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小玲連這個年都沒能熬過去

謝晚凝的手顫抖了一下,小玲也壓根不會想到自己的大好年華就停止在這一刻了吧。

信中寫道——

“小姐,請原諒我,我隻是太放不下。

我從小就沒了爹娘,隻有小姐和大公子對我最好了。說起來也是我自己癡心妄想,身為奴婢,居然想要嫁給大公子。

但哪怕隻是個妾室通房,我也甘之如飴。

可是夢終究隻是夢,我注定隻能遠遠地望著他。

每當我看到燕侯對小姐露出濃烈的愛慕之意時,我都羨慕極了。

我也想過小姐這樣的人生啊。

我也不是生下來就是丫鬟的。

有點感慨罷了,小姐可千萬不要笑話我,所幸我現在也離了侯府,也恢複了自由身。

不用再自稱奴婢了,小姐應該會為小玲開心的吧。

對了,小姐也千萬不要再去找大公子的麻煩。

真的是小玲自願的!

當時大公子那般著急,如果還不上銀子便要被流放,我怎麽能忍心呢?

這是唯一一次,我能夠幫大公子的了,所以我厚著臉皮追上了大公子,說能幫上忙。

小玲很開心。

如果有機會,我應該還會找機會悄悄在暗處看著大公子。

那可是小玲積攢了十多年的愛慕之意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散的。

還有,小玲還欠了情債。

攬清應該是對小玲有愛慕之意,可是小玲的整個心都被大公子占據了,這次的事,一定也傷了他的心。

我觀察漫音應當是喜歡攬清的,他們二人青梅竹馬,感情甚篤,若能在一起,便再好不過了。

小姐記得幫小玲勸一勸。

說了一圈,還沒有說小姐。

我的小姐啊,您可千萬別再造作了,侯爺待您究竟有多好,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

恍惚間,謝晚凝好似又看到那個會無奈的看著她,朝她喊“我的小姐啊”的小玲了。

繼續讀信——

“小姐一定不記得了,可是小玲記得。

在回國公府之前,咱們還住在山腳下的時候,有一位愛穿深綠色竹節長袍的小公子,那位小公子和二公子拜於一師。

小姐見人家長得俊俏,便整日愛追在人家的屁股後麵跑,還叫嚷著長大後要嫁給人家。

那位小公子便是燕侯。

小玲見侯爺的第一麵便認出來了,可是侯爺不讓小玲說,怕您有負擔,小玲便也沒說。

現在小玲要走了,這些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那一紙婚約並不是強娶強嫁,而是小姐哭鬧了好幾天,才換來的。

小姐可千萬要珍惜。

好了,說了那麽多,墨水也用得差不多了。奴婢將您的五百兩銀子全借了出去,覺得再多花侯府的一分錢都是一種罪過。

那這封信就寫到這兒吧。

我的小姐,不必為我擔憂。

小玲很開心,也很幸福。”

整整三頁紙的信讀完,謝晚凝已經淚流滿麵。

小玲啊,你怎麽這麽傻!

她把信緊緊抱在懷裏,剛開始隻是哽咽,到後來逐漸放聲大哭。

一門之隔,漫音聽到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剛想推門,卻被攬清攔了下來。

攬清麵無表情道:“夫人壓抑得太久了,就讓她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手指卻在顫抖。

漫音沒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悲慟。

“你想哭的話,也哭吧,我不會笑話你的。”漫音難得憂心。

攬清“切”了聲,“我有什麽好哭的?”

眼神卻再也不敢直視漫音。

隻是站在這裏,他的腦海裏就閃現出許多與小玲在一起的畫麵。

明明從未開始過,不知為何,卻是如此的痛徹心扉。

漫音懂事地沒去拆穿。

自己也忍不住酸了鼻頭。

“是夫人在裏麵嗎?”一道沉穩的聲音打破了這悲慟的氛圍。

攬清略有些哽咽,“是。”

燕玄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薄唇緊抿,想說些安慰的話來,但最終隻是輕輕拍了拍攬清的肩膀。

“若是覺得最近差事太累,本侯給你放幾天假。”

攬清抽噎著小聲道:“謝侯爺。”

推門進去,屋裏也是哭聲一陣。

燕玄燁眉頭緊攏,心頭泛起一陣酸澀。

走到謝晚凝的身旁,撈過她發軟的身軀,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

淚水立馬將他胸口的衣衫浸濕。

他身形微顫,緩緩伸出手,大拇指輕輕拭去謝晚凝眼角的溫熱,“小玲若是知道,你因為她的去世如此傷心,她自己也不會開心的。”

顫抖著聲音,“乖,咱們不哭了。”

謝晚凝卻像是找到了依靠,手中還攥著小玲寫的信,狠狠地將頭埋進他的懷中。

失聲痛哭。

燕玄燁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她的背,眼底滿是心疼。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懷中人兒的聲音越來越小,燕玄燁才恍然發現謝晚凝已經哭得睡了過去。

心疼不已。

想要將她手中的信拿走,卻發現她將那信攥的很緊。

最終隻好動作輕柔的連人帶信,一起抱了起來。

太陽已經西沉,天色昏暗。

漫音一路照應著,幫他開關門、給謝晚凝鋪床……

將謝晚凝放下後,兩人一同走到門外,“小玲現在已經去了,她身邊隻有你一個貼心人,你切記要好生照顧夫人。”

燕玄燁的聲音很低沉,隱約帶著些哀求。

漫音心中好似翻湧起驚濤駭浪。

侯爺向來高傲,哪怕是年紀尚輕時,父母慘遭殺害,後又遇叔伯刁難,他都不曾低過一次頭。

可現在,侯爺居然為了讓自己對夫人多上心些,來哀求自己!

一時間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兒。

“侯爺放心,漫音自當竭盡全力。”

正當她以為侯爺會直接離開時,餘光卻飄向他躊躇的腳麵上。

似乎是還有話要講。

正欲問上一問,忽然聽見他歎息著道:“麻煩你了。”

說完,便大步離開。

獨留漫音一人在冷風中僵直了後背。

屋內。

其實謝晚凝並沒有睡著,她隻是不知道該要如何麵對燕玄燁。

漫音回屋見到她已經支起身子,眼神空洞,心疼的走過去。

小心翼翼道:“夫人沒睡著?”

“睡不著。”

她掀起眼皮,忽然聞得一陣吵嚷,“外麵發生什麽事兒了?”

漫音幫謝晚凝攏了攏被子,“快過年了,璟朝各地的戲班子都陸陸續續來京城演出了。”

謝晚凝喃喃道:“快過年了啊……小玲連這個年都沒能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