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節墜樓殺人案
農曆七月半，臨近零點。
四方家園小區1號樓1單元2002室。
大門口上方懸掛一麵太極八卦鏡。
客廳內吊頂貼著成排的黃符。
沙發後懸掛一柄桃木劍。
“家和萬事興”的電視背景牆上貼著巨幅鍾馗畫像。
鍾馗凶神惡煞的大臉被窗外高層閃爍的高空障礙燈閃得忽明忽暗。
突然，客廳的空調自動開啟，冷風吹動最近的符紙，沙沙作響。
酷暑悶熱的房間裏，冷氣似乎有了形態，如影似魅在空中盤旋。
主臥關閉的房門下方湧出一股涼氣。
雙人**，一對兒老夫少妻背對背熟睡，誰都沒有發現主臥的空調也已經自動開啟。
丈夫瘦小禿頂，滿臉皺紋，看樣子年過花甲。
妻子風韻猶存，身姿曼妙，看樣子剛過不惑。
丈夫的身體打了個寒顫，隨即便輾轉反側，好像陷入夢魘，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突然，他猛地坐起，驚醒了一旁的妻子。
“老郭，又做噩夢了？”妻子打開床頭台燈。
丈夫在床尾走來走去，“你又來了……你是誰？”
丈夫好像是捕捉到了虛無的敵人，伸出雙臂比比劃劃，仿佛在跟看不見的力量搏鬥。
“老郭，你別嚇我啊。不是剛給他們燒了不少紙錢、元寶了嘛，還有四個紮紙人，兩男兩女。汪大師說這就行了啊！難道不是他們？老郭，你還惹上了什麽人啊？”
說到“別人”，妻子驚恐的眼又瞪大了許多。
“你到底要怎樣，要我怎樣？”
丈夫雙手掐住“隱形人”的脖子，麵目扭曲，目眥欲裂。
“我去給你拿符紙，貼上就好了。”
妻子麵色煞白，聲音抖得不成調，逃也似的小跑著離開臥室。
丈夫突然一個箭步衝到陽台門前，拉開窗簾，打開陽台門。
丈夫站在外陽台上，不斷擊打自己的身體和頭。
“出去，從我身體裏出去！”
客廳裏，妻子翻箱倒櫃，可算是找到了抽屜裏成捆的符紙。
但她卻不急著給丈夫送去，而是給自己貼了滿身，瑟縮在客廳的角落裏，雙手合十，嘴巴裏碎碎念。
夫妻本是同林鳥，惡鬼臨頭各自飛。
“弄死你，我弄死你！你死都死了，還來找我幹什麽？你就這麽看不得我過好日子？
“阿嬌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你個死鬼，做鬼還惦記我的阿嬌！”
突然，丈夫像是豁出去似的發出一聲大叫，緊接著身子重心向前，從欄杆上栽了下去。
妻子馬上反應過來，衝到客廳窗前，向樓下看去。
應該是看到了非常恐怖的畫麵，她突然後退，幾步之後雙腿無力地栽倒在地上。
反應了幾秒鍾後，她大哭著起身，大叫著“老郭”，奪門而出。
……
零點剛過，祁興言被電話吵醒。
“祁隊，不好意思大晚上打擾，尤其是中元節。高墜案，不確定是意外還是……但是因為現場詭異，又是這樣的日子，總之影響很不好。唐局指定您來負責，所以還得麻煩您……”
王愷是唐局剛剛指派給祁興言的助手，客氣又嘮叨。
“地址。”祁興言撂下兩個字，掛斷電話迅速穿衣。
盡管已經很小心，他還是驚醒了隔壁房間的父母。
“這種日子出命案啊？小言啊，你戴上媽給你求的護身符。哎呀，要不是你當初不聽話非要報考警校，爸媽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膽的……”
祁興言用“抱歉”二字阻隔了母親的嘮叨。
看來出去租房單住的計劃必須要提上日程了。
微信上王愷傳來的地址，讓祁興言有瞬間的錯愕。
案發地點在四方家園。
那個人就住在這個小區。
墜樓。18年前那個人也曾從這個小區的9樓墜下。
四方家園在鬆江市就是個不詳的所在。
一來是因為它的建築布局。
小區是千禧年初動工，03年入住的，一共四棟24層的高層，組成了一個正方形，所以叫四方家園。
有人說這小區四四方方，就像個骨灰盒。
二來是因為往前推一百年，傳說這個地界是刑場，是陰氣聚集之地。
當初是有大師指點，必須要把小區建成一個四方形，以陣法鎮壓和困住陰煞之氣。
但偏偏它又是占據市中心位置的學區房，身價不菲。
望子女成龍鳳的殷切家長們，往往會斥巨資買下這個小區的房子，隻為落戶上學。
當然，他們是絕對不會入住的。等到孩子畢業，在把空置或出租了幾年的房子轉手一賣，興許還會小賺一筆。
於是這座老小區裏的居民大致分為兩部分，一是回遷戶的老居民，二是年輕打工族租戶。
剛剛過去的昨天是農曆七月半，俗稱鬼節，
在這樣的日子裏，在四方家園內發生命案，王愷又說現場詭異。
祁興言直覺這案子不簡單。
剛到小區門口，祁興言便看到王愷在衝他招手。
王愷上車，引領祁興言把車開到中心現場附近，順便介紹案情。
“23點55分的時候，小區居民聽到一聲巨響，紛紛拉開窗簾查看，很快便看到了墜樓的死者。最詭異的是，大家都看到了，從屍體上飄出來一個影子，閃了兩下便消失不見！
“問題在於，目擊這詭異場景的不隻是一個兩個，站出來接受咱們詢問的目擊者就有9個。這還不排除看見了，但是擔心惹上不幹淨的東西，不敢站出來的。
“祁隊，你相信靈魂離體嗎？國外不是有個實驗，說人死後相較生前輕了21克，那就是靈魂的重量。因為是在鬼節，又是在這骨灰盒小區，所以目擊者們看到了靈魂的實體！
“幸好這骨灰盒小區太過老舊，到處都是監控死角，沒把這畫麵拍下來，否則傳到網上，這還了得？”
王愷繪聲繪色，眉飛色舞。
“幸好？”祁興言瞥了王愷一眼。
王愷輕輕抽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口誤，是可惜，可惜。”
“死者什麽情況？”祁興言咳嗽一聲，冷冷發問。
“死者名叫郭棟梁，60歲，跟妻子劉麗嬌住在1號樓2002室。郭棟梁墜樓後，劉麗嬌下樓看到郭棟梁屍體後嚇暈，宋姐跟著救護車送她去醫院了。”
的確，高墜的屍體不好看，確實是能把枕邊人嚇暈的程度。
但配偶作案的幾率也不小，避免第一時間被警方盤問露出破綻，不如先假裝昏迷，躲去醫院緩一緩。
“對了，把劉麗嬌攙走的鄰居說，劉麗嬌嚇暈之前一直在嘀咕：錯了，拜錯了鬼，不是他們……是誰，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