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秘密

此刻監控畫麵之中已經有了聲音。於是,伴隨著智光大師嘴唇的動作,一連串聽不清具體,但卻莫名讓人心境平靜的經文便傳進了人們的耳朵。

但……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畫麵之中,智光大師的身體開始了輕輕的顫抖。他的臉上也開始慢慢有汗水滲出。同時,聲調也不似之前那般平靜,而是開始斷斷續續,且變得有些尖銳。

似乎此刻的他正在承受著某種極大的壓力。

又過了片刻,似乎智光大師所承受的壓力已經到了臨界點。伴隨著一聲尖銳的慘叫——讓陸銘的心猛然跳動了一下,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之後,他便看到,畫麵之中,智光大師猛然掙紮著爬了起來,轉身就向外跑。

跑了幾步,他腳下一滑摔在了地上,但立刻又四肢並用掙紮著站起來繼續跑。

在這一刻,之前還寶相莊嚴的智光大師,就像是一條喪家之犬。

但陸銘心中清楚,智光大師並不是喪家之犬。他,是將心境修煉到了古井無波境界的人物。平常時候,恐怕就算將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竟然,竟然將他都嚇成了這樣。

但,監控仍舊沒有拍到任何不正常的東西。

看著滿是惶恐甚至於已經失去理智的智光大師的身影,張定山眼睛微微眯起。

這不合邏輯。

此刻,且不管智光大師的死與濱海大廈有無關係,隻說一點,如果當初,便連智光大師的一道符,都能達成將閆海護住的目的,沒理由他親自出麵,結果卻被嚇成了這樣,像是一條喪家之犬。

或許,還有什麽己方沒有掌握的變化?譬如,那個小鬼在……複蘇?

又或者,像是己方之前所推測的,某些限製在減弱?

“騙子,都是騙子。”劉輝像是發泄一般:“這幫鳥人,這個號稱大師,那個號稱大仙,結果還不都是一樣,來一個跪一個。你們別看這個智光被嚇成這幅鳥樣,這還算是膽子大的,至少沒有被嚇死。之前那個你是不知道……”

確實。

智光大師確實沒有像其餘幾人那樣被當場嚇死。他至少還跑了出去,且還活了三天。

高春華一言不發,隻是將視頻拷貝下來。之後,由劉輝帶領,幾人在濱海大廈內部大致轉了一圈,去看了看之前幾名死者的現場。

往日熱鬧的濱海大廈,此刻內部冷清無比。許多樓層連燈都沒有打開,內部也沒有人打掃,灰塵落了一地。稍微一點聲音,便會帶來層層疊疊的回聲,無形之中透露出一點詭異的味道。

在這過程之中,劉輝還叫了另外幾名保安一同陪同。一行人總計七人,不管走到哪兒,都沒有分散。

對於這個安排,張定山沒有阻擋。

他並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承受不必要的風險。雖說那個“小鬼”從目前規律上看隻在夜間出沒,但難保白天就一定不會出來搗亂。

逛完一圈,幾人沉默著從濱海大廈出來。

之後,沒有耽誤時間,張定山與陸銘,在高春華的帶領之下,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陽原市以西五十多公裏的山區。

大光寺便在這裏的某一座山上。

作為截止到目前為止,親身經曆了那“恐怖”卻幸存下來的唯一一人,無論智光大師最終的死,與濱海大廈有無關係,他都必然知道什麽。

無論當初為什麽那道靈符可以庇護閆海,以及他究竟看到了什麽,經曆了什麽,麵對的究竟是什麽存在,究竟是“小鬼”,還是“樓神”,又或者其餘的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他都應該知道點什麽。

雖然他已經死了,但在還未死的那三天之中,他都極有可能將這些秘密,講述給了陪伴他度過這生命最後幾天時間的人。

大光寺所在的那座山並不是旅遊景區,沒有多少遊客。這座寺廟也並不算大,名聲也一般,香客數量也不算多。

如同普通的香客一般,張定山三人信步進入到了寺廟之中,在其中漫無目的的遊**著。

深秋時候,天地之間一片蕭瑟。看著這古香古色的建築,看著一個個滿是虔誠的信徒,傾聽著不時傳來的梵音,身處這片環境之中,幾人心中一片安定。

但這並不意味著這裏就真的存在什麽能讓人心神安定、驅除心魔之類的神奇力量。

宗教場所通過種種手段,譬如神像、建築、聲音、布局之類,讓人感受到神靈的神聖,並感覺到內心安寧,這是很常用的手法。任何一個宗教都深諳此道。

看了許久,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幾人直接來到了寺主室。

門口,一位出家人攔住了幾人。

高春華上前,直接掏出了自己的證件:“治安局的,來調查智光大師死亡案的。你們寺主在這裏麽?”

那出家人恭敬道:“寺主正在禪房打坐,幾位可以先在寺主室裏稍等。”

高春華想要催促,但被張定山製止。

“等一會吧。”

帶領兩人進入寺主室,陸銘打量一圈,便看到這是一間裝修滿是現代化氣息,如同大部分商業公司辦公室一般的房間。

有辦公桌和辦公椅,辦公桌上還擺著一台電腦。

等了一陣,一名頭發花白,略顯蒼老的老人走了進來。

如果不是穿著神職人員製服,他恐怕會讓人誤會成一名普通老人。

高春華走上前去,將一本證件遞給老者:“智通大師您好。我們是治安局的,這次來,是想調查一下智光大師的事情。”

“哦?智光師弟怎麽了?”

“智光大師,是怎麽死的?他死之前,都發生了什麽事情?”

“人有生老病死,此為天道也。我等出家人,生亦何歡,死亦何懼,不過是天道循環罷了,能有什麽事情?”

聽著麵前老者的反問,張定山笑了笑:“對於智光大師的死,我也很遺憾。隻是,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我們必須要查清楚。”

老者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麽可以告訴你們的。”

高春華皺眉:“智通大師,您要明白,這是一樁刑事案件。身為一名人類公民,您有義務配合我們。”

老者隻是搖頭。

他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並不想將智光大師回到大光寺,再到去世的這三天時間發生的事情講述出來。

陸銘想了想,將手機掏了出來,打開了從濱海大廈那裏拷貝來的監控。

“我們有證據證明,智光大師在濱海大廈之中遭遇了極其恐怖的事情。我們此來,就是來調查這件事情的。不瞞您說,除了智光大師之外,還有其餘好幾名受害者。並且,未來還可能有受害者出現。而,智光大師是唯一沒有當場被害的人。他可能掌握有極其重要的信息,對於我們的偵破十分關鍵。如果您知道什麽的話,您應當告訴我們。”

老者仍舊不語。

陸銘有些為難地看了看張定山。張定山也拿出手機,點開一張圖片,放在了智通大師麵前。

“這張符咒,您認識麽?”

老者看了一眼,便道:“清心咒和護神咒。”

“這張符,數年之前出自智光大師之手。您看,這張符上……有法力麽?”

老者微笑道:“信則有,不信則無。”

張定山搖頭:“我不是來和你談玄論道的。我來這裏,是以一名刑偵治安員的身份,在向你問詢。”

“刑偵治安員,也信這個?”

“辦案機密。”

老者道:“那就是沒有。這種符,我們寺裏多的時候一天要畫幾千張。”

“智光大師有法力麽?”

“年輕人,要相信科學。”

老者諄諄教誨:“我和智光師弟相識三十多年了,他要是有法力,我怎麽會不知道?”

“可是,這張符,卻曾經庇護了一名商人,逃離了濱海大廈之中的恐怖,沒有被其控製。而同期的其餘幾人,全都受到了控製。”

老者再度閉嘴不言。

張定山誠懇道:“如果您不願意告訴我們有關智光大師的事情,至少,也要告訴我們是為什麽。”

老者仍舊不說話。

張定山歎了口氣,看向了高春華。

“調查一下大光寺別的出家人吧。”

“是。”

高春華拿出電話,不久,大批治安員便來到了大光寺。所有出家人全部被聚集起來,一一接受審問。在這過程之中,老者似乎已經入定,完全看不到外界的變化,隻是坐在那裏默默念著聽不懂的經文。

其餘出家人並沒有如同老者一般保守秘密。不久,大量的信息便匯聚到了張定山這裏。

“智光大師是被抬回寺裏的。當時,他像是受了什麽刺激,躺在擔架上,牙關緊咬,渾身緊繃,臉色蒼白。”

“他像是掉進了水裏。”

“不對,那是汗!”

“回來後,智光大師就隻說要見寺主。然後寺主就進了他的房間,再之後別的人就都被趕了出來。”

“他們兩個在房間裏呆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吧?沒聽到他們說了什麽。”

“沒有聽到。”

“再之後,智光大師就讓人把自己抬到了神像前,在那裏打坐念經,一直念到了第三天早上,就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