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半月後的初見
陽春三月，一改往日的沉寂，蕭瑟陰暗了兩個月京城，逐漸撥開雲霧重見光明。
一年一度的殿試如期舉行，來自各地的考生個個躊躇滿誌，期盼能在京城大展身手。
如今璟朝正值多事之秋，正是缺乏人才之際，此次殿試受到了朝廷的空前重視。
燕玄燁一身紫色官服，站在神武殿偏門。
瘦削的下頜棱角分明，眼角添了幾分疲憊。
“夫人最近如何？”
攬清眼神有些閃躲，“李大人不敢怠慢夫人，夫人在裏麵還算愜意。”
燕玄燁目視前方，“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牢中，有什麽愜意的？”
話語間多了幾分自責。
攬清白了臉色，緩緩垂下頭。
“李立慶這人，最善見風使舵，你要親自去料理夫人的事，最近巫弦國的小動作太多，本侯不便去得太勤。”
李立慶便是那位李大人。
攬清眸中閃過一絲掙紮，其實他上次偶然間看到夫人故意將獄卒送去的飯菜全倒了。
本想回來上報給侯爺，可那段時間侯爺真是太忙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一耽擱，竟然忘記了。
如今馬上就要殿試了，若是現在說，侯爺勢必會分心。
再三衡量，攬清還是決定先暫時瞞下。
遠遠看見，一排穿著統一服飾的考生，在文官的帶領下一一進入神武殿。
陽光耀眼，照在他們的身上，意氣風發少年郎，朝氣蓬勃。
看見他們，燕玄燁的心情終於有些明朗起來。
一個強盛的國家，人才就是頂梁柱，人才多，何愁治理不好一個國家？
正想著，人群中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匆匆一麵，隻在他心中落下輕微的痕跡。
也許是認錯了，燕玄燁並未當一回事。
宮鍾敲響，殿試正式開始了。
燕玄燁左轉右轉，腳步一刻未停，心中的思念如源源不斷的泉水，不斷噴薄而出。
最終，終於下定決心，一把將攬清拉進偏殿，二話不說開始扒攬清的衣服。
攬清忙拽著自己的衣服，一臉驚恐，“侯爺！你這是做什麽？”
燕玄燁嚴肅瞥他一眼，“跟本侯換衣服！”
臉色又變得有些不自然，“本侯也去看夫人。”
攬清這才抹了把汗，早說嘛！上來就扒他的衣服，他還以為……咳咳……
紫色的官服就是燕玄燁身份的象征，隻要他留一個背影，讓巫弦國的探子以為他一直在就行了。
“你謹慎著些。”燕玄燁理了理有些發緊的衣襟，有些嫌棄這緊窄的設計。
攬清則甩了甩寬大的袖子，得意揚揚，“侯爺放心，我最會裝了！”
燕玄燁：……
從偏殿脫身之後，燕玄燁一路垂著頭走向禦牢。
換了身衣裳，看門的差役便不認得他了，攔著不讓他進去，他眉心一跳，差點就想了結了他們。
緊急時刻，李立慶突然出現，他這才收起已經運了三分功力的手。
“你不用跟著本侯，本侯自己進去。”
丟下這句話，燕玄燁便快步離開，心中急切難以忍耐。
然而終於快要到謝晚凝的牢房門口的時候，他卻放緩了腳步，隱隱有些退縮。
他已經有半月未曾來看她，她會不會怪自己？
禦牢陰暗潮濕，即便他已經安排李立慶給她安排陽光最好的牢房，可歸根到底不還是牢房嗎？
近了，他的心跳聲清晰可見。
可就在他終於調整好心情，打算推門而入時，卻忽然聽到了陌生男人的聲音。
燕玄燁眼睛一冷，湊的更近一些。
往常他最痛恨聽牆角的人，有什麽事直接踹開了門直接問才最痛快。
可是真輪到了自己才知道，他有多麽的害怕。
“這是你托我給你的藥材，不過你要這個做什麽？是不是想好了要跟我走？”
“時機還不到。”
“這還要什麽時機？今日是殿試，宮中大部分兵力都在神武殿那邊，最易逃走！”
“好了！你快走吧！別被人發現了！”
牢房中，謝晚凝一臉警惕，看到鬱仲尋走後，才放下心來。
她的肚子漸漸起來了，但是營養卻一直跟不上，這才動了找鬱仲尋要藥材的心思。
鬱老太醫最愛珍藏名貴藥材，鬱仲尋也不例外。
擺在自己麵前的補藥，不要白不要。
她正要拿著藥材鑽進空間煉藥，便又聽到身後鎖鏈拉動的聲響。
謝晚凝眉頭緊皺，閃過一絲不耐，“不是都叫你不要再來了嗎？”
半晌沒聽到動靜，轉過身去才發現，昏暗的視線中，站著的是一臉陰沉的燕玄燁。
不怒自威。
謝晚凝心跳都漏了兩拍，半月未見，她還以為自己被拋棄了呢。
“不要再叫誰來？”燕玄燁的聲音很低沉，略帶著些疲憊。
謝晚凝捏了捏手中的藥材，“是嘉榮縣主來看我了，我怕被發現總叫她不要來了，但她一直不聽。”
她的聲音很淡，還帶著些許疏離。
燕玄燁隻覺心髒處猛地一痛，她還不知道李嘉榮半月前便被送去了外祖家，如何還能來看她？
她對他的態度也好似又回到了從前，見到他不是充滿愛意的驚喜，而是算計和害怕。
凝凝，不要怕我，也不要算計我，我會傷心。
燕玄燁將攥緊拳頭的手，背到身後，強扯出一抹笑，“凝凝，最近還好嗎？”
他察覺到謝晚凝嘴角的僵硬，“侯爺不是已經打點好了嗎？在這禦牢裏，人人都尊敬我，完全不拿犯人看待我，日子和侯府也沒差。”
燕玄燁心中抽痛，怎麽會沒差？
這裏沒太陽，也沒有自由。
“你會不會怪我沒有把你救出去？”這是燕玄燁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
“侯爺這麽做一定有侯爺的道理。”
他聽見她這麽說，隻是為何言語中會帶著冰冷？
燕玄燁急切補道：“這隻是一時的，如今巫弦國小動作不斷，除了聖上，他們的第二個目標便是我，借機把你留在這裏或許才是最安全的！”
謝晚凝其實很想問問，那外界都在傳他要娶梁鈺心又是怎麽回事？
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如今，她與燕玄燁的關係本就岌岌可危，好像什麽都沒變，但好似又有什麽東西在悄悄變化。
實在不適宜再生嫌隙。
更何況，她看得出來，燕玄燁太疲憊了。
她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