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死胎

謝元錚立下赫赫戰功,少不了加官晉爵,而她作為他唯一的正室夫人,自然也跟著榮光無限。

如若不是在他還是個普通將軍時便跟著他了,那麽這個正妻之位,可是無論如何都落不到她的頭上了。

她向謝晚鶯坦白自己的想法時,謝晚鶯也表示同意,那次見麵隻一味地問她肚子裏的孩子可還安生,半點沒提任何要她再為她做事的事。

甚至還專門跑了一趟京城有名的穩婆那裏,拿了些安胎藥給她,告訴她:一定要把孩子好好養大。

她實在是感激不盡。

謝晚鶯救她前半生,謝元錚救她後半生。

“那你肚子裏的孩子鬧得厲害嗎?”謝晚凝突然好奇問道,看著柳思思圓鼓鼓的肚子,莫名感到害怕。

都說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門關外走一遭,不知有多少孕婦死在了產**。

柳思思摸著肚子,眼中帶著些欣慰,“先前鬧得厲害,現在快生產了,反而不鬧了,一定是體諒母親懷他不易呢。”

謝晚凝忍不住跟著笑了,眼睛彎得像月牙似的,“不鬧就好。”

“你肚子裏的孩子鬧你了?”

謝晚凝柳葉眉輕輕蹙起,歎息一口氣,“我有身孕才幾個月,八成孩子都還沒成型的,哪裏來的胎動?我隻是有些擔心,近日來發生了太多驚心動魄的事,肚子總是時不時傳來刺痛。”

柳思思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做母親的,為孩子擔憂總是沒錯的,但是也不能過度憂心。我當時也像你這樣,容易多慮。”

“等肚子裏的孩子再大一些,就滿心滿眼期待孩子的出世了。”

柳思思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耐心說道了許多有孕之人需要注意的地方。

“你要不要摸摸我的孩子?”柳思思忽然道。

謝晚凝愣了下,而後將手緩緩放到她的肚子上。

本來是抱著驚奇的心態摸的,然而當她真正將手放上去的時候,心裏卻忽然咯噔一下。

雖然她不專精於女子有孕相關的醫術,卻也知道孩子在即將出生時,已經有了脈搏和心跳。

按道理說,這肚子不該這麽死氣沉沉,像是一片死寂的海。

謝晚凝抬頭看了眼扔滿眼歡喜的柳思思,手猛地收回,組織了下語言,“你最近可有去向大夫請脈?”

柳思思的笑容僵在臉上,在並州時她是領略過謝晚凝的醫術的,“怎……怎麽了?孩子有問題?”

她問得小心翼翼,神情僵硬,仿佛隻要謝晚凝說一個“是”,便會立馬崩潰。

“沒什麽,我就是問問,我並不專精於這些相關醫術,隻是女子有孕到後來的階段,不是都最好每天去請脈嗎?”

謝晚凝將額前的碎發撩到耳後,動作有些不自然。

她不知道,柳思思的心跳已經快得像是即將開戰時敲響的戰鼓聲。

“每天請脈,總穩妥些。”謝晚凝真心勸告。

柳思思的眼神卻已經慢慢變了,由一開始的熱情變為冰冷,猛地站起身。

“謝晚凝你什麽意思?明裏暗裏詛咒我的孩子,你就是見不得我的孩子好!”

“我肚子裏的孩子我自己知曉。”

“好歹將來這孩子出生了還得喚你一聲姑母,你竟一點良心都沒有!”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還在恨我!將軍還屢次叫我來緩和與你的關係,這樣看來也不必要了!”

柳思思說完,便直接轉身離去。

謝晚凝呆愣地坐在**,撓了撓頭,但並未生氣。

柳思思這個人她也了解些,為了孩子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她在這方麵也隻是個門外漢,萬一真是自己弄錯了呢?

因此,謝晚凝也並未太多在意,隻是再見到謝元錚的時候,提了一嘴,叫他多關注些柳思思,多去請脈,謝元錚滿口答應。

隻是謝晚凝沒想到的是,謝元錚這幾日忙著部署邊關,已經連著有好幾日都沒回家了,更別提要給自己夫人請郎中診脈一事,早被忘到後腦勺去了。

直到柳思思腹痛難忍,謝元錚才匆忙趕回家中,當他看見一盆盆血水往外端時,徹底慌了神。

謝晚凝得了消息便趕往將軍府。

“嫂嫂怎麽樣了?”她焦急問道。

謝元錚表情木楞,了無生息,原本挺拔寬闊的後背漸漸彎了下去,眼角微紅。

半句話都問不出來。

他哪裏知道呢?他也不過才回到家中,是他的錯,如果這幾天他能時刻都待在思思的身邊,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兒了?

正巧屋裏麵出來了個婆子,謝晚凝拽住她,“裏麵的情況怎麽樣了?”

謝元錚終於掀起了眼皮。

“哎呦,將軍夫人肚子裏懷的八成是個死胎,夫人也沒有力氣,生也生不出來,這樣下去,恐怕就連夫人也會有性命之憂啊!”

“死胎?怎麽會是死胎?”謝晚凝麵色一冷,正質問,忽然又想到之前與柳思思最後一次見麵時,她就摸著柳思思的肚子不太對勁。

——她沒有摸到任何心跳和脈搏。

“具體原因,得等孩子生出來才知道,唉,好端端的胎兒怎麽會死呢?都已經這麽大月份了……”婆子絮絮叨叨地端著盆子去換水。

謝晚凝心跳猛地一滯,手腳冰涼,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隻覺出了一身的冷汗。

扭頭望去,謝元錚臉色鐵青,雙手緊緊地握起,泛著紅,又有些青紫。

謝晚凝心裏也哽得難受,再怎麽說這孩子也得喚她一聲姑母,如今孩子沒了,她也悲痛萬分。

“都怪我。”謝元錚突然聲音沙啞道。

謝晚凝將哥哥冰涼的手握住,拍了拍,“世事無常,誰都不想要看到這樣的結果。”

一滴清淚從謝元錚的眼角劃過,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流淚,心中一陣絞痛。

“之前你告訴我要每天都讓郎中來請一次脈,我沒當一回事,想著哪個女人有孕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再加上政事繁忙,甚至顧不上給思思一句關心的話語。”

“都是我的錯。”

謝元錚終於扛不住了,挺拔如鬆的身子緩緩蹲下,脊背佝僂,掩麵痛苦,最後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謝晚凝也跟著紅了眼眶,哽咽道:“哥哥,你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