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憶魔障
祁興言14歲的生日禮物是他心心念念了大半年的名牌電子表。
黑色表帶，藍色表盤，充滿科技感，戴在手上，祁興言覺得自己是美國大片裏掌握高科技武器的特工，手表就是他與總部聯絡的秘密通訊裝備。
祁興言跟弟弟祁助康一起玩起了特工遊戲。
“呼叫總部，特工伊森正在執行任務，請求總部支援。”祁興言對著手腕上的電子表像模像樣地念念有詞。
12歲的祁助康隻能用家裏的座機電話當道具，拿著聽筒，意興闌珊地配合，“收到，馬上增派支援。”
“哥，你這電子表真好看。”
遊戲結束，祁助康眼巴巴盯著祁興言的表，目光隨著他手臂的擺動，也跟著上下遊移。
“好看吧？你哥我的眼光，看上的東西能差？我們班上還沒人戴這款表呢，高年級的也隻有一個男生戴，我是全校第二個！”
“真好。”祁助康猶豫了好久，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怯怯地問，“哥，能不能給我戴一下，就一下下，一分鍾就行。”
祁興言想都沒想，“那怎麽行？你那麽粗心大意，碰壞了怎麽辦？這表可貴了。”
祁助康咬著嘴唇，灰溜溜地叫了一聲“來了”，隨後他便跑進廚房。
當時的祁興言隻以為又是母親在叫弟弟去廚房幫忙。
可事後再回想，那時母親根本就沒有叫弟弟。弟弟隻是覺得尷尬，逃了。
事後回想，祁興言又想起來，母親從來不會叫他去廚房幫忙。
弟弟失蹤後，祁興言再也沒有戴過那塊電子表。
又過了一個多月，是弟弟祁助康的生日。
父親忘記了弟弟的生日，母親記得，她給弟弟準備了生日禮物——一隻中高檔乒乓球拍。
祁興言當時特別喜歡乒乓球，在學校還參加了比賽。
不久前，祁興言便提出他的球拍太廉價。母親說馬上便會給他買一隻新的。原來所謂的馬上，就是在等弟弟的生日。
母親買了一對球拍，兄弟倆一人一個。
對哥哥祁興言來說，是母親兌現諾言；對弟弟祁助康來說，球拍是父母和哥哥一起送的生日禮物。
“小康，好好陪哥哥練球喔。”父母笑嘻嘻地給出生日祝福後，又加上了這句。
事後回想，那天弟弟的笑容中夾雜著些許苦澀。
事後回想，那天的生日蛋糕是祁興言喜歡的巧克力口味，而弟弟喜歡奶油的。
弟弟失蹤後，祁興言再也沒有玩過乒乓球。
弟弟生日後的一周，周六休假。
兄弟倆一起去小區附近的場館打球，途經一條窄窄的街道時，祁興言發現了一個十八九歲的大男孩彎腰扶牆，大口呼吸，十分痛苦。
祁興言對於身體不舒服的人，哪怕是陌生人都十分在意，他想也不想便跑上前詢問。
“你沒事吧？”
“我，我心髒病犯了，疼……”
祁興言懂點醫學常識，心髒疼這種事可大可小，大部分時候都是大事，運氣差的話，猝死。
“小康，快攔車！”
“這條街哪有出租車啊？”祁助康跑上前，拉了拉祁興言的衣袖，“哥，打120吧，打完咱就走。”
“什麽？”
“留下來的話，就得咱們墊付醫藥費了。你看他穿得破破爛爛，一看家裏就窮，搞不好會賴著不給錢。要是他死了，他家還會訛咱們……”
“祁助康，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見死不救，你還有沒有良心？”
“讓120救他就行啦，不是非得我們救啊。萬一他是騙子呢？萬一是人販子呢？”
“哪有那麽多萬一？你沒看人都快不行了嗎？”
“也許，也許他是裝的呢？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
說話間，青年噗通一聲栽倒在地，身體不住抽搐。
祁興言不知所措，想要幫忙，卻無從下手。
“哥，還是打120保險。”
祁興言掏出手機，剛按下了一個按鍵，不遠處的路口轉過來一輛小轎車。
與其打電話講情況報地址，不如趕快把人送去最近的醫院。祁興言知道這附近隔一條街就有醫院。等救護車不如他攔車送病人更快。
心髒病啊，必須爭分奪秒。
祁興言沒有繼續打電話，他迎麵跑到小轎車前，伸出雙臂攔車。
司機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一個急刹車後從車窗探出頭，就要破口大罵。
祁興言趕忙指著倒地抽搐的青年說明情況。
“行，快把人扶上車！”司機馬上下車，打開了後排車門。
祁興言去攙扶地上的青年。
見祁助康呆愣原地不幫忙，他又大聲嗬斥：“想什麽呢，快搭把手啊！”
他的潛台詞是，人家司機都答應送人了，你現在閑著不幫著扶人上車，還要要求司機來幫忙？
很快，兄弟倆攙扶著青年上了車後排。兩人一邊一個，也坐上了後排。
司機用力一摔門，趁祁興言的注意力都在發病的青年身上，他迅速上了駕駛座，鎖了車門。
“你幹什麽？”祁助康警惕性很高，聽到了鎖車門的聲音。
司機不理會，一腳油門。
“停車！開門，讓我們下去！”祁助康從後排伸出雙臂，去抓前麵的司機。
祁興言這才緩過神來，意識到他們兄弟倆麵臨著怎樣的危險——綁架！
祁興言剛要幫忙，身旁剛剛還發病抽搐的青年突然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倒。
12歲的祁助康利用身材優勢，直接爬到了前排，跟司機搶奪方向盤。
車子左搖右擺，幾次險些撞到路邊的樹木和電線杆。
車內一片混亂，混亂之中，祁興言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應該是祁助康按下了門鎖控製開關。
祁興言用力推開裝病的青年，打開身側車門。
“哥，你快逃！”
伴隨著祁助康的叫聲，車速放緩，應該是祁助康盡力去踩了刹車。
丟下弟弟自己先逃？
祁興言猶豫了。
“快呀！再磨蹭，咱倆就要全軍覆沒啦！”
祁興言猶豫之際，裝病青年又壓上來，要掐他的脖子。
祁助康那邊也被司機揪住了頭發，把他的頭按到了座位下方。
“呼叫總部支援！”祁助康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用盡最後力氣艱難擠出這幾個字。
機會千載難逢，一旦錯過就是全軍覆沒，還會辜負了弟弟為他爭取來的機會。不，不單單是為他祁興言爭取的機會，是為他們兄弟倆爭取的機會。
隻有祁興言逃脫，及時報警，警方才有可能解救弟弟。
祁興言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