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輕快的布魯斯藍調回**在數百米的天際酒吧內,舞池中,一對璧人正伴著節拍搖晃著身體。
身著白裙的女子輕輕把手放在男士的肩頭,他隻要微微側過臉,就可以聞到她手腕上的茉莉花串散發出的香氣。
“說起來,你前兩天沒在家嗎?”Eric懶洋洋問,“我有個朋友想找你訂花,我就介紹他去你店裏,結果他說隻見到服務生,沒見到你。”
夏嬋應對自如:“嗯,M城太熱了,我去考埃避暑了。”
“你去考埃了?”Eric挑起眉毛,“怎麽沒聽Dina提起過?”
“這種小事也要向你匯報嗎?”夏嬋似笑非笑,“我有時候真的很好奇,你讓我來T國,到底是讓我散心的,還是來監視我的。”
說話時,她原本搭在Eric肩膀的纖手輕輕一推,身體也借著那股推力向外旋轉,像是一隻純白色的蝴蝶要逃出獵人的捕網。
可惜的是,她尚未遠離,男人就伸手攬住她的纖腰,同時猛一用力,把她重新奪回了自己的懷抱。
“你真會惹我生氣。”Eric故意用吃醋的語氣說,“我怕你和別的男人走太近,你卻說我是監視你,我的真心在你眼裏就這麽一文不值嗎?”
“說不定不是男人,是女人呢。”夏嬋挑釁他,“畢竟這裏可是一個什麽都會發生的國度。”
Eric哈哈大笑:“哦啦哦啦。Summer,你真是有趣,我更愛你了。”
恰在此時,樂曲聲漸輕,舞池裏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逐漸散去。
Eric停下舞步,從旁邊經過的侍應生的托盤裏拿過兩杯香檳酒,把其中一杯遞給夏嬋,然後邀請她一起往休息區的沙發走去。
天際酒吧並沒有圍牆,沿著頂樓邊緣有環繞三百六十度的玻璃作為安全隔斷。紅色的燈帶圍繞在玻璃牆前,燈光昏暗曖昧,柔軟的沙發椅陳設其下,有賓客三三兩兩地落座於此。
Eric特地挑選了一個半弧形的沙發卡座,他率先落座,同時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可夏嬋無視了他的暗示,隻落座在半弧形卡座的另外一端,相距甚遠。
男人略有些惱怒,但他用笑容掩飾了心底的惱怒:“怎麽,和我鬧脾氣了?”
他主動往夏嬋的方向挪了挪,酒杯裏酒液晃動,差一點就要飛濺出來:“剛才我是太著急了,你一個人在洗手間裏呆那麽久,我怕你出危險。敲門的時候嚇到了你吧?”
“能有什麽危險?”夏嬋反問,“這可是在五十八樓,而且有Dina在,不會出危險。”她的視線掃過人群,停駐在不遠處的保鏢身上,“對了,Dina去哪裏了?”
“她身體有些不舒服,我讓她下去休息了。”Eric說謊時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當初把Dina安插在夏嬋身邊,本意是多一道眼線,可不知怎麽回事,Dina卻並沒有按照他的預想事事匯報,反而有意替夏嬋遮掩了許多事。
比如考埃之行,他完全沒有一點風聲……
“別聊其他人了。”Eric轉移話題,“咱們還是說說考埃吧,你下次要去那裏避暑,可以約我一起去,我家在考埃有一個度假別墅,很清靜。”
“你現在這麽忙,我哪裏敢打擾你?”夏嬋美目盈盈看過去,“我在新聞上看到,你父親最近回國了,你的幾個堂兄最近頻頻去家裏拜訪,你不用去陪他們嗎?”
“……你倒是消息靈通。”Eric語氣瞬間變得冰冷,“看來你的T國語言學得不錯,連八卦小報都看得懂了。”
關家旁支很多,Eric和他堂兄弟以及私生子兄弟的鬥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他急需一個“大生意”來幫他奠定在家族中的地位,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瞄準《有風在追我》。
夏嬋刻意提起他家裏的事情,不惜用尖厲的語言刺痛Eric,因為她知道人在憤怒時會削弱理智,更容易口不擇言。
一時間,氣氛有些僵硬。
就在此時,一道高挑的身影徐徐走來,止步在他們的沙發旁。這位來客並未穿長裙,而是穿了一件利落的女式褲裝,一朵隻有掌心大小的蓮花折疊成盛放的模樣,當作胸花裝飾在她胸口。女人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颯爽英氣,她的出現如一柄利劍,刺破了兩人之間緊繃的氛圍。
“請問是Khun Eric嗎?”陌生女人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態度不卑不亢,“初次見麵,我是XX公關公司S國分部的客戶總監Icy Song。”
被這樣貿然打斷,Eric實在有些不耐煩,他煩躁地抬頭看向那個陌生的女人,正想讓她滾蛋,但是在看清女人的模樣時,他未出口的話又莫名咽了回去。
“坐吧。”他指了指沙發上的空位,也用英文同她對話,“你是S國人?”
“不,我是中國人,隻是在S國工作。”宋語冰今晚已經不知道自我介紹了多少遍,從剛開始說謊時的不自在,到現在的嫻熟,前後還不到一小時。
“中國人?”Eric故作爽朗的笑起來,切換到中文回答,“真巧,我爺爺的爸爸就是從中國來淘金的,我也算是半個中國人呢。哦啦哦啦,既然都是中國人,那就用中文聊天吧,多方便。”
宋語冰瀟灑地落坐在夏嬋身旁,仿佛初次見麵一樣同她打招呼:“你好,夏小姐,幸會。”
一邊說著,她一邊主動伸手向夏嬋伸了過去。
夏嬋把自己的手遞入她的掌心,四目相對,她們在Eric麵前淡定演戲。
Eric探究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兩隻交握的手上,再慢慢向上爬升,陰冷的目光如有實質,宋語冰要用盡所有的自製力,才控製住自己不要露出任何反感的表情。
“你認識夏嬋?”男人問。
“當然認識。”宋語冰回答,“她在中國可是家喻戶曉的明星。”
這答案中規中矩,挑不出任何錯來。
宋語冰繼續說:“隻是沒想到,夏小姐居然在T國,還和Khun Eric是朋友。”
“不用稱呼我Khun,直接叫我Eric就好了。”Eric在陌生人麵前總是表現得一派紳士,“對了,你剛才說你是哪個公司的?能否給我一張你的名片?”
宋語冰早有準備,她遞出自己的名片,親眼見到Eric勾手叫來了站在一旁的保鏢,把那張名片遞給了保鏢,然後用T國語言吩咐了一句什麽。
宋語冰猜測,他應該是讓下麵人去查查看,XX公司裏究竟有沒有自己這號人物。不過宋語冰並不擔心,秦曼已經幫她打點妥當,輕易不會露餡。
“不好意思,我這人就是疑心病重,讓宋小姐見笑了。”Eric也沒遮掩,單刀直入地問,“我記得,我們家好像和你們公司沒有業務往來?”
“以前是沒有,但不代表未來不會有。”宋語冰說,“我這次代表公司來T國,就是為了深入了解T國市場,和本地的傳媒業者取得聯係。我是中國人,最終還是要回到國內市場繼續發展,我之前聽聞關家在中國大陸創建了影視投資公司,所以想趁這個機會,和關家未來的繼承人交個朋友。”
“……”Eric狐疑地眯起眼睛,“你聽誰說的?”
宋語冰回答:“不需要特地打聽,誰不知道您是關總唯一的兒子?”
“別裝傻,我問的不是這個。”Eric輕晃手中的酒杯,淡金色的酒液在杯中旋轉,行成一道微小的旋渦。“我好奇的是前麵那句話,你從哪裏聽說關家在大陸創建了一個公司?”
宋語冰繼續扯大旗:“我們公司畢竟是跨國企業,為第一梯隊的客戶群體提供服務,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旁邊的夏嬋適時提出問題:“Eric,你在國內有一家影視投資公司?怎麽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你投過什麽項目,說不定有我知道的呢。”
Eric放下手裏的酒杯,向後靠在沙發內,兩條胳臂自然地伸開、搭在椅背上,整個人幾乎陷入其中,看上去一派悠閑:“什麽‘我的’,那是‘關家’的。關家人多,光是我叔叔伯伯、堂兄堂弟就有不少,說不清楚是哪個家夥搞出來的小公司,和我可沒什麽關係。”
他停了停,又說:“至於投過什麽項目,那我就更不清楚了。你感興趣的話,我回去問問,你要是想投資入股賺點小錢……”他笑嘻嘻道,“……Ge Dai(也可以)。”
寥寥幾句話,Eric就把自己的嫌疑摘了個一清二楚,全部推到了其他人身上。
他如此難纏,夏嬋早有預料,她的指尖輕輕摩挲腕間的茉莉花手環:“哦?這怎麽聽起來和你母親說的不一樣?”
這句話果然讓Eric麵上一驚:“我母親?你見過她?”
“在考埃的時候有過一麵之緣。”夏嬋笑容疏離,“關夫人好氣派,帶著一群保鏢浩浩****來找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尋仇呢。”
Eric臉色驚疑不定,身體下意識地前傾,脫離了沙發靠背。宋語冰寫作時研究過一點行為學,這樣的肢體動作表明Eric已經進入了心理防禦狀態。
“她找你做什麽?哦啦哦啦,我知道了。”Eric故作鎮定,隻是語氣卻沒了他慣常的戲謔,“她這人就是容易過度反應,她是不是和你說了些亂七八糟的話,想讓你離我遠一些?我之前在國外讀書時,和某個女同學走得近了一些,她居然飛過去找那位女同學單聊,還甩支票讓她離開我。她若是和你說了什麽不尊重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一邊說著,男人一邊伸手越過桌麵,想要去拉夏嬋的手。
宋語冰適時端起桌上的酒杯,打斷了Eric的動作。
夏嬋的視線越過宋語冰,遙遙望著男人:“不尊重的話倒是沒有,但你母親告訴我,你為了我這個‘狐狸精’,居然在國內創辦了一家投資公司,還花大價錢買了我拍攝的電影。但你剛剛又說,這家投資公司和你沒有關係,這怎麽自相矛盾呢?”
“……”Eric冷笑兩聲,“所以你是寧可信她,也不信我了?”
夏嬋幽幽道:“愛子心切的女人,雖然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但總不至於說謊吧。”
“夏嬋,你這是想從我嘴裏套話?嗬,你不要仗著我寵你,就做一些蠢事想要激怒我。”
“獵人捕獲金絲雀的時候,也許諾給它一座華麗的牢籠呢。”夏嬋舉起手裏的酒杯,送到唇邊輕啜了一口,“我隻是單純很好奇,如果那家投資公司真的是你創辦的,為什麽你不願承認呢?還是說——那家公司的投資項目,有什麽隱情?”
她步步緊逼,隻為讓Eric說出實情。
可是她操之過急,不僅沒能讓Eric吐露真相,反而激起了他的懷疑。
借著桌子的遮掩,宋語冰輕輕拍了拍夏嬋的膝蓋,提醒她不要太過衝動,放慢步調,現在還不到圖窮匕見的地步。
為了緩和氣氛,宋語冰舉起手裏的酒杯,說:“Khun Eric,我敬你一杯。”
可惜她的示好卻被Eric視如糞土。
“你是什麽東西,你也配敬我?”他突然暴怒,聲音猛地拔高,嚇到了距離他們不遠的其他賓客。
眾人像是被同時按下了暫停鍵,寂靜宛如病毒一樣,迅速向著四周擴散。
賓客們的笑容都凝固了,他們麵麵相覷,甚至有人嘴裏含著一口酒,都不知道該不該咽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匯聚在Eric身上,畏懼、猜疑、驚訝重重情緒疊加起來,這讓Eric更加難以忍受。
“看tm什麽看?繼續唱歌,繼續跳舞啊!”Eric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大步向著離他最近的一個小明星走去,緊緊攥住對方的手臂,厲聲道:“剛才你不是在台上扭得很開心嗎,怎麽不扭了?”
小明星吃痛的叫了一聲,勉強擠出一個順從的笑容,僵硬地說:“Khun Eric,我跳,我這就跳……”
可她胡亂踏出的舞步並沒有讓Eric開心,Eric煩躁地推開她,又拉過一名看傻眼的男演員,嗬斥道:“你剛才是不是偷偷拿手機了?你拍了什麽?”
不等男演員回答,緊守在一旁的保鏢立刻趕來,一左一右脅迫男演員,去旁邊“聊一聊”。
整個酒吧內寂靜一片,舞台上的演奏聲早就停止,所有人噤若寒蟬,動也不敢動一下。
跟著Eric一起來的好兄弟湊過來,大膽攬住他的肩膀,開玩笑說:“怎麽了?誰惹我們關少爺不開心了?”
但Eric卻一反常態沒有接話,甚至直接打落對方的手,不耐煩道:“我跟你很熟嗎?你爸還要看我爸臉色,你有什麽臉和我稱兄道弟?”
“Eric,你——”
對方一時氣急,想要爭辯什麽,但是當他對上Eric那雙陰鷙的眼睛時,又把剩下的話都咽回了肚子。
Eric轉身看向沙發旁的兩人,夏嬋依舊沉穩地坐在那裏,手腕上的茉莉花串白得刺眼,讓他心煩意亂;宋語冰眉頭微蹙,表情格外嚴肅。
“夏嬋,你給我聽清楚,我對你的耐心是有限的。好奇心不僅會害死貓,也會害死你。”Eric的手指向她們,很不禮貌地點了點,“還有旁邊那個姓宋的,我不管你是哪個公司派來的,不該打聽的事情就不要打聽。信不信我隻要一句話,就能讓你們公司滾出東南亞?”
他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全場除了他們三人以外,沒有任何一個人懂中文。但是通過他們三人之間僵硬的氣氛,眾人也能猜測出現在的情況很不妙。
在扔下這句警告之後,Eric一口灌盡酒杯裏剩餘的香檳,然後手指一鬆,酒杯在地心引力的召喚下向地麵墜落,直到一聲清響,粉身碎骨。
有一片玻璃碎片飛了出來,在宋語冰的視線中,那片碎玻璃仿佛加上了什麽慢速的特效,它向著她飛濺而來,她想要躲開,但雙腳卻像是黏在了地上,她隻能看著那塊碎玻璃撞向她的臉頰。
玻璃擦過她的皮膚,留下一道熱源。她受傷了,但應該不重,她猜那應該會是一道小小的傷口,可能會流下一滴血,或者兩滴。
總之,那會是一道無足輕重的小傷口。
Eric在摔碎杯子後,沒有再在天際酒吧停留。他陰沉著臉,帶著所有保鏢離開。
在他走後,舞池中其他賓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願再自討沒趣,也尷尬地走掉了。
原本熱鬧的天際酒吧在轉瞬間就變得清淨至極,人潮褪去,隻剩下滿地狼藉,無人清理。
宋語冰和夏嬋站在獵獵夜風之中,夏嬋的目光落在宋語冰的臉上:“你受傷了。”
她本想拿出包裏的創口貼,忽然想起剛剛在洗手間時,已經把創口貼送出去了。
“沒事。”宋語冰無所謂地用手指抹了一下臉頰。那確實是個小傷口,血液已經凝固了,隻在她指尖留下一點點的紅。她難得開玩笑:“說實話,這還沒有我打蚊子留下的血多。”
夏嬋有些自責:“我剛剛是不是太衝動了?我把Eric逼得太近了,本來以為能從他嘴裏套話,結果把他逼急了。”
“這已經比我預想中的結果好了。”宋語冰走向玻璃牆前,看向遙遠的街景。燈火通明的路麵已經過了最擁堵的時間段,紅色跑車一騎絕塵,在夜色中逐漸遠去。
夏嬋反問:“你預想中的結果是什麽樣的?”
宋語冰說不出口。
她隻能說:“夏嬋,至少你現在還活著。”她重複一遍,“你還活著,這已經足夠好了。”
她不由得回憶起之前幾次輪回中,夏嬋一次又一次地從天際酒吧一躍而下,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夏嬋手裏掌握的證據並沒能保護她,反而害死了她。
好在這一次,Eric沒能得逞……
……等等!
宋語冰忽然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她望著紅色跑車遠去的方向,一個念頭升了起來——每次夏嬋跳下去之前,Eric就離開酒吧了!
不管是她親眼見證,還是從網上得到的消息,都是相同的:紅色跑車駛離百麗宮,然後才發生夏嬋墜樓的事情。
在這次重生時,她先入為主,認定一切都是Eric在搗鬼,畢竟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他。是他利用漏洞在國內洗錢,是他把夏嬋騙來T國,是他在夏嬋身邊安插眼線……所以,就一定是他逼死了夏嬋嗎?
如果真的是他的話,為什麽每次夏嬋死掉的時候,Eric都不在現場?
想到這裏,宋語冰立刻轉過身,看向身後的夏嬋。
女孩身上白色的裙擺被夜風吹起,飄**著像是一麵即將遠航的風帆,仿佛在昭示著什麽。
宋語冰心髒不由得狂跳,艱難張口:“夏嬋,你對Eric的背景有多少了解?他身邊有沒有什麽親密的人?”
夏嬋一怔:“這話什麽意思?”
就當宋語冰想要解釋之際,天際酒吧的大門忽然被推開了。
一位服務生手拿掃把與垃圾袋,表情為難地看向她們,用英文說:“女士們,我們要打烊了,請拿好東西盡快離開。”
“sorry,我們現在就走。”夏嬋也用英文回答,她挽起小包,給了宋語冰一個眼神,和她並肩向著出口走去。
服務生一邊用掃把清理著地上的垃圾,一邊擺弄著垃圾袋。黑色的垃圾袋扁扁的,發出塑料獨有的聲響。
地上滿是垃圾,酒杯亂扔,酒液翻倒在地,到處都黏糊糊的。
夏嬋愛幹淨,她提起裙擺小心翼翼地邁過腳下的髒汙,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腳下,因為她穿著高跟鞋,走路很不便,宋語冰主動伸出一隻手臂,讓她可以借力攙扶。
即使如此不便,但當夏嬋與服務生擦肩而過時,她特地停下來,雙手合十,很有禮貌地說了一句:“卡坤卡。”(謝謝)
服務生也雙手合十,客氣回應。
緊接著,她們繼續前行。
可是剛邁出幾步,剛才那句客氣致謝忽然在宋語冰的大腦裏迸發出強光——這個服務生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她們,為什麽下意識說了英語,而不是T國語言?他為什麽會提前知道,她們不是T國人?
正是這個念頭,讓宋語冰立刻停住腳步,回身看去。
隻見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那位一分鍾前還笑意盈盈的服務生居然從黑色的垃圾袋裏抽出一把槍,筆直地對準了夏嬋的方向!
在察覺到自己身份敗露之時,服務生沒有一絲遲疑,當機立斷扣下扳機!
宋語冰根本來不及預警,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推開夏嬋,可這樣一來,她就讓自己完全暴-露在了槍管之前!
黑夜中,那枚子彈直直地向著宋語冰飛馳而來,在這一瞬間,宋語冰好像又看到了那一枚飛濺而出的玻璃杯碎片。
這一次,宋語冰依舊沒能躲過它。
那枚玻璃碎片精準地降落在她身上,並不痛,隻是燙。
比剛才的小傷口要燙百倍、千倍。
燙的驚人。
宋語冰下意識地伸手按住那片炙熱,摸到了一手黏膩的紅。
在看到那抹紅色的下一秒,劇烈的痛感終於來襲。她被疼痛淹沒,四肢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拖拽著,沉甸甸地向著地麵墜去。
她的雙腿再也支持不住自己身體的重量,她的雙臂也不能再抬起讓夏嬋依靠。
……
“——語冰!!!”
這一次,換夏嬋緊緊攬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