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番外②】紀錄片訪談

兩三年後,紀錄片終於製作完成,在葡瀘地方衛視播出,以及上線各大網站平台。

在廣袤的山林之中,葡子江水靜靜流淌,狼群像一個新生的生命在探尋著自己的家園。

在陽光燦爛的晴天,也在狂風驟雨的陰天,狼的足跡幾乎遍布整片葡瀘山,以它們的視角可以一窺葡瀘山的風貌。

紀錄片一經播出,在評分網站榮獲高分,引起了愛好者的熱烈評論。

梨渦小園:天啊,好久沒看國內紀錄片了,這部拍得好優秀,看得出來主創團隊用心了,畫麵真的太太太美了,讚讚讚。

布兜:看到狼崽翻過他爹的腿連續摔倒的畫麵時真的忍不住笑了,倒回去反複回味,它們玩的時候和狗狗好像,頭狼好帥!

城裏套路深:啊啊啊!是我家!挺胸驕傲!

最強小學生:仔細看了看,狼群中是不是混入了一隻可愛小狗,這麽包容、這麽和而不同的嗎。

偵探代鹽人:看了樓上的回複,沉思,是不是被剪掉了?

橘柚:有什麽是我們這些尊貴的VIP用戶不能看的,拍桌,趕緊放出來!

仰泳熊貓:拍得好美好壯觀,真的能感受到生命在地球上的律動,好喜歡祖國的大好河山,這類型的片子就應該多拍!

妖嬈平頭哥:隻有我注意到主創團隊的窮嗎,花絮裏的導演的臉上寫滿了節儉和摳門,連配音旁白都是找的攝影助理小哥哥,快給孩子撥點資金吧。

過氣裏脊:真的!好幾次都拍到他哭了!好慘啊,這絕對是窮哭的!

帶薪摸魚:翻去看了他的**賬號,太好笑了!生活要苦成怎樣才把這麽個樂天小夥子弄哭啊!

……

……

這段時間風和日麗,狄遠恒坐在教室裏接到了胡穀添的電話。

“喂,胡老師?”他喝了口冰可樂,“有什麽事嗎?”

“阿恒,你現在是還在A城嗎?”胡老師打了聲招呼,便開門見山直切主題,“有個知名的訪談節目邀請咱們團隊去。”

“其他老師推了,但我作為導演不能跑。”他歎了口氣,“如果你想來的話可以作為我的助手參加。”

“好啊。”狄遠恒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上電視節目呢。”

說完,緊張的情緒冒了出來,“我應該不用上去說什麽吧?真怕到時候我說話結結巴巴的。”

“這個你不用擔心。”胡老師安慰他,“節目組會事先給我們台本,他們提什麽問題,我們心裏有個底,也會事先給他們答案,雙方做好溝通,不會出意外的。”

“那就好。”狄遠恒鬆了口氣。

很快,他又發現新的問題,“上台的妝造呢,需要我們自己搗騰嗎?”

“這個我沒問。”胡老師哈哈一笑,“咱兩大老爺們,素顏上扛扛的,不怕出鏡。”

狄遠恒噎住,“好,我懂了。”

上節目前一天必須去找托尼老師談心。

“訪談節目結束後,晚上有慶功宴。”胡老師說,“聽說定在市中心的九賓樓,有飯必須得蹭,我也把你的位子加上了。拍完後別急著走,知道嗎。”

“謝謝胡老師。”狄遠恒說。

“謝啥啊,我拍這片子好歹也算是收支勉強平衡。”胡老師毫不客氣地說,“你還得給你的相機打工多久才賺得回本,忒缺心眼了。”

“別罵了別罵了。”反正錢沒出在自己身上,狄遠恒半點不心疼,“最近有廣告商找我呢,還是能賺些小錢。”

“你自己心裏有賬就行。”胡老師說,“不聊了,我去忙了。到時候具體的信息,我會發信息給你。”

“好。”

電話掛斷,狄遠恒樂滋滋給阿赫阿芒發去好消息。

很快他收到了狄遠赫的回信。

——你不提,我都忘了。

——咱們有空約個時間算算賬。

寒心。

太令人寒心。

明明是36°的嘴,怎麽能說出如此冰冷的話。

還好暖心的弟弟發來一句“恭喜”,才勉強挽救了這冷颼颼的家庭關係。

二哥很感動。

……

很快就到了拍節目的當天。

狄遠恒能做的都做了,前一天和托尼老師溝通的很好,頭發顯得人很帥,為了上鏡效果更好,他甚至借了偷了老爸的麵膜敷了幾天。

心誠則靈,狄遠恒不信會沒有效果。

胡老師看到他眼前一亮,“好久不見,帥了不少啊。”

那當然,狄遠恒心想,當時他和胡老師一起拍片時,吃得不好,還曬黑了幾個色號,能和現在這個全副武裝的自己比麽。

但秉承著商業互吹的原則,他也誇了胡穀添好幾句,“胡老師今天也很帥、很顯品味啊。”

“哪裏哪裏。”胡老師人逢喜事精神爽,“領導很滿意,獎金發得很爽快,到時我把你的那份轉你。”

狄遠恒笑得更開心了。

之前雖然是說大老爺們不打扮也不怕上鏡,但到臨陣上場的時候還是得打扮打扮。

胡老師特地穿上了自己最昂貴的西裝,搗騰得不錯,頗有一番成功人士的味道。

狄遠恒看了他好幾眼,心想默默地做了對比,最終得出結論,自己還是個帥氣boy,靠臉就效果會更突出。

忽然三五個人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其中被他們圍在中間的人帶著墨鏡,走路的速度比平常人更加慢些。

根據他們要去的方向看,和自己是同一個目的地。

“這麽巧,他們也是這個時間到。”胡老師說。

“他們是誰?”狄遠恒跟著好奇地瞅了眼,問道。

“這陣子很火的樂隊,《與世界重逢》《河步》聽過吧,就是他們唱的。”胡老師看向身旁的年輕人,“我沒有和你說,他們要和我們一起上節目嗎?”

“沒有。”狄遠恒盯著那個戴墨鏡的人看了好一會,“我怎麽覺得中間那位有些眼熟?”

“他的照片網絡上全都是。”胡老師擺擺手,絲毫不在意,“眼熟很正常。”

非常有道理,狄遠恒收回了視線,跟著實習生的步伐走進了後台休息廳,有化妝師在裏麵幫忙整理嘉賓狀態。

其中狄遠恒遠遠地聽到了吉他手對主唱的幾連問,“現在狀態怎麽樣,歌詞記住了嗎,確定嗎,要不心裏再背一次。”

最後甚至放狠話,“到時候上台如果你忘詞現場編,我們會瘋的。”

“絕對銘記在心中。”主唱就差豎指對天發誓,“上次音樂會的狀況絕對不會發生了。”

說完還不忘抱怨,“早知道寫詞不寫那麽難了,純粹折騰我自己。”

“你還好意思發惱騷。”其餘樂隊成員痛斥,“上次你唱錯詞,老麥站你旁邊瞪大眼的表情不知道被粉絲做了多少個表情包。要是還唱錯,我喊你媽媽使勁買豬腦給你補補。”

“行。”主唱喬笛幾乎想捂住耳朵,“別罵了。”

“主持人問的問題,你大致心裏有數吧。”隊友繼續追問。

“有數,他們的問題也沒為難人。”主唱說。

“怕在現場挖坑。”另外的隊友說,“咱們注意別說錯話就行。”

門口被敲了兩下,工作人員走了進來,“各位老師們,時間快到了,現在要去演播廳了。”

……

音樂響起,背後熒幕一亮,從無邊的蔚藍天際,到鬱鬱蒼蒼的森林,視線最終落到不遠處的灰色身影身上。

鏡頭轉向主持人,“觀眾朋友們好,歡迎來到我們的節目,這一期主題是創作,我們邀請了兩組媒體上非常優秀的創作者。”

“首先出場的是葡瀘自然紀錄片的導演胡老師,以及他的搭檔狄遠恒老師,掌聲有請他們!”

胡老師走了上去,狄遠恒跟在他的身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兩位老師你們好。”

“主持人好。”

主持人上來就是一頓誇,“我看完了整個紀錄片,雖然知道葡瀘山地區是國家特級自然保護區,但第一次感覺它是如此美。”

“其中的非常流暢的故事敘述和令人著迷的角色,完全把觀眾帶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各種平台上很多人給出了高分的評價。”

“那麽,請問胡老師最初是怎麽萌生出為葡瀘拍一部紀錄片的念頭的呢?”

“我一直都想拍。”胡老師說,“我的工作與自然研究接觸的比較多,每次都震撼於它們的美,但因為種種原因,計劃總是被推遲。這次作品能呈現出來,也是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

主持人點頭,“那在拍攝的過程中,有哪個鏡頭背後的故事最驚險,或者說最讓人難忘?”

狄遠恒緊張地看向胡老師,衷心地希望他不要把自己弟弟的事說出來。

落在森芒身上的目光真的太多太多了,不需要再多了。

胡老師穩得很,給了狄遠恒一個安心的目光,開始表演他的春秋筆法式賣慘,“最驚險最難忘就屬暴雨的鏡頭,那時我們太慘了……”

……

……

一番話趣味橫生,整個氣氛變得輕鬆詼諧。

“恕我冒昧,很多觀眾都很好奇,節目組決定服從民意。”主持人看著小卡片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

她手指一點,後麵的熒幕上放出了幾張狄遠恒含淚的照片。

當事人的微笑漸漸消失。

他把頭低下,第一次發現演播室的地板如此吸引人。

“沒錯。”主持人滿眼笑意地拿年輕人當突破口了,“觀眾們都很好奇,為什麽在花絮中助理小哥會哭這麽多次。”

她單刀直入,“是真的被窮哭的嗎,能詳細說說嗎?”

狄遠恒表麵上很平靜,內心慌得一批,轉頭看向胡老師,台本上沒這題啊!

胡老師凝神看著熒幕上的照片,“……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主持人再次微笑看向狄遠恒。

為了爆點,怎麽能向單純的年輕人挖這麽多坑!

狄遠恒硬著頭皮上了,“應該是生理性淚水,沒有真的難過,這幾張圖都是巧合。”

“真的嗎。”主持人臉上寫滿了[我不信],“中間那張可不像,旁邊胡老師也在抹眼淚,當時是遇到了什麽難事呢?”

“沒什麽難事,當時隻是我好奇心泛濫,做了點人生的嚐試。”狄遠恒勉強說。

“我第一次在野外待那麽久,沒經驗,很久沒吃過蔬菜了,牙齦出血厲害,就問胡老師拿點蔬果吃,結果他隻帶了洋蔥。我看胡老師吃的時候很正常,就嚐試了下,眼淚當場就止不住了。”

“明白了。”主持人微微笑,“既然哭是意外,窮又是什麽情況呢?”

……

……

下台的時候,狄遠恒感覺大腦cpu高負荷運行,快耗沒了。

他坐在觀眾席上鬆了口氣,心中油生出一股下班了的快樂感。

樂隊們在接受采訪前,先表演了一曲成名作。

唱的時候沒忘詞。

樂隊成員如釋重負。

“歡迎鳴澗樂隊!”主持人鼓掌歡迎,“歡迎喬笛!”

“這幾年樂隊很多曲子火遍大街小巷,受到很多粉絲的喜歡。”

台下的人都緊張地看著主唱慢吞吞地坐到沙發上。

隊友坐在他旁邊。

“我十分佩服喬老師的才華和意誌,能創作出那麽多優秀的歌曲。”主持人說,“換作是我,遇上那麽可怕的挫折,可能從此就一蹶不振了。但是喬老師你沒有,你站了起來,帶給了歌迷們粉絲們更多優秀的作品。”

“喬老師,你一直避免在很多地方談及這個問題,但大家都對喬老師的經曆很好奇。是什麽力量讓喬老師你重獲新生,其中有什麽機遇嗎?”

坐在台下的狄遠恒把視線望向了這位樂隊主唱。

“機遇?”主唱像是想起了什麽,忍不住笑了,“算有一件吧。那天我的心情很差,所以對我的拉布拉多犬的態度不太好,然後我遇到了一個獨自離家遛狗的小孩。因為我凶了我的狗子,他對我很生氣。”

“他隻關心狗子?”主持人哭笑不得,“當時的你也算是小有名氣吧,難道他認不出你嗎?”

“我問過他這個問題。”主唱歎了口氣,“我問他喜歡什麽音樂,空閑的時候喜歡聽哪首歌?他反問我,聽歌做什麽。”

狄遠恒越聽越覺得耳熟。

主持人笑了,她剛想開口馬上又反應過來,“這就是你時不時接兒歌的原因嗎?”

“可能吧,很難說。”主唱搖搖頭,“他真的很貼心、很可愛,雖然隻有短短的相處時間,但真的很難讓人不喜歡上他,我從來沒見過像他那樣的孩子。”

“他叫什麽名字?”主持人追問道。

主唱語氣中帶著遺憾,“我忘了問。我還記得他問我,長得好看是不是應聘主唱的要求。越想越覺得他是在問我,唱歌是不是靠臉,太紮心了,我必須用實力反駁回去。”

台上台下的人忍不住笑起來。

“這件事沒有聽你說過!”隊友邊笑,邊裝出難以置信的模樣,“你隻說他一直在安慰你!”

“那麽丟臉的事情,誰說不出口。”主唱鬱悶地說,“以後還要不要在樂壇混了。”

“這件事太可愛了。”主持人忍住笑,“那他最後安全回到家了嗎?”

“其實他走得就不遠,還兜兜轉轉拐錯了幾條路。”主唱說,“要不是警察出警快,不然我絕對會逼他說出家裏人的電話號碼。”

聽到這裏,“這個小朋友是誰”的答案在狄遠恒心中已經昭然若揭了。

節目仍在繼續。

主持人問,“如果這位孩子現在在你的麵前,你會對他說什麽。”

主唱認真地想了一會,很正式地清了清嗓子開口了,“你說叫我回去出專輯,我做到了,但你答應我回去聽我的歌這事,你做到了嗎?我真的很希望你會喜歡我的歌。”

……

節目錄完,人群慢慢散去。

狄遠恒在洗手間洗手,出來準備找胡老師吃飯,轉角撞到了樂隊和一個明顯是粉絲的工作人員。

粉絲臉上激動得有些紅,“我真的很喜歡鳴澗的歌,你們出的專輯每一張我都買了!今天冒昧打擾,就是想問問喬老師的眼睛狀況,醫生怎麽說?”

“急不來,好轉需要時間。”這次是隊友代替回答,“我們相信希望,我們永遠不會放棄。”

粉絲說了幾句話後,遞給樂隊一些節目紀念品後離開了。

狄遠恒站著不動看著。

樂隊留意到他的目光,“怎麽了,有事嗎?”

“沒事。”狄遠恒擺手,“就是想和喬笛老師說兩句。”

“說什麽?”樂隊成員皺起眉頭。

一個自然紀錄片攝影師,一個樂隊主唱,兩個人完全八竿子打不著。

主唱停下腳步,深色的墨鏡看向狄遠恒。

“他不怎麽喜歡上網,為了聽你的歌,專門下了個APP,聽完了。”狄遠恒說,“新專輯也聽了,最喜歡那首《與世界重逢》。”

“你是……”主唱猛地反應過來。

狄遠恒歎了口氣,“他那個很暴躁的哥哥。我弟弟行動力太強了,謝謝你拖延了他那麽長時間,非常感謝。”

“太巧了。”主唱笑了一下,伸出了手,“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喬笛。”

狄遠恒同樣伸出手握了握,“狄遠恒。如果說出來能讓你開心些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弟弟的音樂APP裏隻有你們樂隊的音樂。”

主唱哭笑不得,“太榮幸了。”

“阿恒!”胡老師在門口向他揮手,“車到了!”

“來了。”狄遠恒答道,然後向樂隊示意了下,“我有事,先走了一步。”

過了好一會,主唱回頭問他的隊友。

“對了,他弟弟叫什麽名字來著?”

“沒問!”隊友抓抓頭發,“沒事,我去看看他的賬號。”

隊友打開了軟件,搜索了下紀錄片的名字,順勢找到了狄遠恒的賬號,然後久久陷入沉默。

“他叫什麽名字啊。”主唱再次問道。

“……森草莓。”隊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