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湖心亭賞雪

“輕月剛從潁陽來,在京城也沒個認識的,這賞雪宴倒是來得及時,輕月剛好去多見些人,也好混個臉熟。”

謝晚凝在心裏冷哼,主人家邀請她了嗎?

柴輕月一聽提到了這事兒,收起楚楚可憐的眼淚,“外祖母,這賞雪宴得有請帖才能去。”抿了抿唇,委屈道:“我初來乍到,去哪弄請帖啊……”

老太太裝作才知曉,驚訝道:“還有這回事?往日在潁陽都是隨便去。”扭頭問謝晚凝,“晚凝,你可有收到請帖?”

謝晚凝冷眼瞧著她們祖孫二人一唱一和,“自然是收到了,隻不過上麵寫明了隻請我一個人。”

緩了緩又道:“這賞雪宴是京城嘉榮縣主所辦,地位尊貴,便是連侯爺也不敢過多得罪。”

老太太的臉色變了又變,直至臉色完全沉下來。

這已經不是今晚第一次,謝晚凝下她的麵子了,好歹也是個侯爺的側室,怎麽小家子氣到這種地步?庶女,果然是庶女,心眼小,上不得台麵。

她驕傲一世,忍受不了頻頻低下驕傲的頭顱,語氣中帶了些嚴肅與冷冽,“既如此,等燁兒回來了,我直接同燁兒說吧。”

謝晚凝也沒再說什麽,這事兒就看燕玄燁怎麽辦了。

可是這一等便等到了後半夜,攬清才匆匆來報,說是工部出了事兒,燕玄燁晚上就宿在工部了,若是事情順利,最早明天下午便能歸家。

彼時謝晚凝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攬清來時,小玲正在守夜,將睡得昏沉的她叫醒,聽了這番話,便又睡了過去。

擾人清夢。

從工部快馬加鞭趕回來的攬清,寒冷的天,硬是連額頭和後背都生出了許多汗,然而當他看到烏漆麻黑的侯府時,有一瞬間的遲疑。

等看到同樣一片漆黑的夫人的院子時,他的脊背僵住了。

夫人沒給侯爺留燈嗎?

今日侯爺前往工部視察,卻發現工部的賬本出現了虧空,上上下下一頓休整,連頓晚膳都沒顧得上吃,入了夜,才想起來還沒傳信給家中的一眾女眷。

侯爺這麽晚都沒歸家,便想著夫人一定在家裏等著急了,可如今看,夫人好似並不甚在意?

他甚至連夫人的院門都沒進,完全靠小玲傳話。

等自己再次回到侯府外,自己的馬兒旁時,還覺得剛才猶如一場夢幻,他真的去通傳了嗎?

搖了搖頭,他利落翻身上馬,又匆匆趕往工部,心中不禁想到:這一晚,真是折騰。

“夫人睡了?”

剛到工部,他便又被侯爺拉去詢問,本來因為熬夜處理正事,臉色便有些疲憊,在聽到他稟告完後,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哢嚓”一聲。

燕玄燁手裏的毛筆竟被他捏成了兩半。

攬清斟酌片刻道:“興許是白日裏太過操勞,這才早早歇下了,我回去時,夫人特意起來了,想必一定是關心侯爺的。”

攬清決定美化一下方才發生的事兒。

侯爺如此期待夫人擔心他,那他便順著侯爺的心意說。

燕玄燁聽了隻是冷哼一聲,便再也沒說話,也不知道他信了沒有。

攬清心裏琢磨著,忽然又想到下午時府裏的來信,當時侯爺正在教訓人,他才不敢上趕著去觸黴頭。

“侯爺,下午府中來了信。”

燕玄燁忽然挺了挺原本已經彎下去的脊背,眉眼帶笑,“可是夫人寫來的?我就說,她不可能不擔心我!”

攬清嘴角抽搐,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卻遲遲都說不出口,半晌才硬著頭皮,頂著侯爺的死亡凝視,緩緩道:“不是……是老太太來的信。”

燕玄燁一聽,果然臉色快速地沉了下來。

“哢嚓”又是一支毛筆殞命。

攬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在,還在……

“何事?”燕玄燁沉聲道,聲音就像是黑夜裏等待狩獵的猛獸發出的低吼。

攬清道:“明日嘉榮縣主在湖心亭辦賞雪宴,柴姑娘也想去,但是沒收到請帖,故而想來向侯爺求一份。”

“這有何難,明日一早,你便跑一趟將軍府吧。”燕玄燁懶散地靠在椅背上,輕飄飄道。

攬清一噎,累死他得了,就是頭驢也不帶這麽使喚的啊!

心裏一頓咆哮,卻恭敬道:“是,侯爺。”

——

雪後初晴,冬日慵懶的陽光穿過斑駁的樹枝灑落在雪白的雪上,萬物好似都披上了一層雪白的毛毯,叫人眼前一亮。

謝晚凝早早地便起來梳洗。

“那套紅珊瑚的首飾呢?戴那套吧。”她瞧著鏡中膚白勝雪的人兒,唇不點而紅,隻是大概是昨晚沒有休息好,眼底凝聚了層淡淡的烏青。

“眼底給我多擦些粉,遮一遮。”她有些幽怨又道。

“都怪燕玄燁,大晚上的平白無故又來吵我,害我都沒睡好覺……”

小玲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夫人,侯爺沒發火您就偷著樂吧,昨晚實在不該聽您的,連個燈都不給侯爺留,侯爺知曉,肯定會傷心的。”

謝晚凝卻不甚在意,反而道:“留燈?萬一她要來我房中睡怎麽辦?”

見小玲仍然愁眉不展,道:“好啦,別擔心了,快點給我梳妝,再不梳妝,就要遲了。”

院外鳥雀嘰嘰喳喳,樹葉被寒風吹落,隻剩光禿禿的樹枝,鳥雀無處遁形,占滿枝頭,倒像是樹兒結出的果實。

謝晚凝便是在這鳥雀悠揚婉轉的歌聲中,踏出府院。

一直守在院外的漫音看到謝晚凝的模樣,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美,太美了。

雪白的肌膚,一身鵝黃色的寬袖長襖,頭上的珊瑚首飾又平添了幾分驚豔,白色與紅色相互映襯,給人一種既素靜純潔又驚豔張揚的感覺。

小玲匆匆出來,又給謝晚凝披了個雪白色的狐皮大氅,擔憂道:“夫人怎麽沒披氅衣就出來了?萬一凍著了可怎麽好?”

謝晚凝紅唇微啟,“我才沒那麽脆弱呢。”

馬車已經在府門口候著了,等即將上馬車的時候,謝晚凝眼尖地看見後麵還跟了輛馬車。

外觀豪華張揚,一看便知道是燕侯府上的專用馬車。

下一秒,隻見一身紅衣的柴輕月扭著腰走了出來,在經過謝晚凝的身旁時,隻是瞥了她一眼,很快便又收回目光,神情很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