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把子拿捏住

母女倆回到自己屋裏。

胡瓊芳的表情好像被雷劈過一樣。

“你、你就這麽,把你奶的錢給搶過來了?”

這還是她那個悶不吭聲的大女兒嗎?

怎麽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薑甜迅速糾正了胡瓊芳的說法——

“我奶什麽時候掙過錢?”

“這錢不是你和爸掙的嗎?”

“我拿我自己親爹媽掙的錢,有錯嗎?”

沒錯是沒錯,但,總感覺哪裏不對勁的樣子。

胡瓊芳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腦瓜子嗡嗡的。

婆媳倆現在誰也顧不上計較她賣黃鱔那三塊五毛錢了。

和薑甜衝到她奶屋子裏一陣打砸搶,硬生生從她奶手裏搶走的一百多塊錢相比,三塊五毛錢算個屁啊?

薑甜也沒想到,她狠起來,居然還真能從她奶手裏弄到錢。

要是上輩子她能硬氣一點……

算了,薑甜寧願前世那些事情,隻是她做的一場噩夢,夢醒了,媽媽和弟弟都還好好的。

至於她爸……薑甜眼圈一紅,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

雖然前世她們家,是在後天上午才接到她爸死訊的。但後來她們才知道,那個黑心肝的煤老板,擔心礦上出事故,煤礦會被查封,硬是瞞報了足足一個禮拜!

後來實在瞞不住了,被困在礦井下麵的礦工一直救不上來,才不得不報了上去。

等到地方上派出救援隊伍,好不容易挖開了一條救援通道,她爸,還有其他幾個被困在下麵的礦工,早就已經沒了。

上輩子,因為她媽身體不好,她和弟弟也還小,是薑樂生代表薑家去礦上處理後事的。

帶回來的隻有她爸的骨灰盒。

如果她能再早幾天重生回來,那該有多好?

薑甜趴在**哭了一會兒,心裏恨不得馬上就衝到她爸打工的煤礦上去。

但她心裏清楚,一切都晚了。

……

看女兒趴在被子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胡瓊芳哪裏還舍得罵她?

胡瓊芳是個性子軟和的人,先前看到女兒衝到婆婆屋裏打砸搶,她覺得女兒做的太過分了。

可現在,看到女兒趴在**哭得這麽委屈,胡瓊芳又忍不住想,要不是婆婆做的太過分了,明明手裏有錢,也壓著不給甜甜交學費,甜甜怎麽會跑到她屋子裏搶錢呢?

仔細想想,這件事情,本來應該她這個當媽的來做的。

自己累死累活種地養豬,男人在礦上也是一天都舍不得休息,他們夫妻倆給家裏掙了那麽多錢,甜甜說的也沒錯,家裏平時也沒見花多少錢,怎麽就連一百多塊錢學費都拿不出來呢?

想到這裏,胡瓊芳一臉自責地從身後抱住閨女,輕輕拍了拍薑甜瘦弱的脊背。

“好了,不哭了啊,都怪媽,是媽沒本事,我要是早知道你奶把錢藏著也不給咱學費,我也該藏點私房錢的。”

聽她媽這麽說,薑甜徹底哭不出來了。

整個柳渚頭村,怕是都找不出第二個像她媽這麽老實的兒媳婦了。

婆婆讓交公就交公,不讓藏私房錢,她就一分錢都不藏。

這到底是老實還是傻啊?

不行!他們這個小家庭,絕對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薑甜擦了擦眼淚,決定趁她媽這會兒對她正愧疚著,先把規矩給立起來。

她媽拉不下這個臉,她無所謂啊!

老太婆能拿她和她弟做軟肋,拚命壓榨她爸她媽。

難道她就不能拿二叔做軟肋,狠狠拿捏住這老婆子嗎?

想到這裏,薑甜板著臉對胡瓊芳說:

“媽,你也看到了,我奶就是偏心!她把你跟爸掙的錢都藏起來,八成就是留著給二叔上大學、娶媳婦呢,根本不管我們一家人死活!”

“反正從現在開始,我要給我和我弟攢學費,媽,以後你賣糧食賣雞蛋的錢,不能都給我奶了,至少要留一半給我。”

胡瓊芳的嘴角立刻拉了下來,猶豫道:“我們跟你奶還沒分家,這樣不好,村裏人會說閑話的。”

薑甜歎了一口氣。

她就知道會這樣。

如果是上輩子的薑甜,對她媽是一點辦法沒有。

但現在麽~

薑甜狠狠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麵露失望地看著胡瓊芳——

“我知道!爸想做個好兒子,你想做個好媳婦,你們大人都有難處,所以就讓我跟我弟受委屈是吧?”

“媽,你自己掙的錢,想給誰就給誰吧。”

“反正我成績也不好,不上學就不上吧,往後我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供我弟上學。”

說罷,薑甜掙脫胡瓊芳的懷抱,悶頭跑了出去。

一口氣跑出家門,跑到了村口那條大河邊。

她們村叫做柳渚頭村,聽說幾十年前這裏幾乎年年都要遭遇洪災。

後來不知道從哪裏來了個道士,說他們村風水不好,就讓村裏人按照他畫的方位,種了一大片柳樹。

又挖了幾條縱橫交錯的溝渠,果然,等柳樹長大之後,他們村就很少發生洪水了。

而且,因為靠近大河,村裏又有很多溝渠,所以他們村,最不缺的就是各種水產。

但這個年代,最不值錢的也正是這些在後世能賣出高價的野生魚蝦。

因為價格便宜,沒人要,自己做來吃也要浪費很多油鹽醬醋,所以村裏人很少抓這些泥鰍螃蟹、小魚小蝦吃。

唯一會抓的,就是她媽胡瓊芳之前拿去賣的黃鱔了。

野生黃鱔,不管在哪個年代,都是國人眼中進補的好食材,價格比雞蛋還貴一點。

一兩重的黃鱔能賣到三毛五一斤,不足一兩,稍微大點的,也能賣到兩毛一斤。

但薑甜卻知道,這個價格,魚販子收回去,運到省城,零售價起碼要翻個三到五倍!

不過薑甜沒打算去省城賣黃鱔。

一來路太遠,她又不知道去哪賣,這個年代城裏的治安也不是特別好,她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去賣黃鱔,別到時候黃鱔沒賣掉,她被人拐走給賣了。

二來,她知道一個地方,不用走太遠就能把黃鱔賣掉。

就是距離他們村隻有半個小時車程的省道邊上。

前世薑甜去省城打工的時候,有一次半路車子壞了,她們到省道附近的飯館,想討點熱水就饅頭吃。

結果正好看到有小販往店裏送黃鱔、泥鰍、鯽魚之類的水產。

當時看到小販笑眯眯地揣了一疊鈔票出來,他們一車人都羨慕極了。

但也隻是羨慕罷了。

畢竟這個年代,能騎著摩托車到鄉下收購土特產的,都是有些門路的。

他們這些沒門路也沒膽子的小老百姓,唯一的出路,就隻有出去打工賣苦力了。

薑甜沒打算去和這些小販搶生意,她想自己去抓些泥鰍黃鱔之類的,攢夠了兩桶,就坐班車去省道賣給路邊的飯店。

這時候國內的貨運非常發達,省道上來來往往的都是大車,這些大車司機都是不差錢的主兒,再加上有些跟車的老板要犒勞司機,一般都會在路邊找個小飯店,點兩個菜,請人吃一頓好的。

村裏人不怎麽吃的泥鰍、河蝦、黃鱔、河蟹這些東西,到了省道邊上這些小飯館裏,搖身一變,在大廚的精心烹飪下,就成了老板們最喜歡吃的土菜。

這個年代,在省道和國道邊上開飯店的,隻要自己不作死,基本上都賺到大錢了。

“你們賺大錢,就讓我跟著賺點小錢吧。”

薑甜蹲在河邊發了一會兒呆,回家找了一把小鋤頭,去後院自家的糞堆邊上挖蚯蚓去了。

現在農村可沒有賣餌料的,薑甜也沒有徒手掏黃鱔的本事。

要想釣黃鱔,就隻能用土辦法,拿蚯蚓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