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素坤逸區是M城最著名的外國人聚集區,許多跨國外企都在這裏設立分公司,這裏的治安水平是整個M城最好的,當然,日常消費也是“高人一等”。

琳琅滿目的外國餐廳矗立街頭,隻要有錢,什麽樣的珍饌都能擺在盤中。

距離夏嬋花店兩個街區以外,就是當地一家有名的omakase日料,在今年新出的米其林指南中榮譽摘星,人均一萬五千株起步,實屬奢侈。

這種高級料理都需要提前定席,但Eric一個電話撥過去,立刻有人安排妥當,靜待他們到來。

“歐啦歐啦,坐我的車過去吧。”Eric甩了甩手裏的車鑰匙,“剛好四個人。”

“歐啦歐啦”在T國語言中是“好啦”的意思,年輕人用的比較多。宋語冰注意到,Eric的口頭禪就是這個,總把這幾個音掛在嘴邊。

跑車後排空間不大,秦曼今天穿了一件吊帶一步裙,爬進去時姿勢相當笨拙。

Eric用T國語言嘀咕了一句什麽,雖然聽不懂,但想必不是什麽好聽的話。

宋語冰與秦曼一同擠在後排,夏嬋坐進了副駕駛席。剪刀門自動落下,她們三人尚未坐穩,紅色跑車就瞬間衝出了草坪,直向大門飛奔而去。

“啊!”秦曼尖叫一聲,驟然加速的車嚇了她一大跳,整個人都貼在了後排座椅上。“我靠,你是神經病啊!”

Eric挑釁地說:“我看你個子小小,聲音倒是不小,下次堵車我不用按喇叭,你替我喊就夠了。”

夏嬋無奈地搖頭,勸Eric慢些開車。宋語冰默默係好安全帶,同時叮囑秦曼也要係上。

這男人實在瘋狂,根本沒有把交通法放在眼裏。也對,畢竟他可是能夠讓當地警察都為他開道的人呢。

他們駛出花店所在的小巷,拐向旁邊的一條大路。素坤逸區街道整潔幹淨,沒有乞討者,沒有飛車黨,也沒有街頭拉客的鶯鶯燕燕,更沒有散發出奇怪味道的葉子店……這裏到處都透著一股上流社會的氣息,據說很多T國政要和明星都住在這裏。

555跑車如一道紅色閃電,飛馳而過,兩側的街景急速向後褪去。

忽然,秦曼注意到一個一閃而過的店鋪,她圓眸睜大,幾乎趴在了窗戶上:“等等,那個不是……!!”

她如此誇張的語氣吸引了車內其他人的注意力。

夏嬋回過頭,有些好奇:“怎麽了?”

宋語冰也看到了那家店,歎了口氣:“我們到了素坤逸之後,先去了一家甜品店品嚐美食,然後才打車去的花店。剛才Eric恰好經過了那家甜品店的門口。”

“有什麽問題?”

“問題是——從花店到甜品店,Eric隻開了不到十分鍾;但是我們從甜品店到花店,打車花了半個多小時,要價五百株。”

她話音剛落,正在開車的Eric很沒同理心的嗤笑了一聲。

秦曼氣得要死,她碎碎念:“來T國之前就聽說,這裏最常宰客的除了夜市小吃攤,就是突突車,所以我來這裏六天,一次突突車都沒坐過,以為自己避過了一個大坑,哪想到在正規出租車上載了跟頭!那小子別再被我逮到,我記住他了,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認識他!”

宋語冰默默想,誰說你沒坐過突突車?你明天不僅坐了,還坐了好幾次,不僅被坑了錢,還被偷了手機。

夏嬋勸她想開些:“M市路況複雜,我剛來時也經常被繞暈。不過,你們晚到半小時,也有晚到半小時的好處,如果你們提前到了,我還在路上呢。”

宋語冰聽出了她的弦外之意:“你之前出門了?”

夏嬋借著後視鏡對上她的視線,微微點頭:“嗯。”

Eric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搭在車窗旁,語氣半開玩笑:“Summer,你去哪裏玩,怎麽不叫我?”

夏嬋笑了笑:“我這兩天去考埃度假,今天中午才回程。”

考埃位於首都M市的北部,被稱為首都的“後花園”,那裏有聞名遐邇的國家公園,以及知名的五星級度假山莊,消費昂貴無比。

Eric漫不經心地問:“哦?怎麽沒聽Dina說過你們去考埃了?”

夏嬋語氣平淡:“考埃離這裏也就兩個小時罷了。而且你父親最近不是回國了嗎,我就沒讓Dina告訴你,怕打擾你和叔叔團聚。”

兩人一問一答,像是在擊球一樣,問題一直拋在空中。

就在這時,宋語冰手裏的手機一震,她低頭一看,發現居然是身旁的秦曼給她發來的消息。

宋語冰:“?”

秦曼示意她看手機。

@AAA事業型女強人秦總AAA:你不覺得夏嬋和這個Eric之間有點怪怪的?

@AAA事業型女強人秦總AAA:Eric是夏嬋的男朋友吧?

@夏蟲語冰:不是。

@夏蟲語冰:你怎麽會這麽覺得?

@AAA事業型女強人秦總AAA:很明顯啊,這個Eric剛才明顯是在“查崗”,一直在追問夏嬋去了多久、和誰去的、為什麽沒有提前告訴他。普通朋友會問的這麽清楚嗎?

@AAA事業型女強人秦總AAA:嘖嘖嘖,這個瓜可真勁爆,國內深陷醜聞的女星拍拖T國Hi-so,這才是真·嫁入豪門吧!

@夏蟲語冰:別吃瓜了,小心硌牙。

秦曼發來一個狗狗翻白眼的表情,意思是“跟你聊八卦真沒勁兒”。

宋語冰收起手機,不再回複。

剛才秦曼說的那些問題,其實宋語冰也注意到了。

Eric明明又不是夏嬋的男朋友,卻如此緊張夏嬋的行蹤,是關心還是別的原因?

最主要的是,Dina明明是夏嬋的保鏢,她為什麽要向Eric匯報,難道,Dina是Eric派遣到夏嬋身邊的?

不等宋語冰再想下去,車子已經抵達了日料店的大門口。這家高端omakase獨占一座小院,曲徑通幽,身穿和服的美女服務生等候在大門外,笑容標準得像是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直到這時宋語冰才發現,原來他們這輛車的後麵一直緊跟著一輛黑色巡航車,車窗玻璃全貼黑色單側透光貼,看不清車內的情況。

巡航車停下後,立刻有幾位黑衣大漢從車上跳下,呈拱衛狀圍在跑車四周,甚至還有人拿來遮陽的黑傘,替車內貴客遮擋炙熱的陽光。

剪刀門升起,Eric頭也不回地下了車,他把車鑰匙隨手扔給門童,一同扔過去的還有一張五百株小費。

秦曼嘖了聲:“燒包。”

她剛才被坑了五百株,就氣得要命,現在Eric出手就是五百株小費,很難不說是在故意作秀。

夏嬋晚一步下車,Dina也到了,撐傘等在一旁。

“不用等我,你先進去吧。”夏嬋從Dina手裏接過傘,小聲叮囑,“Eric可能會問你考埃的事情,你知道應該怎麽說。”

Dina沉默的應下了。

夏嬋獨自撐著陽傘,沒有直接進餐廳,她沿著石子鋪成的小路慢慢走著,宋語冰如有所感,加快腳步走到了她身邊。

寬大的黑色陽傘遮住滾燙的陽光,在草坪上投下一片寬闊的陰影。她們並肩走在陰影裏,肩膀與肩膀之間克製地隔著一拳的距離。

夏嬋眉目含笑,側頭瞥了她一眼:“與冰老師,剛才在車上您是不是有很多話想說?”

宋語冰:“什麽?”

她在車上一直很沉默,夏嬋是怎麽看出來她想說話的?

夏嬋笑了:“剛才你和你的閨蜜在車上用手機聊天,你們都沒關鈴聲,她響完了你響,你響完了她響,其實還蠻明顯的。”

“……”

“其實您有什麽問題,可以當麵問我。您私下猜測,反而容易猜錯。”

話都說到這份上,宋語冰也不想再繞圈子了,幹脆單刀直入:“我確實有幾個問題,希望你能解答。你在國內的那些八卦是被汙蔑的嗎?你是不是卷入了什麽麻煩?我能不能幫到你?”

“與冰老師真是比我想象的還要爽快。”夏嬋一雙美眸盈盈看過來,“我的答案是:chai;chai;maydai。”

是。是。不行。

“為什麽不行?”她追問。

夏嬋:“因為很危險。我得罪的家夥甚至連我的經紀人、助理都能操控威脅,你沒必要淌這趟渾水。”

“這不是渾水,這和我關係很大!”宋語冰語氣少見得急促起來,“我不是說過嗎,我不光是在幫你,也是想幫自己賺到更多的錢。”

“錢是賺不完的,命卻隻有一條。”夏嬋淡淡道,“與冰老師,咱們今天隻是第一次見麵,在此之前,你我隻是陌生人而已。”

言外之意,陌生人不值得信任,也不值得涉險。

“——誰說我們是陌生人?!”那一瞬間,宋語冰隻覺得血液竄向她的頭頂,失落、焦灼、疲憊、空虛、可笑、憤怒接連湧來,讓她說出了本不該出口的話,“我已經見過你許多許多次了!”

這句話一出口,宋語冰就意識到自己太衝動了。

果不其然,夏嬋的動作一滯,眼底鋪滿驚疑。

夏嬋問:“與冰老師,你什麽時候見過我?”

“我……”宋語冰語塞,當衝動褪去,理智重新回到大腦,“……我在電視上見過你很多次。”

夏嬋被她這個荒誕又敷衍的答案氣笑了。

不過,她即使是在生氣,笑起來依舊很美。

夏嬋的美,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豔麗;而像是一株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是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挺拔與驕傲。

所以,宋語冰更加無法開口告訴她——當明晚的太陽落下,荷花就會凋零。

“看來與冰老師你也有事情在瞞著我。”夏嬋止住笑,定定看向她,“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的事情你不需要插手。關鍵性的證據我已經拿到手,很快就會開始我的反擊。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突然跑來花店找我,都請你離我遠一些。”

最後一個話音落下,夏嬋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她手中的傘不知何時收了起來,陽光肆無忌憚地灑在她身上,給她的背影染上了一層橘紅色的光暈。

她們“相遇”了這麽多次,這是頭一次夏嬋對宋語冰豎起尖刺。宋語冰後悔自己操之過急,讓夏嬋對她產生了懷疑。

如果真如夏嬋所說,她在國內遭受的一切,都是因為得罪了某個勢力滔天的家夥的話,那麽她的這份警惕是非常正常的。

“語冰,你怎麽磨磨蹭蹭的還不過來呀!”餐廳入口處,秦曼早就等的不耐煩了,見宋語冰落到最後,忙向她招手,“快點過來呀!”

宋語冰收回思緒,加快腳步向餐廳走去。

……

Eric財大氣粗,直接包下整間餐廳,讓所有人都為自己服務。原本預定的客人都被他出五倍價錢延期,根本不給任何人置喙的餘地。

四人落座在一間鄰水的包廂內,這裏裝修的頗有日式風情,就連座位都是傳統的跪坐式,不像有些新派日料店,會“體貼”地在桌子下挖出一方位置,好讓客人們可以放腿。

秦曼撇撇嘴,拉著宋語冰坐在了方桌一側,在宋語冰對麵的人,正是夏嬋。

夏嬋沒有刻意避開她的視線,但臉上的冷淡肉眼可見。

服務生先上了幾道酒肴前菜,樣樣精美宛如藝術品。待胃中稍墊,終於開始了今晚的重頭佳肴。

隔著一整麵落地玻璃牆,他們可以清楚看到師傅正在處理一段極為新鮮的藍鰭金槍魚,旁邊的和服美女介紹,這條金槍魚產自日本近海,是一條真正的野生金槍魚,肉質緊實,油脂的含量較低,酸味與鮮味同樣鮮明,脂肪線格外漂亮。師傅刀工了得,沿著魚肉的天然紋理斜斜切下,赤身、中腹、大腹組成一道花似的拚盤,又被徐徐端到了餐桌上。

“歐啦歐啦,女士優先。”Eric很有風度的說。

盛情難卻,夏嬋率先夾起一塊中腹。魚肉飽滿緊實,沾一點點芥末,就可以激發出它的純正香氣,她吃東西的動作很優雅,一舉一動都能看出受過嚴格訓練。

宋語冰對各類美食沒什麽太大興趣,對她而言,吃飯隻是為了保持身體機能的正常運行罷了。她隨便選了一塊,送入口中,隻覺得“嗯,確實挺好吃的”,除此之外也品不出什麽獨特之處。

但她的閨蜜秦曼可是一位資深老饕,她賺的多,花銷更多,經常自嘲“恩格爾係數高”,每周至少要有一頓fine dinner,她說這樣才能撫慰自己被工作捶打了一周的靈魂。這道野生金槍魚剛端上桌,秦曼就毫不客氣地夾起一塊大腹,一口下去,當即好吃的飆出了髒話。

“靠#¥%¥%&!”秦曼感歎,“果然金錢的味道才是最香的!”

Eric笑了:“呦,看來終於有個會吃的了。”

“那是當然。”秦曼哼了聲,“我也是吃過不少高級日料店的,北海道也去過好幾次,你要是拿那些便宜的糊弄我,我一口就吃得出來。”

Eric說:“T國東西臨海,海產豐富,若要吃日料,整個東南亞都找不到第二個更適合的國家了。你們要在T國呆幾天?我可以再給你推薦幾家。”

“那倒不必了。”秦曼快人快語,“我們明天晚上的飛機就走了!”

宋語冰來不及製止,秦曼就把底牌露了出來。

一聽到她們要走,Eric爽快的表示:“中國有句話,相逢即是緣。你們能來Summer的花店訂花,也是緣分……這樣吧,你們明晚幾點的飛機,住在哪個酒店?我派司機去接您們,省的晚高峰打不到車。”

宋語冰立刻婉拒:“不必了。”

從初遇到現在,Eric都表現得像個隨心所欲的紈絝子弟,但她總覺得Eric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膚淺。他派車送他們去機場,誰知道是好心還是監視?

再說,她明晚還想留下解決夏嬋的問題。

秦曼當然和宋語冰站在一條陣線上:“打車有什麽麻煩的,我們提前從酒店訂車,不會誤機。”

她也覺得這位大少爺一身怪脾氣,可不敢亂欠人情。

正當兩個人婉拒之時,忽然包廂門被敲響了。

眾人循聲看過去,以為是新菜上桌,哪想到門外站著的卻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黑人保鏢。

保鏢向Eric垂首,語氣恭敬:“We found him.”

Eric“嗯”了一聲,指尖在桌上敲了敲,示意保鏢把人帶進來。

下一秒,就見兩位白人保鏢拖著一個血粼粼的“人”,把他像是麻袋一樣扔進了包廂裏!

那人穿一件本地人常穿的花襯衫,早已血肉模糊,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被血糊住,鼻青臉腫,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他蜷縮在地上,好像已經失去了意識,偶爾抽搐一下,代表他還有一絲氣在。

看到這血肉模糊的畫麵,除了始作俑者Eric以外,剩下三位女士都駭住了。

尤其是秦曼,她膽子最小,直接尖叫一聲躲到了宋語冰身後,兩隻手緊緊抓著她的衣服,雙眼緊閉,整個人抖如篩糠。

宋語冰側身擋住她的視線,整個人臉色鐵青——她在法製健全的國家生活了將近三十年,從沒見過如此血腥暴力的一麵。她收緊拳頭,強迫自己不要露出太多懼色。

至於夏嬋,她表現還算冷靜。她的脊背挺得筆直,血色刹那間從她臉上褪去,濃重的血腥味在密閉的包間內擴散開,讓她瞬間想到了某個糟糕至極的回憶。

她闔了闔眼,冷聲問:“Eric,你這是什麽意思?他是誰?”

“他啊……”Eric單手撐頭,懶散地倚在桌邊,給保鏢打了個響指。

保鏢抓起地上那個男人的頭發,強迫那個已經陷入昏迷的男人抬起頭。

那個男人麵部腫脹,牙齒都掉了幾顆,鼻血淌了滿臉,口中胡亂說著T國語言,根本聽不懂在說些什麽。

“兩位客人仔細看看,”Eric笑著說,“你們應該還沒忘吧?秦小姐,你不是說他就算化成灰也認得出嗎?”

電光火石間,宋語冰瞬間想起了這個可憐男人的身份——他正是之前“宰”了他們的出租車司機!!

懼意從後背升起,宋語冰寒毛倒豎,明明包廂裏並不冷,可她卻像是身處冰窟一樣。

——她們不過是隨口抱怨了那個出租車司機,轉眼就看到他血肉模糊地倒在她們腳下。

他究竟是怎麽找到他的?!

“很簡單,”Eric揭曉謎底,“我讓保鏢調取了那個時間段,從甜品店到花店的出租車軌跡,記下車牌號——然後嘭,他就出現嘍。”

他語氣輕鬆,一派悠閑。於他而言,通過非正常手段找到一個人,實在太簡單不過了。

在這個國家,錢權在手,就可遮天。

“你們可是Summer的客人,”Eric自顧自地又夾起一塊赤身。赤身顧名思義,肉質赤紅,味道鮮美,隻是再紅的赤身,都沒有地上那人流淌的鮮血更紅。“他騙了兩位小姐的錢,當然不能就這樣隨隨便便的算了。”

黑人保鏢重重踹了那出租車司機一腳,司機呻-吟一聲,原來他並未完全昏迷。

隻見司機渾身顫抖,用盡全身力氣,摸向了自己的襯衣口袋。

印著椰子樹的花襯衫早已被鮮血浸透,他的五根手指都被折斷了、像是一團樹枝一樣被扭向了不同的位置,他一邊號哭著,呻-吟著,一邊從口袋裏摸出了自己的錢夾,艱難地掏出了幾張紙幣。

他的動作太慢了,保鏢不耐煩地又踢了他一腳,把那幾張紙幣從他手中奪走,程放到他們的餐桌上。

一片靜默。

夏嬋早就不忍再看下去,她全身顫抖,死死咬住了牙關。

然後。

Eric的手落在那幾張染血的紙片上,把它們推到了宋語冰麵前。

血跡在桌上留下幾道極為鮮明的轍痕,深深印刻在宋語冰的記憶之中。

“歐啦歐啦,物歸原主。”Eric笑的天真又殘忍,“為了防止你們明天去機場打車時再被人騙,明天晚上,我會讓司機去酒店接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