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非池中之物
然而還未等他開口，便聽見謝晚凝語氣平淡道：“侯爺，妾身與尋安多日未見，甚是想念，想先去他府上小住一陣兒。”
燕玄燁脊背一僵，眼底劃過一抹受傷，所以那天他無意撞見的男人是李尋安？
半晌，艱難開口道：“那你什麽時候回家？”
猛地聽到“家”這個字，謝晚凝有一瞬間的愣怔。
原來她還有家啊。
可是那個家裏還有別的女人怎麽辦呢？
謝晚凝沒說話，燕玄燁心如死灰。
“好，等你想回家了，我第一時間去接你，漫音來了，還讓她繼續跟著服侍你吧。”燕玄燁主動後退一步。
若是從前，他就算是搶，也會把謝晚凝留在自己的身邊，可是現在不行，他在害怕。
一是怕謝晚凝真的與他離心，就此離開他。
二是怕自己對她表露出太在意，會引起巫弦國探子的注意。
謝晚凝藏在衣袖下的手指蜷縮了下，還是跟著李尋安走了，在經過燕玄燁的時候。
他突然勾住了她的手指，眼中的情緒熱烈翻湧。
謝晚凝忽然心軟，“侯爺，妾身又不是不回來了。”
燕玄燁心中瞬間狂喜，想要握住她的整隻手，可惜卻落空。
等回過來神時，隻能看見她的背影。
謝晚凝不敢回頭，她怕自己一回頭，看見燕玄燁的模樣就又像方才那般心軟。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對燕玄燁如此上心，以至於她隻要稍微露出祈求的眼神，她心中築起的高牆便轟然倒塌。
“既然這麽想念，為何不跟他回家？”
謝晚凝沒說話，或者說她能怎麽說呢？難不成要直接告訴李尋安她想要做燕玄燁的正妻，但燕玄燁會娶公主做正妻？
李尋安大概看出了她心中的失落，故作輕鬆道：“聖上給我分的宅子聽說可好了，連我自己都是第一次去，不過我已經讓人把我家人都接過去了。”
“你家人？”謝晚凝頓住腳，她原以為隻有李尋安一個人住，可若是他家人也在……
“我去住是不是不太方便？”
李尋安故弄玄虛道：“你肯定會喜歡她的。”
兩人坐上了皇上特意為狀元郎準備的轎子。
百姓們夾道迎接，甚至耳邊不停傳來放鞭炮的聲音，這動靜堪比過年。
托李尋安的福，謝晚凝也體會了把“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快意。
“我倒是沒想到你能直接考中狀元。”謝晚凝忍不住感歎道。
李尋安端坐著，絲毫沒有被外麵這些為他慶賀的人影響，“我本來並不想走上仕途，是那日分別時，你告訴我，如果想要報答你，便考取功名，為國效力。”
謝晚凝驚訝，“你是為了我才參加科舉的？”
李尋安輕笑，“其實也不算。並州疫情時，我已經通過了前麵幾次大考，可是一場疫情打亂了我的計劃，我當時都快要死了，哪裏還有要繼續讀書考試的想法？”
“你救了我之後，又鼓勵我參加科舉，這才堅定了我繼續讀書考試的心。”
謝晚凝的眼睛亮了亮，“歸根到底還是你足夠聰明努力，不然就算我再鞭策，也無濟於事。”
李尋安聞言轉頭看她，嘴角微微勾起，發絲在風中纏繞，長眉柔和，眼含星河。
謝晚凝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五個字“非池中之物”。
在並州時，她並未仔細看李尋安的容顏，現在換了身周正的衣服，頭發也全束了起來，隱隱透露出些許貴氣。
這絕非一個剛考中狀元的平民百姓身上應該有的氣質。
或許他也像她一樣，是某個高官的私生子？
“想什麽呢？咱們到了。”
謝晚凝回身，麵前伸著一個骨節分明的大手。
她愣了下，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剛一下車，刺耳的爆竹聲便響起來，她毫無防備，被嚇得心肝一顫，下一瞬，卻忽然被身旁人攬在懷中，捂住了雙耳。
好一陣兒鞭炮聲才停下來，在眾人的簇擁之下，謝晚凝被一路護著進了府。
府斜對麵的茶館二樓。
攬清小心翼翼看了眼自家侯爺的臉色。
雙目仿佛能噴出火星子，拳頭緊握。
像是下一秒那拳頭便能落到新科狀元郎的身上。
方才看到狀元郎竟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將夫人攬在懷中，他都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看來以後這位狀元郎的仕途不會太順利了。
這邊謝晚凝剛進了府，李尋安便趕緊招呼府上的夥計將門關起來。
他把袖子擼起來，雙手叉腰，發冠歪了也不管，“累死我了！我又不是猴子，都圍在我家門口做什麽？”
謝晚凝抬起袖子，掩麵輕笑，“你是新上任的狀元郎，他們都想沾沾喜氣呢。”
——想來方才的端莊都是裝出來的，現在他的模樣看起來才像是普通百姓，是她多想了。
“那倒也是。”李尋安撓了撓頭，臉上飄起幾抹紅暈。
“兄長！”
突然一個嫩綠色的身影躥了出來，速度之快，隻在空中留下殘影，而後撲到了李尋安的身上。
李尋安嚴重流露出無限溫柔，撫摸著她的頭，“今天有沒有聽阿嬤的話好好做功課？”
“有！”
謝晚凝這才看清原來是個小姑娘。
李尋安注意到她好奇的眼神，拍了拍小姑娘的頭，“你看看，是誰來了？”
在小女孩轉過頭的那一瞬間，謝晚凝驚喜道：“二妮兒！”
是她在並州時救下的那個女孩兒！當時她把這孩子托付給了李尋安，後麵竟然全然忘記了！
“他現在有名字了，叫李尋夏。小夏，叫姐姐。”李尋安扯著小夏的手。
小夏應當是記得謝晚凝的，當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晚凝姐姐！”
而後一個俯衝，便要鑽進謝晚凝的懷中。
謝晚凝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肚子，可她小看了小孩子的速度和蠻勁兒。
小夏的頭正正好地撞到她的肚子上。
謝晚凝麵色一白，肚子處傳來陣陣痛感。
李尋安察覺出她的不對勁，連忙拉開小夏，扶住她，“晚凝，你沒事吧？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