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最後一根稻草
這日，原本明媚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這場雨來得特別急，雨滴落在人身上，像是被石頭砸了。
謝晚凝想起院外還養著幾十盆嬌豔欲滴的名花，趕緊命人去把花盆搬到室內來。
偏生不巧，前朝有宴，人手不夠，從她宮裏借走了十個人，現在慈寧殿就剩寥寥幾個婢女和太監。
謝晚凝把福寶哄睡後，便加入到了搬花的行列。
起初漫音還攔著，“夫人，您快進去吧，您身子弱，別再染上風寒了！”
“若是再把病氣過給皇子，就不好了。”
謝晚凝聞言，這才歇了親自搬花的想法，隻是站在屋簷下，把下人們已經搬回來的花盆一一擺好。
主仆幾人忙活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謝晚凝分了幹淨的帕子給他們擦雨水。
漫音渾身都濕透了，還不忘關心皇子，“雨聲這麽大，皇子也不哭鬧，也沒被吵醒，想來一定是上午在禦花園玩耍累了。”
她隨意的一句話，卻敲響了謝晚凝心中的鼓。
因為福寶是早產，所以自出生起身子就比同齡人弱，睡覺極輕，一有風吹草動便咿咿呀呀的要醒來。
為了這事，謝晚凝沒少頭痛。
福寶的確太鬧騰。
可是今日……
不知為何，她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來李尋安走時說的話，心下一驚，立馬跑回偏殿。
漫音見狀，也趕緊跟了上去。
隻見，昏暗的室內一片寂靜，靜到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謝晚凝慌了神，精致的嬰兒床一片死寂，她突然有些不敢走上前。
突然，“鈴鈴”響了聲。
是福寶身上的長命鎖。
福寶還活著。
謝晚凝快速眨了眨眼，飛奔過去，可是當她看到福寶麵容的時候，卻驚住了，一刹那連呼吸也全然忘記。
福寶渾身發紫，臉蛋上還有一些紅色的指甲印。
謝晚凝渾身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太……太醫，快傳太醫！”
漫音湊上前看了一眼，瞬間被嚇得屏住了呼吸，頭也不回，立馬去叫太醫。
謝晚凝狠狠掐著自己的手心，叫自己冷靜下來，她也是醫者，她也會有辦法的！
於是她顫著手，給福寶做檢查。
豆大的眼淚一顆顆晶瑩剔透地落下來，喃喃自語，“對不起，福寶，對不起，是娘親沒有看好你，娘親一定會治好你的，對不起……”
一句句對不起，都無法詮釋謝晚凝心中的後悔與恐懼。
趁周圍無人，她火速鑽進空間裏拿出積存已久的解毒丸，碾碎了給福寶服下。
她確認，福寶是中了毒。
太醫姍姍來遲，一身都被淋得濕透了，這雨又急又大，但一聽是皇子出事了，也顧不上其他，在雨中狂奔趕來。
謝晚凝默默退下，讓太醫診治。
不多時，燕玄燁也冒著雨來了。
或許是走得太極太快，身後的太監根本來不及給他撐傘。
他來了後，一句話都沒說，看著謝晚凝眼中猶如一片死水，心髒猛地一縮，伸手想要牽她的手，卻被她躲開。
“對不起。”
是他沒有照顧好他們。
太醫做完檢查，擦了擦額頭，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照皇子的體征來看，皇子是中毒無疑，好在皇子福大命大，並沒有傷及根本，微臣開幾副藥，吃上三天就能全好了。”
燕玄燁抬步走向嬰兒床，臉上陰沉得可怕，婢女太監跪了一地。
“查，給朕查！看看究竟是誰有這樣的狗膽，居然敢對皇子下毒！”
謝晚凝睫毛顫了顫，忽覺渾身無力，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識。
——
傍晚，夜幕低沉，謝晚凝醒來的時候，偌大的屋子隻剩下她一個人。
想要起身，卻覺得頭疼無力，身子疲軟，使不上一點力氣。
“吱呀”一聲，門開了，雨聲混著風聲清晰地傳來，很快那聲音又小了。
“夫人，您終於醒了！”
是漫音。
她在床邊坐下，“夫人放心，皇子吃了太醫開的藥，如今膚色已經恢複了正常，方才太醫來看過了，說是皇子已經沒事兒了。”
謝晚凝雙唇幹澀，喉嚨也有些發緊，“皇上呢？”
“今日的雨實在是災害，原州鄰著清河，這場大雨直接把大壩衝塌了，下遊的不少村落都遭了殃，皇上正著急了相關大臣商討政策。”
漫音話音落下，難得敏感的感受到謝晚凝的情緒有些低落，“夫人莫要傷心，皇上隻是太忙了，並不是不關心夫人和皇子，您暈倒後皇上急得眼眶都紅了，在這兒守了您兩個時辰，直到水壩塌了，才不得不離開去處理。”
謝晚凝卻沒有理會漫音的這些話，神色平淡，似乎冷靜得不得了。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顫抖的小拇指，晃動的瞳孔都昭示著她根本沒從那場驚嚇中緩過神來。
而在這樣的時刻，燕玄燁卻不在她的身旁，她知道燕玄燁是有政務要處理，難免會忽略她和孩子，所以她不應該再給燕玄燁添亂，但是……她真的很想像之前在侯府時那樣啊……
心底不由得泛起一抹酸澀，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謝晚凝掀開被子，聲音有些啞，“我去看看福寶。”
漫音沒攔著，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這一晚，謝晚凝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找人傳信給李嘉榮——她要走。
她不能再讓福寶留在這裏了。
昨日不過是她搬幾盆花的時間，凶手便給福寶下了毒，這說明要麽凶手武功十分高強，能做到來無影去無蹤，要麽……這個凶手就是她的身邊人！
可明明這裏的每個人對她都是笑臉相迎……
李嘉榮回信很快，心中提到過兩日會有水車出宮，到時她和福寶一起躲藏在水車裏，再由她派人一路護送出宮。
她已經安排好了路線，保證燕玄燁找不到她。
鬱仲尋、李尋安也會一同幫她。
跟李嘉榮確認完細節後，謝晚凝已經精神緊繃得出了一身汗。
她讓小廚房熬了一盅雞湯，打算去找燕玄燁。
就當是最後一麵了吧。
自那日一別，燕玄燁被政務纏身，已經許久都沒合眼了，到現在還在看折子。
即使生產過了一個孩子，但謝晚凝比起以前還是瘦了不少，腳步也更輕盈，燕玄燁的警惕性那麽高，卻也沒察覺。
直到人已經走到跟前了，才緩緩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