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今天萬裏無雲晴空碧,山花的花香遠遠地從山裏飄出來,每一口呼吸的空氣都能讓人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活力與生機。

清晨的陽光透過天窗溫柔地照進了樹屋,擾了其中熟睡人的夢。

狄遠赫的意識還未完全清醒,他用手捂著眼,陽光透過葉隙在天窗上閃爍,過了一會睡意消失殆盡,他側頭看了一眼弟弟。

果不其然,被子又被踹掉了。

狄遠赫把被子扯回弟弟身上,睡在弟弟身邊的狗狗抬抬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後又閉上,陪小主人繼續睡。

今天早上要幹的事情還很多,不能再睡了。

狄遠赫打了個哈欠,回到了屋裏。

“今天怎麽起遲了?”外婆坐在沙發上翻看著出版社給她發的消息,抬頭看見自己大外孫從院子裏走了進來,“昨晚上那麽有雅致睡在樹屋裏,睡得好嗎?”

“睡得很舒服,沒有想象中熱。”狄遠赫說,“閉眼前看星星,睜眼看到陽光,一不小心就起晚了。”

“能睡是好事,這幾天太累了。”外婆指了指廚房,“去洗漱一下,早餐已經做好了。”

“對了。”她抬頭問自己的大外孫,“中午要吃完午飯再走嗎?”

“不了,路上隨便吃點應付一下就行了。”狄遠赫說。

外婆了然地點頭。

外公在廚房裏端出一壺茶,放到了茶幾上,葡撻圍在他的腳邊轉悠。

外公順勢撈起小白狗,往狄遠赫身後瞧了兩眼,“阿芒呢,他沒醒嗎?”

“沒醒。”狄遠赫沒打算和外公外婆說昨晚上的事,“可能是這段時間玩累了。”

“心真大,也不知道跟了誰的性子。”外公無奈搖頭,“他哥哥要回去上學了,還在蒙頭睡覺,隻顧自己的美夢。”

“不就是跟了你的性子嗎?”外婆習以為常,“你當年也這樣,我趕火車去出差,結果你前一晚出去吃飯吃到半夜,第二天直接睡到下午,也沒送我一程。”

“這麽久的事情還記著的呢。”外公訕訕地笑。

“對比起來芒芒比你貼心多了。”外婆護著自家的崽,“他會在我不開心的時候給我送花,而你隻會把花買回來煮茶。”

“花這麽好的東西,不能白白看著它枯萎吧,多可惜。”外公努力做解釋。

“……其實阿芒已經送過我禮物了。”狄遠赫打斷了外公外婆這場小小的爭吵,“我特別喜歡。”

“他送了什麽?”外婆好奇地問道。

狄遠赫搖頭,“這是個秘密。”

過了一會,他假裝不經意地聊起話題,“昨晚睡覺前有一兩隻螢火蟲飛了進來。”

“螢火蟲?”外公回想了一下,“在夏天偶爾會在院子裏看到幾隻,但不多,螢火蟲這種生物越亮的地方它們越不喜歡來,如果外界的光太亮會幹擾它們進行閃光交流,會對繁衍造成致命影響。”*

“咱們家裏晚上都亮著燈,它們不愛來這兒。”

“估計那幾隻是迷路亂飛進來了。”外公說。

“能看到是好事,說明葡瀘生態恢複得很不錯。”當了多年的教師,外公說教癮上來了,“螢火蟲多意味著環境較優,螢火蟲少或者滅亡就意味著環境差。”

“這種昆蟲,喜歡草木茂盛、濕度較高、氣候溫熱、充足的水源、土壤最好肥沃且中性,空氣質量好的地方,特別挑剔,所以成了環境指示生物。”*

“我偶爾夏天晚上在窗邊能隱約看到幾隻。”外婆在電腦上打了幾個字,“我們年輕那會兒稻田裏到處都是,現在少很多了。”

“阿赫幾乎都是待在城市裏,應該很少見這類昆蟲。”

“對,所以見到了就很難忘記。”狄遠赫說。

外公抿了口茶,“因為螢火蟲發出的黃光和綠光在黑夜中具有極強的穿透性,特別能吸引人眼球,記憶深刻是正常的事。”*

好了,狄遠赫總算知道阿芒時不時說出不合時宜的煞風景的話,是從誰那裏學來的了。

他剛想上樓,餘光不經意間瞥到了放在桌台上相框裏的照片。

照片中的阿芒盤腿坐在沙發上,書本被淩亂地放在茶幾上。

他靠在亞曆山大身邊,一手抓著牛奶杯,嘴角邊還有沒擦幹淨的奶胡子,其他三隻狗狗圍在他的身邊,諾亞更是囂張,想要湊到牛奶杯前舔上一口,愣是被小主人堵住了嘴。

初陽透過薄紗窗簾照在沙發上,森芒抬頭衝鏡頭笑。

像是伊甸園裏長大的孩子。

狄遠赫伸手把照片拿在手上,那時弟弟的臉比現在看上去還要小上幾分。

“這張照片是芒芒前年拍的,那會比現在矮一些。”外婆的話中帶了絲遺憾,“臉上奶膘還很重,一鬧脾氣臉就嘟嘟的,可惜現在消了些。”

“都很可愛。”狄遠赫把照片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抬頭問外婆,“我可以把這張照片帶走嗎,想回去做個紀念。”

“當然可以。”外婆說,“喜歡就拿去。”

外公抱著葡撻,一邊給小狗崽梳毛一邊說,“書房門後的書架上有本厚厚相冊,你可以上去翻翻,喜歡哪張都可以拿去。”

“不用,這張就很好,我會保管好的。”狄遠赫說完,起身往樓上走,“我先去洗漱。”

走到一半,他又回頭,“對了,外公幫我喂喂葡撻好嗎,待會我要帶它走,可能路上沒空給它喂吃的。”

“行,你忙去吧。”外公爽快地答應了。

葡撻絲毫沒有要遠行的自覺。

它一躍從外公的腿上跳了下來,腳下哧溜一打滑,差點撞到椅子腿上。

外公看到它傻乎乎的模樣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從櫃子裏取出狗糧倒到碗裏,遞到小狗崽的麵前。

“臨行前多吃點吧,待會坐車要坐半天呢,哪也不能去,遭罪著呢。”

葡撻聽不懂人類的話,隨便嚼了幾口飯,像往常一樣跑到其他地方玩去了。

吃飯這件事不急,現在不算很餓,可以等會再吃,反正諾亞不會進來和自己搶吃的。

它盯著玩具球從牆角滑到自己的爪子邊,然後又把球推到牆角處。

這個遊戲有些無聊,但它樂此不疲。

直到一雙手把它從地上撈了起來,塞進了熟悉但卻極其不友善的迷彩旅行包中,可憐的小白狗終於察覺到了不妙的氣氛,可惜已經遲了。

“幸好沒長很大,裝得下。”狄遠赫感慨了一句。

隨後他朝外公外婆揮了揮手,左手拎著自己的行李箱,右手拎著裝著狗狗的迷彩包,走向了車庫。

“啪嗒”一聲,行李箱被塞進了車的後備箱中,車門被打開,迷彩包被穩穩地放到了副駕上。

怕車內太悶,狄遠赫剛開了半扇窗打算透透氣,隨後就聽到了外婆喊他的聲音。

“阿赫!帶上點吃的,路上餓了的話可以吃!”

“還有水,大熱天的,不喝水不行!”

狄遠赫匆匆地關上車門,邊走邊答道,“這些我都帶了,外婆你不用擔心,要是急用的話我可以去服務區買。”

“服務區的東西又貴又少,哪比得上家裏的好。”外婆不認可。

外公找了個袋子,把一些能吃的東西全放了進去,“之前家裏有朋友送了我幾包葡瀘的特產,都是他們家裏自己做的,幹淨好吃,耐放,味道很不錯。”

“阿赫你把它們也帶上,到了學校可以分點給室友和同學吃,喜歡吃的話記得打電話和我說,我做新的給你寄過去。”

狄遠赫實在沒法拒絕長輩的熱情,手中的東西越塞越多,“……夠多了,真的不用了。”

“哪裏多了。”外公拍了拍大外孫的肩膀,“年輕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就該多吃一點,在我年輕那會,這點東西不夠我塞牙縫。”

狄遠赫站在原地,看著相處了整整一個假期的外公外婆,他們已經不年輕了,歲月的皺紋爬上了他們的眼角。

他沉默了一會後開口了,“外公外婆,這個假期我過得很開心。”

“以後有空我們一家人去拍張全家福吧。”

“好。”外婆抬手給了自己大外孫一個擁抱,“外婆祝你前程似錦,以後遇到什麽困難都可以給我們打電話,我們永遠站在你這邊。”

……

葡撻模模糊糊聽到外麵傳來的講話聲,但聲音過小它聽不清。

密閉狹窄的空間總是讓狗狗厭煩的,以前的它也許會被這個迷彩旅行包束縛住,但經過一個多月的成長,它已經不再受製於人了。

而且剛才幹飯沒幹飽,它現在要回去繼續吃早餐了。

副駕上的旅行包劇烈地晃動了兩下,白色的圓爪爪按在了拉鏈處,幾秒鍾後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探出了頭,葡撻跳了兩下,靈活地翻出了窗,消失不見了。

狄遠赫沒有意識到小白狗越獄了,他現在的關注點在弟弟身上。

燒水壺裏的水在咕嚕咕嚕地沸騰著,鍋裏的小米粥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森芒站在日曆前盯著瞧。

“阿芒,我要走了。”狄遠赫朝弟弟的方向張開雙臂,“不和哥哥來個離別的擁抱嗎?”

森芒沒回頭,繼續數著日曆的數字。

“阿芒?”狄遠赫又喊了一聲。

“不對,時間不對。”森芒皺著眉頭,用熒光黃的筆在日曆上戳了兩戳,憤怒地回頭,“你明明還有兩天的時間。”

狄遠赫的表情僵住了,說實話要不是弟弟提起,他都快把這件事給忘了。

他咳了一聲,尷尬地解釋,“阿芒,那個其實不是我的時間表,是阿恒的。”

“一直忘了和你解釋。”

森芒眼神中帶著難以置信,也就是說他整整被騙了一個多月。

哥哥還在努力解釋,“雖然我開學是在九月初,但學校有些事務需要人提前去處理。”

“……額,真的不來個一個離別的擁抱嗎?”

“不來。”森芒的臉氣得鼓鼓的,他回頭再次在日曆上認真數了數天數,報出了確切的數字,“這麽長時間你都沒和我解釋!你是個大騙子!”

“第二次了!我那麽相信你!”

“我沒有騙你,我隻是覺得這個誤會無傷大雅。”狄遠赫注意到弟弟表情越來越黑,趕緊補救,“好吧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這樣做,對不起。”

可惜他的道歉隻換來了弟弟的一聲冷哼。

狄遠赫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在一旁觀望的外公外婆。

外婆搖頭表示自己沒轍,芒芒最多和自己鬧點小別扭,很少生大氣,麵對這種事情她的經驗不多。

外公直接假裝自己沒看到大外孫的求救信號,繼續喝茶。

他沒打算摻和兄弟兩的小打小鬧,同輩之間有點爭吵,感情才會更好。

狄遠赫歎了口氣,蹲下來剛打算再次道歉,“阿芒我真的錯……”

沒等他說完,就被弟弟凶巴巴地瞪了一眼,獨自上樓,早餐也沒吃。

腳步聲重得像是和全世界宣告有人生氣了,幾秒鍾後門被“嘭”的一聲關上了。

如果就這樣離開,狄遠赫毫不懷疑他和自己弟弟的感情會就此破裂,打再多電話送再多禮物也沒用。

這種事情,森芒絕對做得出來。

狄遠赫站在弟弟的房門前,敲了兩三下,“阿芒,哥哥來給你道歉了。”

“阿芒?”

門內沒人應他。

他扭了扭門,發現門沒鎖,“別生氣了,哥哥可以開門進來嗎?”

門內還是沒人應他。

狄遠赫開了門,站在門口,森芒獨自一人低著頭抱著小方枕坐在陽台上,陽光沒有照到他的臉上,狄遠赫走近了些,看到了弟弟有些紅的眼角。

他伸手摸了摸對方烏黑的頭發,但弟弟還是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碧藍的天空飄著白色的雲朵,大樹舒展著身上的每一片綠葉,麻雀在樹屋的簷角上唱歌嬉戲,遠處的莽莽群山都因為無數種這樣的歌聲變得富有生機。

狄遠赫在森芒的身旁坐下,抬頭眺望遠處的風景,“這段時間我覺得最有意義的事情就是重新認識了你,我能在這裏過得這麽開心,都是因為有你。”

“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永遠不會來這裏生活。”

狄遠赫說,“等下個假期想去哥哥那邊玩嗎?”

森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A城B城或者其他地方都可以,任你選。”狄遠赫補充道。

“真的?”森芒抬頭,吸了吸鼻子,“你不會又騙我吧?”

“剛才真的是誤會。”狄遠赫為自己辯解,“我幾乎把它給忘了,不是故意的。”

“好吧,再給你一次機會。”森芒勉勉強強相信了,他思維跳躍得很快,“我想去海上。”

“啊?”狄遠赫沒想到跨度這麽大。

“城市不好玩。”森芒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我對A城和B城不感興趣。”

“我更想去潛水看珊瑚蟲,我還要和海豚和水母一起遊泳。”

一瞬間,狄遠赫心中翻起了無數的想法,他準確地抓住了最重要的那個,“……等等,阿芒你會遊泳嗎?”

哥哥仔細回想了一下和弟弟的相處,暴雨沒來之前葡子江的江水深度最多到阿芒的膝蓋處,想要在這種高度下學會遊泳是很有難度的一件事。

“不會,這個很重要嗎?”森芒耿直地問,“我會穿上救生衣和帶上泳圈的。”

“這個當然重要。”狄遠赫扶額歎氣,接著問他,“那有坐過船嗎?有暈船嗎?”

“不知道。”森芒說,“這個也很重要嗎?”

狄遠赫為弟弟無理由的自信沉默一秒,自信是好事,但在自信之前最好要有清晰的自我認知,可身為哥哥,他不能打擊弟弟。

所以狄遠赫委婉地提出建議,“想在草原上騎馬嗎?聽說那邊有人會訓鷹。”

“都想看。”森芒沒有身為一隻旱鴨子的自覺,他沒聽懂哥哥的暗示,“聽說海豚的智商很高,我要和它們一起遊泳。”

“這個活動得等你長大一點才可以。”狄遠赫說,“你現在太小了,是不被允許進行這種活動的,而且在此之前你要先學會遊泳。”

“不過你不能獨自去葡子江學,我會和外公外婆說讓你去遊泳館,那邊有專門的教練會教你。”

森芒思考了一會,妥協地點了點頭。

狄遠赫安心下來,看到了樓下狗狗們奔跑的身影,猛地想起了什麽,立馬轉頭叮囑弟弟,“不準學狗子們的遊法,它們不是好老師,無論哪隻都不是。”

“到了遊泳館,教練會教給你很多遊泳方法。”

“千萬不能和狗子們瞎學,知道嗎?”狄遠赫再次重複了一遍。

森芒點頭。

狄遠赫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過了他要出發的時間了,兩個人靜靜地看著遠山,哥哥再次給了弟弟一個大擁抱,然後鬆開。

“好了哥哥要走了,下次有機會再陪你玩。”

森芒沒給他那麽快鬆開,他抓住哥哥的袖子,把頭埋在了對方的肩膀處,幾滴淚水浸濕了衣服。

狄遠赫摸著弟弟烏黑柔軟的頭發,安慰他,“阿芒別哭了,以後隻要你需要,我就會在你身邊,我的家裏永遠有你的位置。”

快到接近正午了,陽光如金,天空是炫目的白色,蝴蝶在樹叢中飛舞。

狄遠赫開了車門,坐上了車,瞥了一眼放在副駕上的迷彩旅行包,確認什麽東西都帶齊了後,扭動鑰匙開啟了發動機。

路虎慢慢駛出了院子上了馬路,他看到在後視鏡中,自己的弟弟站在門口看向自己的方向,跟著跑了幾步,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他的影子越變越小,直到消失在後視鏡外。

狄遠赫把手伸到口袋裏摸到了今早拿到的那張照片,露出了一個微笑。

……

一路上沒出什麽大事,在路程開到一半的時候,室友給狄遠赫打了個電話。

“喂是赫哥嗎?”室友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現在開車呢?”

“沒。”狄遠赫說,“剛好我停在服務區裏休息。”

“我聽著你那邊怎麽有點卡?”室友有些疑惑,“信號不好嗎?”

“我的手機給我弟用了,這部是我問我外公拿的機子,幾年前的款,信號可能不太穩定。”狄遠赫喝了口水,“有什麽事嗎?”

“也沒啥大事,就是打電話過來提醒你別忘了把我的狗子帶上。”

“我勸了我媽一個暑假,她終於答應養了,可廢了我不少口舌,過了一暑假狗子還好嗎,有胖點不?”

“應該是胖了,放心它被養得很好。”狄遠赫說,“我外公家裏養了四隻狗子,多加一隻完全不礙事。”

“那你現在剛好有空,幫忙拍張照,我發給我媽瞧瞧。”室友很興奮。

“行。”狄遠赫答應了,伸手把副駕的迷彩包拿了過來,重量過輕,不用看就知道裏麵沒有小白狗。

“喂赫哥,你怎麽不出聲了?又卡了嗎?”室友的聲音還在電話那頭響著。

狄遠赫人傻了,他解下安全帶,往車內看了個遍,一隻狗的影子也沒瞧見。

“喂聽得見嗎?”室友使勁晃了晃手機,“赫哥?狄遠赫?”

“沒有卡,我聽得見。”狄遠赫深吸一口氣,“我這裏出了點狀況,現在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

另外一邊,森芒站在廚房處洗了把臉,打算從冰箱裏拿塊西瓜來吃,突然腳踝處被蹭了一下,是熟悉的毛茸茸觸感。

他低頭望去,葡撻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衝他眨了兩下眼睛,前爪啪啪敲地,表示的意思很明顯,它也要吃。

森芒愣住,一人一狗對視一眼。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森芒用腳在它身側輕輕一拱。

小白狗應聲翻倒在地,露出柔軟的肚皮,“汪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