
“……”
這位哥是懂火上澆油的。
因為是公司派來的車,所以北河坐在副駕駛,倒也不算不合理。畢竟楚獨秀沒在善樂文化工作,目前仍然是在校大學生,不算真正的職場打工人。
不過,北河搶奪副駕駛位置就算了,謝慎辭比北河還要狠。他的動作比她迅速,直接就拉開左邊的門,隻給她留下後排右座。
按照普通公司的乘車禮儀,專職司機駕駛時,座位由尊到卑是:後排右座、後排左座、前排副駕駛座。
但善樂文化顯然不是普通公司!乘車座位亂七八糟!
車外隻剩下楚獨秀,不好繼續耽擱下去。她硬著頭皮坐右座,雙手老實地放腿上,安安靜靜待在謝慎辭身邊。
汽車終於啟動,北河坐在前排,回頭瞄了一眼,好笑道:“謝總,你給人搞得不敢坐了。”
謝慎辭選擇左座,明顯讓楚獨秀坐立難安,隻差在臉上寫“不要折煞我”。
謝慎辭:“我怕被揍。”
“嗯?什麽?”
謝慎辭聲音太輕,北河沒有聽清楚,他再次轉過頭,想讓對方重複。
楚獨秀心驚膽戰,她暗中怒瞪謝慎辭,試圖阻止對方抹黑自己。
謝慎辭瞄她一眼,沒有再說第二遍。
接下來,車內氛圍正常得多,謝總明顯有偶像包袱,恢複寡言鎮定的形象,基本靠北河來推動話題。返程的閑聊沒什麽營養,主要就是交流起家鄉。
“你訂票了麽?”北河問道,“學校是不是放假了?直接回家過年?”
楚獨秀忙不迭道:“對,已經訂完票了,直接回家。”
“你老家哪裏的?”
“文城。”
“老家在文城,大學在燕城……”北河點評道,“跑得還挺遠。”
“待會兒回去別忘了取年貨。”謝慎辭聽車內人一問一答,忽然出聲提醒,又望向前排北河,“你帶她去拿吧。”
“行。”北河道,“程老板拿了麽?他剛剛直接就走了。”
謝慎辭停頓一下,又道:“商總應該安排了。”
北河聽其提及商良,不解地摸摸腦袋:“兩位老總送禮都要分開行動?”
他隻差沒直言戳破,老板們工作量是不是不飽和?這事兒就不能由一個人幹麽?
文城,山清水秀,靜謐雅正。這裏不及江南水鄉的婀娜,卻有獨特的曆史痕跡,曾經走出不少商人,有過經濟發達的輝煌,古韻悠久,淳樸厚重。
冬季的風微冷,濕氣沒有海城大,但依然冷颼颼的。
楚獨秀自有記憶以來,就沒見過文城下大雪,基本是雨水為主,偶爾有星點小雪。
家中,東北紅腸和年貨套裝放在桌上,都是楚獨秀從海城帶回來的。她將滿滿當當的特產取出,又把行李箱推回房間,開始收拾淩亂的行李。
母親楚嵐待在客廳,她身子一歪、半倚桌麵,隨手撥拉起塑料袋,驚愕道:“你居然知道給家裏買年貨了?”
她臉上頗有福態,盡管上年紀後身材微腫,但穿一件正紅色的毛衣,加上嗓音洪亮,聽著中氣十足,依稀能辨年輕時辛辣颯爽。
有些人天生虎聲虎氣,一看便知不好惹,眼前人就是這樣。
楚獨秀聽見聲音,她連忙從屋裏出來,又望向鞋櫃的拖鞋,問道:“媽,我姐沒回來麽?”
如果按照姐妹倆的計劃,應該是楚雙優先回家,楚獨秀賽後再回文城。她們爭取在春節期間,將楚嵐的思想工作做通,讓其允許楚獨秀寒假錄製節目。
然而,事情有些小小的變化,楚雙優竟然還沒回家。
“她臨時有事,說抓緊回來,大年三十以前。”楚嵐蹙眉,“你也別老膩著你姐,她平時忙得很,顧不上很多事。”
楚獨秀聞言點頭,一邊慶幸姐姐會準時回家過年,一邊憤慨萬惡資本家將楚雙優抓去加班,要是時間拖得再久一點,沒準影響家庭的穩固和諧。
楚嵐見小女兒不作聲,好像在神遊太虛,簡直是小迷糊蛋模樣。她伸手敲敲桌子,提醒道:“哎,沒聽懂是不是,不要老膩著你姐,她顧不上很多事。”
楚獨秀坦然道:“嗯,我沒膩著啊,她都沒回來,我也沒得膩!”
楚嵐一時語噎,見對方聽不懂話中隱意,單刀直入道:“考得怎麽樣?”
這是楚嵐最近的心頭大事,大女兒不用操心了,早早就有人生規劃,小女兒卻毫無自覺,每天傻兮兮地眨巴著眼睛,也不知道腦袋瓜裏在想什麽。
楚獨秀垂眼,小聲道:“還沒出成績,但我姐說就先當練手,主要還是等文城這邊。”
“行,聽你姐的吧。”楚嵐想再叮囑兩句,但忍了忍又憋回去,嘀咕道,“你自己也長點心,別成天跟小孩兒一樣。”
楚獨秀含糊應聲。
她對母親的感情很複雜,盡管楚嵐時常有反對意見、還搬出姐妹倆進行比較,但她打心底知道母親是在乎自己的,隻是表達關懷和愛的方式不一樣。
這就類似於,謝慎辭麵對不同演員,會有不同的應對模式。
即使都是親情,每個人的相處方式也會有差別,就像她對母親、父親和姐姐的感情,以及處理事情的方法,同樣因人而異。親情不是籠統的概念,而是具象化的、不同的人。
片刻後,穿著棉服的男子開門進屋,他瞧見桌邊整理紅腸的人,麵露欣喜之色:“秀秀回來啦。”
石勤作為父親,幾個月沒見女兒,現在看她在家裏,情緒也高昂起來。他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碧綠的大蔥探出腦袋,全是春節期間囤積的食材。
楚嵐雙臂環胸:“跟你一前一後,你剛出去買菜,她就敲門進屋。”
“行,待會兒包餃子吧,吃一半凍一半。”石勤道,“可惜了,優優臨時改簽,錯過這頓餃子。”
三個人將桌子騰空,接著揉麵又拌餡兒,熱火朝天地忙碌起來。石勤負責擀麵皮,剩下的人負責包餃子,將其整齊地碼放在竹篾上。
楚嵐眼看小女兒坐在桌邊,疑惑道:“你坐這兒幹嘛?”
楚獨秀握著麵皮,熟練地放進餡兒,利落地包成餃子,愣道:“幫忙啊。”
父母都將東西擺上桌,她總不能就幹看著吧。
楚嵐抿了抿嘴,她麵露猶豫,說道:“不然你回屋學習吧。”
“不是,就這麽點時間,好像改變不了什麽。”楚獨秀欲言又止,“如果不包餃子就能考清北,我這輩子不吃餃子都行。”
“……”楚嵐斜小女兒一眼,好似恨鐵不成鋼,卻無法反駁她歪理。
石勤勸和:“剛到家歇會兒,好歹過完年吧。”
“就是,就是,不知道今年春晚怎麽樣?”楚獨秀岔開話題,“有沒有小品相聲什麽的。”
楚獨秀懷揣一點小心思,先探探父母對喜劇的口風,再緩緩滲透錄製節目的事,講究的就是循序漸進。
石勤笑嗬嗬:“都惦記上春晚了。”
“春晚有什麽好看?正經人誰看那個。”楚嵐翻了個白眼,“那不就是吃飯有個配樂。”
這話沒辦法接,主要楚獨秀也覺得,近年春晚的語言類節目,沒準更抹黑父母對單口喜劇的印象。
三人有說有笑地包餃子,很快就堆滿了竹篾,可以準備先煮一鍋。
楚嵐原本看小女兒動手不滿,現在臉色也和煦起來,悠然地感慨:“嘖嘖,你跟你姐是真不一樣。”
“怎麽?”
“她是一點兒家務都不幹,沒事就抱本書在學習,你是一點兒書都不多看,做這些倒是拿手得很。”楚嵐無奈,“你倆生出來時也不勻一勻。”
楚雙優學習上挑不出毛病,唯獨就是不喜歡做家務,聲稱這些事毫無意義,遲早會被機器所取代。
楚獨秀正好相反,她就喜歡做姐姐認為沒意義的事,甚至還要上網查烹飪攻略,包一些花樣新奇的餃子。
“怎麽還想什麽好事都趕上?”楚獨秀吐槽,“我倆勻一勻,不一定又學習又做家務,也可能既不學習又不做家務。”
楚嵐:“……”
楚嵐的白日夢被戳破,恨不得要掐她的臉:“你就氣我吧,一天天嘴皮子最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