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

跳過狗狗標誌的製片公司和擁有著奇怪人名的片頭,畫麵到了正片。

電影的畫麵十分昏暗,兩個穿著黑色製服的安保人員走在一條長長的走廊上。每走上一段路程,就會遇到一扇門,前麵的那個安保掏出卡刷了一下,才讓他們三個人繼續走下去。

他們兩個安保中間還站著一個女人。她穿著阿卡姆精神病院的亮橙色製服,手上和腳上都有鎖鏈,嘴巴也被皮質嘴套包住。淺黃色的長發如同幹枯的稻草一樣,一縷一縷地黏在一起,能看出來她已經很久沒有洗過澡了。好幾縷頭發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出這個女人的麵容。

在快要通過那扇門的時候,那個女人突然停了下來,她伸出被鎖鏈連在一起的雙手,朝那扇門的那裏摸去。

就要快碰到門的時候,她伸出的手被前麵的安保狠狠地用警棍敲了一下,他警告道:“別做些小動作,跟快點!”

女人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她這下抬起頭,才讓人看清她的長相。她的臉上最吸引人注意力的是一道傷疤,幾乎斜跨了她的整張臉,從左邊那隻眼睛上麵延續到右邊嘴角的下麵。那道傷疤割開了她的左眼,穿過她的鼻梁,劃過了她的嘴唇才踩下了刹車。

她的左眼瞳孔是不正常的白灰色,估計是當時受傷的時候也失去了視力,那隻眼睛有些無神,而且不怎麽轉動。右眼是淺藍色,在昏暗的燈光下有些發灰,宛如沾上塵埃的玻璃珠子。

她原本的臉蛋絕對算不上醜,但是加上那條像蜈蚣似的傷痕,就變成了一副可怖的模樣。她朝阻攔她的安保咧出了一個嚇人的微笑,然後在他的注視下,舉起被他敲打的手重重地敲了好幾下那扇門。

手上的鐵鏈跟隨著她的動作一起砸到了門上,發出了“咚咚咚”的響聲,在這條長長的走廊回**著。這無疑是對那個安保的挑釁,那個走在前麵的男安保氣暈了,正想用警棍好好懲戒一下她,卻被走在後麵的另一個女安保阻止了。

“別管她,馬上就要超時了,”女安保出聲提醒,“你也不想待會在下麵遇到那個人吧。”

男安保這才收起警棍,他凶狠地瞪了一眼穿著病號服咯咯直笑的女人,朝前麵快步走去。女安保稍微走上前,低聲和那個病號服女人

說道:“別再這麽做了,梅斯特。”

被稱為“梅斯特”的女人聽完這句話非但沒收斂,笑聲還越來越大了。她的聲音很好聽,笑起來如同晃動的銀鈴般勾起人的注意力。她笑了好一段路才消停,女人稍微往後一仰,她和女安保搭話道:“我的新室友是誰啊,瑪麗?”

女安保沉默了片刻,並沒有滿足她的好奇心:“他是個……怪物,你這次惹了不該惹的人才會被安排到這裏。別去招惹他,梅斯特,再過段時間等勢頭下去了,我會想辦法幫你換個新住處。”

梅斯特嗯哼一聲,左邊那隻壞了的灰白色眼睛宛如死魚般一動不動,右邊的眼睛卻轉了幾咕嚕,一看就是沒聽進去的樣子。

此刻,屏幕前的提姆:“你管這叫青春逆襲片,迪克?”他又不是眼瞎,這部影片出現的背景明顯是阿卡姆精神病院,他們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去那裏鎮壓一下□□,怎麽會認不出來。

剛撕開麥片包裝的迪克:“……瑪格麗特是這樣推銷的。”他突然覺得手裏的麥片不香了。

迪克試圖補救:“那個梅斯特的氣質還是挺、挺青春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有些心虛,畢竟就剛剛梅斯特露出的沾滿汙漬的臉,實在是很難看出她的年紀。

但從她挑釁安保的舉動來看,實在是氣焰囂張。

提姆無話可說,他一邊看著電視機屏幕,手裏麵還在操作著微型電腦。他和迪克剛剛已經搜索過片頭出現的製作人員了,什麽都搜不到。隻有那個“瑪格麗特·惠特利”勉強確認了身份。提姆正在比對著阿卡姆精神病院的人員名單,他需要查到梅斯特是誰。

從名字來看,這位梅斯特應該就是電影《怪物》的主角了。而那個怪物,提姆把梅斯特的表現一條一條地記錄下來,梅斯特到底為什麽會被稱為怪物?

出現和現實符合的電影背景在迪克和提姆的預料之中,他們早就聽說過五維生物的大名。而結合之前傑森的那些反常表現,這可不是虛構的電影能做到的。

提姆看著電腦:“阿卡姆精神病院裏沒有叫梅斯特的病人,但我通過照片比對找到了那兩個安保。”

他說:“男安保叫本傑明·布萊克,現在還在阿卡姆精神病院工作,是安保隊的一員。女安保叫瑪吉·瓊斯

,7年前也是安保隊的一員,後來辭職了,她現在在一家首飾店工作。”

迪克看著提姆發過來的詳細信息,他皺起眉:“……這算是平行世界的差異性吧。”

“還沒驗證是平行世界,迪克。”提姆提示道,他手上一刻不停地搜集著資料,“而且影片背景的時間早於我們,起碼是5年前發生的事情。”提姆現在搜集到的照片裏,本傑明和瑪吉看上去年紀更大了。

迪克聳聳肩:“平行世界的可能性在九成之上,提姆。那些五維生物可最喜歡在我們麵前炫耀這些了,別忘記上次蝙蝠蟎還提到過還有樂高蝙蝠俠這個版本。”

提姆嘴角抽了抽:“我以為沒人在意樂高蝙蝠俠。”他沒想到迪克還記得這件事。

“我還挺想看到這個平行世界的。”迪克對樂高世界有濃濃的興趣,但他也知道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他把目光移向電影,走廊的視線一直很窄,而阿卡姆精神病院的走廊大部分都十分相似。

迪克剛剛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卻在他們繞了幾個路口後又準備刷卡打開一扇門的時候反應了過來:“這個方向……”

“是小醜的房間。”提姆接話道。他們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看到了對方眼底的驚訝。他們不再說話,而是扭過頭安靜地、一個畫麵也不肯錯過地看了下去。

電視機屏幕裏,絲毫不知道自己的新室友是誰的梅斯特還在左顧右盼著,她從來沒來過這裏,每經過一處地方都要用手摸摸。走在她前麵的男安保本傑明步伐很大,恨不得立刻把她拿出去交差,然後離開這裏。

在最後一扇門的時候,本傑明的卡也沒法用了。他朝對講機說了幾句話,不一會,那扇門就被打開了。

梅斯特第一次看到這種布置的房間。她前方是三扇緊鎖的門,每扇前麵都有一個攝像頭看著。而負責監視這三間房間的人被安排在房間對麵一個凸出的、隔絕開的小空間裏,防彈玻璃保護著他們的存在,也讓他們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扇門背後的人會這麽做。

一共三個人在那裏,身上都帶著比本傑明更厲害的槍械,但梅斯特並不在意。她和裏麵穿著黑色製服的人打著招呼:“下午好,鮑勃、湯姆還有傑瑞!”她根本不知道這些人的名字,現在純屬是在胡扯。

那些人直接無視了她的存在。其中一個人走了出來,和本傑明確認了下交接對象。梅斯特新的看守人瞥了一眼她,他問:“那個女人就是梅布爾·梅斯特?”

“對的。”本傑明點頭如搗蒜,他恨不得下一秒就坐火箭離開這裏。他一股腦把所有紙質資料塞到了對方懷裏:“現在可以走了嗎?”

“急什麽?”新的看守者也知道本傑明這麽著急的原因,他嗤笑道,“那位被拉去治療了,起碼還要半小時才能回來,不用那麽害怕。”

不想自己著急的理由被拆穿的本傑明臉色一青,他應了幾聲,但還是很快就吵著有事要離開了。他一走,和他一起押著梅斯特的女人也必須離開。

穿著黑色安保製服的女人等待本傑明走了幾步才和梅斯特說道:“好好照顧自己,梅斯特。”她這句話並沒有掩飾音量,她是說給其他人聽的。

梅斯特十分聽話地點點頭:“再見啦,瑪麗。”

“我叫瑪吉,不是瑪麗。”瑪吉歎了一口氣,她之前也就糾正過梅斯特這點,但梅斯特根本沒改。她最後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完全沒有危機意識在那裏左看看右看看的梅斯特,還是離開了。

梅斯特被關進了左邊的房間,她進門後才被解開手銬和腳鐐。她朝洗漱的那邊跑去,這地方其實還不錯,而且還是單人間。看來她即將迎來的不是新室友,而是新鄰居。

梅斯特拿起台子上的一塊肥皂,她十分嫌棄地聞了聞,掙紮了幾下還是將就著水龍頭洗了洗自己的頭發和臉。洗完她還頗為自戀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這裏並沒有鏡子,梅斯特隻能摸著臉上的傷疤想象一下自己的樣子。

一定很美,梅斯特隻是想想都要被自己感動了,她開始唱著不成曲調的歌在鐵**跳來跳去,歌詞大意隻有一句重複的話,那就是“梅斯特,你怎麽會那麽完美呢”。這裏的所有用具都被固定了,所以異常地結實,梅斯特從洗手池跳在**也沒有踩爛任何東西。

她儼然把這裏當成了她的新領地。

從內部監控注視著房間裏的梅斯特、耳邊還傳來她難聽的歌聲的看守者:“……”

哪怕是最年輕的傑瑞也沒有說出那句經典的“她是不是有病”,畢竟他們都知道,能在阿卡姆精神病院的人

是真的有大病。

傑瑞掏了掏他的耳朵:“她是犯了什麽事才下來這裏的?”

另一個看守者一邊拿著梅斯特的紙質資料一邊解釋道:“之前好像就是個來治病的,沒犯過事,一直在上麵看護治療。”阿卡姆精神病院除去那些犯過事的瘋子,還是收容沒犯過事的精神病人的。

但是家裏有點錢的人都不來這裏治病,生怕那次被卷入瘋子的狂歡或者越治越瘋。隻有那些家裏沒什麽錢需要社會資助的人才會來阿卡姆精神病院治療。

看守者拿著的紙質報告出現在鏡頭麵前,讓屏幕前的人能看清上麵寫了什麽。

提姆將他們一字不漏地拍了下來,上麵寫著梅斯特的年齡、性別還有一些信息,以及她當時到底得了什麽樣的精神疾病。報告顯示她疑似患有多種精神疾病,數量簡直龐大得有些可怕了。

表現症狀是基本上失去所有過去的記憶,生活常識也忘了個大概,她的性格出現了巨大的變化,甚至連字都認不全了。報告上還有著梅斯特的簽名,她的姓“Mester”寫了好幾次都沒拚對,最後塗塗改改寫成了錯別字“Menster”。

字跡歪歪扭扭的,活像是個剛學會寫字的幼童寫出來的東西。

看守者繼續說道:“她是上周犯的事情,你記得約翰遜醫生嗎?他是梅斯特的主治醫生,據說那天治病的時候隻有他們兩個人在,外麵的人等了好久都沒得到回複。等他們終於忍不住推開門的時候,約翰遜醫生太陽穴那裏已經被插了一支鋼筆了。”

“而那個梅斯特,”看守者指了指梅斯特的房間所在的方向,她還在唱那首隻有一句歌詞的歌,“她當時穿著約翰遜的白大褂,坐在搖椅上用他的手機刷短視頻,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似的。”

之後的流程他們就很清楚了,哥譚的法律可管不了神經病,像梅斯特這種又是和她的前輩一樣,隻是她的病房從常規病房搬到了阿卡姆更深處的那間。

傑瑞撓了撓頭:“那也不至於一來就被送到這裏吧?”他可是知道這間房間是給誰準備的,梅斯特這種其實還不夠格。哥譚殺過人的精神病人都可以排一條街了,梅斯特的業績還不怎麽出色。

看守者壓低了聲音說:“約翰遜是咱們昆西·夏普院長的遠門親戚。”簡單來講,梅斯特作為一個新手阿卡姆精神病殺錯了人,第一個殺的就是有背景的,這才被暗箱操作直接安排到了這種級別的房間。

“那家夥向來行事囂張,之前遭過好幾次投訴,後麵有一次家屬鬧大要告他猥|褻病人,最後還是被夏普壓了下來,”看守者調笑著說道,“看來這次是踢到了個硬茬子。不過,對著梅斯特那張臉他也能下得去手,也是厲害。我打賭梅斯特這次撐不過一周就會被抬出去了。”

傑瑞剛來阿卡姆工作一年,還有些做不到像他的同事那樣對這些黑暗的事情調笑自如,他隨意地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麽,卻看到了電腦屏幕上發來的信號。

狹小的空間裏,他們三個同時站了起來,每個人都能從對方眼裏看到那絲恐懼。隻有什麽都不知道的梅斯特還在那裏唱著,渾然不知她的新鄰居已經到了門口。

梅斯特的新鄰居——【小醜】今天的治療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