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神的招聘會（完）
……非白？！
比起公主，這個名字她們更為熟悉。
畢竟遲韻在論壇用的ID就和這個名字有關係。
他是遲韻的戀人。
但陶瑜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能在副班長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陳妙妙在恍惚了一陣子後，突然想起了遲韻之前的種種反應。
“……我們被她誤導了。”
張璿靈徹底愣住了：“什麽意思？”
“啊？她是誰？”
陳妙妙艱難地開口：“這個副本，既不是救班長，也不是救副班長，她早就知道了任務目標是她自己。”
唐薇眼裏帶著一絲不敢置信：“你是說……遲韻。”
黃思琪人都傻了：“你們在說什麽，為什麽又和遲韻扯上關係了？”
陳妙妙環顧了四周：“這裏……藏著她的過去，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她的過去和她記憶裏的過去完全不一樣。”
張璿靈一下站起了身：“……那韻姐現在去哪了？”
陳妙妙閉上了眼，回憶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張紙條，她昨天就覺得有點奇怪。
遲韻好像刻意忽視了那條紙條上的信息，也沒有分析那盒手工餅幹。
現在想來，手工餅幹應該是副班長送給班長的禮物，但班長卻把它扔進了垃圾桶，而班長口中說的“禮物”大概就是她們之間會變成不死不休的關係的原因。
餅幹的形狀、班長的畫、勞動委員她們做的事情……
她好像知道遲韻為什麽會殺了班長了。
陳妙妙睜開了眼，走到了副班長邊上，蹲下了身看了看她抽屜裏，並沒有看到那張紙條。
陳妙妙用肯定的語氣說道：“……韻姐應該是去見班長了。”
唐薇有一種不妙的預感，她連忙開口：“她一個人對上班長太危險了，我們得馬上找到她。”
陶瑜有些茫然：“可她在哪裏？她根本沒說她去哪裏了……”
陳妙妙皺起了眉頭：“這我也不知道，那張紙條上隻說是老地方。”
“但韻姐的回憶中並不存在班長，所以她應該也不知道這個地方在哪，她大概率是通過什麽東西推理出來的。”
“會是什麽？”
十秒鍾後。
陶瑜和陳妙妙異口同聲地喊道：“是畫！”
陶瑜看向了陳妙妙，急切地問：“你們昨天看到的那本素描本在哪？”
……
跨過一層層台階，遲韻終於停下了腳步。
麵前是一扇生鏽的鐵門。
但鐵門的把手上並沒有落灰，一看就是有人常來。
遲韻按下了把手，推開了門。
隨著“吱啦”一聲，她的視野被正午的日光照亮。
在最前方，已經有一個人在等著她了。
班長轉過了身，遲韻終於看清了她的麵容，這無疑是一張清純漂亮的臉蛋，一雙略顯圓潤的鹿眼裏滿滿都是笑意。
她的外表很容易讓人將她誤解為溫柔無害的人。
但她們都知道她不是。
方茜婉走向前，語氣輕柔：“遲韻，你終於來了。”
“等我很久了嗎？”遲韻也向前走去。
“是啊，特別漫長。”方茜婉露出了一個微笑，眼裏帶著懷念：“上一次見到你，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在此刻，遲韻終於確認了一件事。
眼前的方茜婉是真的，但她即不是人類，也不是鬼怪，更類似於怨靈，這個世界由她的回憶構造而成。
之前她接觸過的怨靈，都是第一視角體驗回憶，但這次……可能是神和她達成了什麽交易吧，又或者這段充滿怨氣與執念的回憶和她們兩個都相關，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遲韻隻是不太理解……自己為什麽會和她成為朋友。
方茜婉似笑非笑地看著遲韻：“你怎麽自己來了？沒有帶上你的那些‘新朋友’？”
遲韻對此隻是很冷淡地應道：“解決你，我一個人就行了。”
方茜婉發出了如銀鈴般的笑聲：“遲韻，你沒必要和我說假話。”
“其實，你並不想被她們知道你就是那個殺人犯吧。”
遲韻搖了搖頭：“她們遲早會知道。”
“殺了你一次，我就能殺你第二次。”
方茜婉沉默了一會，盯著遲韻的眼睛緩緩說道：“你真的變了很多。”
遲韻走到了方茜婉身前不到十公分的位置，認真地問：“那以前的我是什麽樣的？”
“以前的你……也對，你現在還沒有記憶，那就很沒意思。”
一瞬間，許許多多的畫麵從遲韻眼前閃過。
她沒有在中考那天撿到公主，順利地被A市第一中學錄取，並進入了一班。
那時的她，對這個世界毫無留戀，在班級裏也沒什麽存在感，就算被同班同學排擠也絲毫不在意。
方茜婉就是那個時候接近她的。
她把自己偽裝的很好，是一個在所有人眼裏都是一個非常開朗和善的姑娘。
可隻有遲韻知道，真實的她是什麽樣的。
被突如其來的疾病摧毀一切的方茜婉，開始厭惡這個世界，時刻想要追求一個解脫。
方茜婉想和她成為朋友，也隻是因為她覺得她們才是同類，隻有她才能理解她。
而那時候的她好像也並不抗拒那樣的想法。
畢竟她孑然一身，無牽無掛。
她和方茜婉約好，在第二年的春天出發前往另一個世界，那一天方茜婉露出的笑容格外的燦爛，她們變得親密無間。
但事情的變數發生在那年的冬天，她在雪地裏撿到了一隻快要凍死的黑貓。
它不知道為什麽選中了她，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後，小小的黑色身影在大雪之中裏分外顯眼，一副無家可歸的可憐模樣，讓她突然有些於心不忍。
她最後還是把它帶回了家。
因為是在雪地裏撿到了一隻黑貓，所以她給它取名為非白。
她原本的打算是等過完這個冬天，就給它找一戶喜歡貓的人家，把它送過去，現在隻是暫時收養它。
這隻小小的流浪貓實在是給她增添了不少的麻煩，它隻是表麵看起來乖巧，實際上特別講究，別的小貓都愛吃的貓糧它不吃，隻吃她親手做的貓飯。
別的小貓喜歡的紙箱逗貓棒它也都不喜歡，隻喜歡和她窩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
而晚上睡覺，它也必須和她睡同一個被窩，隻要被她關在房間外就會哇哇大叫，撒嬌打滾，讓她不堪其擾，隻能順從。
空****的家裏僅僅隻是多了一隻小動物，好像就熱鬧了不少，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突然就會忍不住開始擔心如果她把非白送給別人，別人還會不會像她這樣對待它。
會不會嫌它麻煩，再把它丟出家門。
如果那時候，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那它該怎麽辦？
它還能找到下一個家嗎？還有人能給它做它愛吃的貓飯嗎？還有人陪它一起看動畫片嗎？
各種奇怪的擔心越來越多。
等方茜婉再次和她提起她們的約定時，她突然就發現自己已經不想死了。
她第一次有了想和別人分享事情的欲望，她想讓別人知道她的小貓有多可愛。
她有了新的愛好，交到了新的朋友，在班級裏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就是勞動委員，她也很喜歡料理，她們會探討廚藝。
她也用盡辦法，試圖想讓方茜婉放棄那個危險的想法，可方茜婉卻無動於衷，甚至變本加厲，開始針對她周邊的人，試圖讓她回到從前。
在發現她依舊沒有改變想法之後，她最終還是對她的貓出手了。
那天，方茜婉借著老師的名義將她約到了天台。
也是在這裏，一個她們會在這聊天，喝茶吃著點心和水果的地方。
方茜婉說要送她一件禮物，而這件禮物就是……當著她的麵，把她的貓用繩子綁上，從六樓拋下了樓。
這樣的情況下，小貓幾乎沒有生還的希望，她甚至沒敢往樓下看。
等回過神來，她已經將那把本來放在天台隻是用來削水果的水果刀捅進了方茜婉的身體。
鮮血像是噴泉一般，濺射在了她的身上，可她卻恍若未覺。
那一刻，方茜婉再次露出了非常燦爛的笑容。
她很得意地笑著對她說：
“你不是背叛了我們的約定嗎？現在你又可以履約了。”
“真好，我死了，我的父母也不會放過你的。”
“你將會以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
“遲韻，你最終還是要陪我的。”
“我早就說了，我們是同類，我們才是最好的朋友，我不會放過你的。”
而她是怎麽回答的呢？
“你是不是覺得看到我痛苦的樣子很開心？”
“可是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情？”
“所有愛你的人都會像我現在這樣一般痛苦，不論是生養你的父母，還是欣賞你的老師，亦或者是愛慕你的同學……他們都會萬分痛苦。”
“你死的慘烈，死的如此不堪，死在一把水果刀下，死在一個瘋子手裏。”
“茜婉，你死的很不體麵，你的畫作還沒被世人看到，但你的死訊將登上新聞頭條。”
“你的父母將一直活在你被殺害的陰影裏，直到生命走向終點，還在愧疚沒有保護好你，就像此時的我一樣。”
她一邊說著，一邊又將水果刀拔了出來，一連捅了方茜婉好幾刀，直到她沒有了呼吸，才麻木地拿起了手機，報警自首。
……
遲韻再次睜開了眼睛。
一滴淚水從她的眼角滑過，滴在了地上。
此刻那些困擾她許久謎團終於得到了答案。
在那個時間線上，她收養的貓並不是公主，而是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占據了公主身體的非白。
她不知道非白做了什麽，付出了什麽代價才讓時間線重啟，改變了她的命運。
雖然時間的倒流，讓他們的相遇也被抹去了，也遺忘了彼此。
可此時的遲韻卻很慶幸，非白並不記得這些充滿遺憾的過去。
遲韻看向了方茜婉，眼神格外堅定，她已經下定了決心。
就在這時。
天台的門突然又被一腳踹開了。
鐵門撞在牆上發出了“轟”的一聲響。
遲韻轉過了頭，看著出現在門口的人們，麵上浮現了幾分詫異。
在她的計劃裏，她們應該已經知道副班長就是她了，知道她曾經是一個殺人犯。
她知道她們幾個都是正直善良的女孩子，就算對她有了別的看法，也是很正常的。
可接受這個事實，讓遲韻又有些難過，所以她選擇一個人麵對。
“趕……趕上了。”陳妙妙扶著腰大口喘氣，“那些鬼東西可太難纏了。”
唐薇也是上氣不接下氣。
不知道那群鬼在發什麽瘋，根本不讓她們離開教室。
要不是陶瑜的考試成績出來了，以滿分的成績超過了班長，自動得到了班長的身份，她可以命令那群鬼去打掃衛生，她們還真的沒辦法來到這。
不過還好，趕上了。
張璿靈有點氣憤地看著遲韻：“韻姐！你怎麽偷偷摸摸一個人來打BOSS，也不喊上我們！”
“就是說。”黃思琪也不讚成地看著遲韻，“我們是一個團體。”
遲韻沒想到她們是這個反應，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你們不介意我是那個凶手嗎？”
“介意什麽？”陶瑜揮了揮手裏的掃帚，“你是凶手，我們就來當幫凶。”
陳妙妙點了點頭：“對！”
唐薇率先走到了遲韻邊上，就像她平時經常做的那樣，把遲韻拉到了身後，她並不高大的身影此時卻意外的令人有安全感。
“沒必要什麽都自己扛，偶爾也接受一下別人的幫忙吧。”
遲韻又看向了方茜婉，她正靜靜地看著她們，嘴角還帶著一抹帶有嘲諷意味的冷笑。
遲韻看著身旁這幾個就等著她一聲令下，可以立刻去揍人的朋友，有點無奈地笑了：“幫什麽凶，當人證吧。”
眾人傻眼：？
遲韻抬起了手，隨著寬大衣袖的落下，出現在她手裏的並不是所有人想象中的水果刀，而是那部智能手機。
遲韻看向了唐薇，搖了搖手裏的手機：“你是對的，手機就是拿來報警的。”
聽到遲韻這句話，本來還一直無動於衷的方茜婉麵色突然就變了。
她看起來很激動：“你不是很痛恨我嗎？為什麽不殺了我？”
遲韻看向了方茜婉，嘴角微微上揚：“殺你這種蠢事情做過一遍就行了。”
“你那麽想死，我當然不能讓你得償所願。”
“最重要的是，他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也並不是想看我重蹈覆轍，沉浸在曾經的仇恨中無法自拔。”
“時間很寶貴，我隻想用在我愛的人身上。”
想到了非白，遲韻的眼神變得分外溫柔。
“所以，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隨著遲韻這句話的落下，方茜婉的身體也開始變成了一團黑色的霧氣，在空中漸漸消散。
甚至還能聽到她帶著不敢置信和痛苦的尖叫聲。
一扇白門出現在了遲韻的麵前。
遲韻抬手打開了門，轉頭看了看眼其他的人：“我先去見一趟神，等把事情弄清楚了，我會在論壇發帖的，之後再和你們聯係。”
說完遲韻就果斷跨進了門，消失在了其他五個人的麵前。
隻留下麵麵相覷的五個人。
“所以……我們這救她，到底救到了嗎？”
“大概算？算了，不重要了。”
“是的，大家都好好的，那就行了！”
……
等遲韻再次睜開眼，麵對的就是一片純白色。
雖然什麽都沒看見，但遲韻依舊感受到了一種自己很渺小，正在被未知之物俯視的感覺。
“神？”
「很高興見到你」
不是聲音，而是突然在腦海中浮現的意念。
「你給出的答案，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恭喜你，成功入職辦事處，成為了我的員工，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願望我還沒想好，我能先和你聊聊天嗎？”
「也可以」
遲韻想了想說道：“非白是掌管黑門的神明嗎？”
「顯然」
“那他……為什麽變成這樣了，還有人類能抵達樂園是不是也和他幹的事情有關係？”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神靈強烈的願望撼動了現世的規則，祂放棄了自己的神格，散盡了所有力量，讓時間開始倒流，既定的命運被撥亂重啟。」
「本該死去的人，並沒有死去。
本該活著的人，卻因此喪命。」
“所以，鬼是原本時間線上不該死亡的人，所以他們一到樂園就能得到住所和工作，能夠在樂園安居樂業是你給他們的補償。”
“而我們這些能進入樂園的人類，則是在原本時間線上已經死亡的人，隻不過由於時間倒流引發的蝴蝶效應，讓我們避開了死亡的結局。”
“我們身上的黑色碎片……就是非白的神格碎片。”
「是」
「那家夥可是給我添了不少麻煩」
遲韻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願望是什麽都行嗎？”
「那倒不是，你可能對神有誤解，我也不是無所不能」
「我是沒辦法把人類送回去的」
「不過，如果你想讓我幫你把碎片聚集到你身上，那倒是行」
「你可以選擇成為掌管黑門的神，通過黑門回到現世，考慮一下？」
遲韻搖了搖頭：“謝謝你的建議，我沒那麽想回去，還是不用了。”
“我想好了，我的願望是你幫我把公主接到樂園來就行。”
「……你確定嗎」
“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反正回到現實裏也是打工賺錢，在樂園打工賺錢不也一樣嗎？
把公主接過來，一家團圓就可以了。
「行吧」
“對了，我還沒問，巡查員的福利待遇怎麽樣呢？我也有免費房子嗎？”
「房子？你想太多了，非白給我造成的損失，沒算到你頭上都已經算我仁慈了」
「其他內容和管理員去了解吧」
“絕了，怎麽會有這麽小氣的神！喂！”
遲韻話還沒說完，就發現自己被送到了一個辦公室裏，裏麵坐著的是管理員。
“過來簽勞動合同吧。”管理員拿起了手上的紙。
遲韻走向前看了一下，這個所謂的金飯碗。
她能得到的是：
作為神的使者得到永恒的生命，以及調用白門的權利，還有每個月一千歡樂幣的工資。
但代價是……
這份工作全年無休，一天必須工作時長滿九個小時，不限定具體工作時間，工作內容由辦事處通知發放，不可拒絕，但可和其他巡查員交換。
遲韻：“……”
最終，遲韻還是簽下了這張看起來很黑暗的勞動合同。
勞動合同在空中散成了光點。
……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我是新聞記者，張十七。”
穿著西服男人舉著一個話筒，用抑揚頓挫的語調說道：“今天辦事處終於迎來了新的巡查員！讓我們來采訪一下她！”
“巡查員大人，請您和樂園的居民介紹一下你自己！”
鏡頭中，銀發少女接過了話筒，露出了她那令無數鬼怪聞風喪膽的招牌微笑：“你們好，我是辦事處第九巡查員，代號裁縫。”
“接下來的日子，請多多關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