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雙生2
有時候不光段森感到無助，湘良玉其實也很無助。
她分不清麵前的人魚究竟是不是泉生煙，若從樣貌，可以說是一模一樣；若從魚尾，可以說毫無關係。
被浸泡在培養罐中的人魚，被幽綠的**覆蓋住了顏色，乍一看還以為是金黃的魚尾，其實不然，若是再看上兩眼，就會發現他尾巴的顏色其實是白金色。
顯而易見，這種顏色是高貴、聖潔的，是宛如神明般神秘且無法直視的色彩，仿佛月光般無法觸碰。
而現在，湘良玉和他隔著一層厚重的玻璃，雙手相抵。
“好漂亮的人魚。”蔣漁發出讚歎，她走到湘良玉身邊，側頭同她相視，“可惜，沒有神智。”
湘良玉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剛想詢問，蔣漁便先她一步開口：“你衣服上的蝴蝶胸針很好看。”
湘良玉很樂意和她討論飾品的美好，交談沒幾句，蔣漁歪著頭，目光停留在她的胸針上，像是透過胸針在看別的東西一樣：“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美麗的胸針，我從小就沒見過這麽閃亮的胸針。”
閃耀奪目，仿佛下一秒就會飛走。
湘良玉盯著胸針想了想，好像是原住民送給自己的，但她本身並不喜歡蝴蝶，而且和自己這一身並不是很搭，見蔣漁眼睛恨不得粘上去，湘良玉也沒多想，把蝴蝶胸針卸下來，別在蔣漁的胸前道：“那就給你吧，”
蔣漁彎著眼睛，真心道謝：“謝謝。”
湘良玉還欲說些什麽，就被一旁的驚呼打斷。
“媽呀！嚇死我了！”屈流雲驚魂未定，說，“段森，下次再看到這些東西，能不能讓我們有些準備？”
段森深吸了一口氣，顯然沒從這份衝擊中緩過神：“你不是號稱神鬼之爹嗎，你還會被嚇到？”
屈流雲：“他是神鬼嗎？他明明是人，人嚇人嚇死人知不知道？”
苗禎若有所思掃視周圍，最後目光停留到天花板，不禁輕聲呢喃：“好奇怪。”
楚禮抽出匕首來，打量四周能下腳的地方：“先把他弄下來再說。”
“不不不，尊敬的客人，請不要妄圖解開罪犯的枷鎖，這是他必須要承受的懲罰。”
帶有笑意的沉悶嗓音忽然響起，眾人從屋頂收回目光，望向了聲音的來源。
腳步聲回**在這間不大不小的地下室，前方培養罐後，走出一位佝僂著身軀的老者。
他穿著破舊的防護服，上麵滿是灰塵和幹涸的血跡。臉上被肥大的防護罩遮住大半張臉，所**出的枯黃皮膚，被周圍培養罐中幽綠的**映照發綠。
來人笑彎了眼，卻在頃刻間將所有人掃視完畢，目光似在蔣漁身上停留了幾瞬。
楚禮問：“罪犯？什麽意思？”
老者的聲音被防護罩阻隔，模糊不清的聲音卻令人忍不住驚出一身冷汗。
“背叛島嶼，漠視規矩，反對規矩，試圖觸碰島上乃至海洋的主人！這就是罪犯。”
他高昂的聲音驟然停止，旋即，平淡的話語帶著意味不明的語氣：“當然，他所觸犯的，是試圖放出另一個罪犯。”
老者手指湘良玉旁邊的培養罐：“這是世界上第一個同時也是最後一個雙生鮫人，白金色的魚尾象征著他是海洋至高無上的霸主。”
“救……救我……”
老者被打斷後顯得各位不耐煩，他隱於黑暗，聲音不斷傳來：“好了好了，知道你很激動，但是還要很長時間才能輪得到你，不要這麽急躁。”
“哦對了，”地下室在一瞬間徹底明亮，站在一扇門前的老者旁邊多了位男子，“也許他是你們的夥伴。”
楚禮瞳孔猛地縮小，她激動喊道：“向逅！”
高瘦的男子往後轉了轉眼珠，卻被老者按住他的後背將他往前一推，不耐煩道：“快和你的同伴相聚吧，不到天明不要喊我。”
楚禮衝到向逅麵前，語氣急促：“你怎麽會在這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向乾會……”
向逅安撫性拍了拍楚禮的手背，帶著她往來的方向走去：“我和哥哥選好小隊後，就來到了島上，和你們一樣，被侍客館的原住民所接待。”
“但是，我們的房間是在這裏，哥哥被他們解剖，分離，縫合，我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但是我知道，這已經絕不是遊戲設定那麽單純了。”
“這根本不是遊戲，我們都是這裏沒有尊嚴的實驗體！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哥哥他！就是他們折磨死亡的！”
向逅情緒激動，他緊緊攥住楚禮手臂，眼中被恐懼與崩潰填滿。
見楚禮沒有多大反應，向逅轉而去和她身後的苗禎說：“離開這裏！帶我離開這裏！”
“我們要逃離這個地方！”
“砰砰砰——！”
震耳欲聾的砸門聲讓向逅猛然噤聲，老者的聲音從那扇老舊的門後傳來：“安靜點。”
湘良玉看著向逅無比崩潰的目光，目光又抬了起來，被吊在屋頂的無臉人依舊發出微弱的呼救。
可是現在，已經無人在意。
“喂，”蔣漁拍了拍湘良玉，示意她看向身後，“他好像醒了。”
湘良玉下意識轉過頭，卻猝不及防和已經湊過來的臉四目而對。
墨色雙眸正透過厚重的玻璃，目光寒冷地盯著湘良玉，他微啟薄唇，一小串泡沫從他嘴角生出。
湘良玉心中微驚，忍不住後退一步。
他的唇一共翕張三次，連在一起的唇語為：
湘良玉。
“快離開他！”湘良玉被一股猛力扯得往後倒去，她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原以為會狼狽摔倒在地，卻意外地摔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
楚禮把她扶了起來，沒好氣道：“你別礙事。”
向逅情緒激動：“他就是惡魔！他就是惡魔！”
苗禎：“為什麽這麽說？”
向逅雙手抱頭，神色癲狂：“風暴，郵輪，黑色，都是因為他——！我要離開，帶我離開，求求你們，帶我離開！”
屈流雲不耐煩嘖了一聲：“我們是被原住民發現丟在這裏的，別說出口，我們連怎麽進來的都不知道，怎麽帶你出去？”
向逅顫抖的身體漸漸平穩，他放下緊抱頭顱的雙手，低著腦袋顫抖著伸出手，指向離他最緊的培養罐：“地下室連通海洋，隻要進入這些培養罐，我們就可以被投放進海洋！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他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壓低了許多。
蔣漁冷不丁出聲：“進去之後有足夠的氧氣讓我浮出海麵嗎？”
向逅盯著蔣漁，隨即露出一抹笑：“這你不用擔心，我在這件實驗室裏發現了簡易氧氣瓶，足夠讓我們重見天日！”
楚禮走到苗禎身旁，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
屈流雲從剛才就無比不耐煩，聽聞這句後冷哼一聲：“那這侍客館還挺貼心，在地下室準備氧氣罐，是生怕我們走不掉吧。”
所有人都發現了不對勁。
向逅情緒再一次激動起來：“因為這是我哥哥冒著生命危險，在侍客館找到的！”
他翻出被堆放在器具後方的氧氣瓶，一人發了一個，發到蔣漁的時候，氧氣瓶不夠了。
蔣漁雙手抱臂，靜靜看著他。
向逅看著手中最後一個氧氣瓶，那是屬於他的，他布滿恐懼的雙眼看著蔣漁，所表達出來的意思不言而喻。
蔣漁順著他：“沒關係。”
向逅無比感激地握了握他的手，隨後急不可耐地帶上了氧氣麵罩護目鏡，見大家都沒有動作，他匆忙的動作不禁停頓一瞬：“你們在幹什麽？你們不想離開這裏嗎？”
屈流雲咧開嘴巴笑出了聲，他走到向逅麵前，手搭在他的肩上，語重心長：“哥們，你說得對，我和你一個培養罐。”
話畢，他已經帶好了所有裝備像是等待向逅的指令一樣，朝他揚了揚下巴。
向逅卻猶豫了片刻：“每個培養罐隻能容納一個人進入，若是兩個人一起，可能會卡在通道內。”
屈流雲似乎有些遺憾，但還是熟稔地將手搭在他的肩上，有一搭沒一搭拍著：“雖然我們很想走，但你自己看看，你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漏洞真的太大了。”
“哢——”
培養罐開啟的聲音，一股難以言說的味道充斥在實驗室的每個角落。屈流雲迅速扛起向逅，踩在蔣漁放好了的木椅上，趁他還沒反應過來，一鼓作氣直接將他丟了進去。
向逅驚叫著趴在邊緣，雙手死死抓住屈流雲：“不要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