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下雨前要收衣服
夜色漸漸昏沉,卻不見天上星月,厚實的雲層密布,呼嘯的風穿行在天地之間。
陸家後院的小空地處,數個燈籠繞場一周,照出場中的身影。
那道身影時而動,時而靜,時而緩,時而急,瞬息之間身形變幻數次,顯得神妙莫測。
隨著手劈、拳崩、臂揮、腿掃等,衣袂紛飛,破空聲陣陣。
最後一個鷂子翻身,雙腿淩空飛踢,落地旋身掃掌,收勢而立。
石桌旁的楚留香撫掌而笑:“好,果真是天資過人,不過一兩日,便已到位純熟。這套拳掌腿的身法雖然出自江湖中最普遍、最常用的招式,但大道至簡,簡能化繁,以至簡應對萬千演變,也是我常用也覺得好用的招式。”
“我也要來教!輪到我了,輪到我了!”胡鐵花興奮地起立,就要湊過去教武功。
這麽一學就會、一點就通的靈慧“徒弟”可不好找啊!
更何況,還能為人師一把,過過當朋友的師父的癮。嘿嘿!
姬冰雁一把將他扯回去:“你也不看看天色,這都幾時了?總也該讓人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吧。”他另一隻手上的判官筆在指尖騰轉挪移。
下一個,也就是明晚,這教習武功的“師父”該輪到他來做了。再過兩天,他就要回蘭州去經營他的生意了,老胡還是先讓他一回吧。
楚留香點點頭:“小炤兄弟,今天就到這裏吧,可以歇息了。這套身法,你明早出門前還是照舊打上三遍,鞏固加深。”
陸炤聞言頓時鬆懈下來,拖著其實沒太疲累的身體走到石桌旁,抓起桌上的大水碗一飲而盡,再拿起幹淨的布巾擦拭臉上的些許汗水。
丟開布巾,陸炤一個新學會的抱拳禮朝向楚留香:“多些小楚師父的指點啦!”
“小楚哈哈哈哈哈!”胡鐵花爆發一陣令人莫名其妙的狂笑。
“香帥於我已有師恩,卻非正經師徒,這樣的半師謝詞有什麽不妥的嗎?”陸炤看了眼楚留香,他臉上的微笑似乎在燈燭的光照中紋絲未變,於是對另兩位接下來也將教習他武功的新朋友也行了禮。
“小冰師父。”
在旁邊圍觀的無辜姬某突然被刺。
“小花師父。”
方才還在狂笑不止的胡某瞬間像是被他鎖住喉,而後嗆咳個不停。
這下輪到楚留香與姬冰雁優雅而不失禮貌地發出輕笑了。
“小胡、小鐵也就罷了,怎麽來小花這麽小姑娘家家的叫法啊!”胡小花嚴正抗議。
陸炤還想說點什麽樂子逗逗小花師父,卻被轟鳴的一道雷聲打斷了。
幾人不禁仰頭向上望。
姬冰雁:“陰雲密布。”
楚留香:“大雨將至。”
陸炤:“收衣服沒?”
胡鐵花:“……”
胡鐵花本來也想跟一句什麽裝裝深沉、耍耍威風的,結果被陸炤插了隊、搶了先,那麽一句離譜的話出來,他還能說什麽裝帥的語句接上?
胡鐵花的腮幫子鼓起來,臉上粗糙的胡茬都撐開了。
陸炤輕咳兩聲:“下雨不該想到收衣服嗎?不然可就白白洗曬了呀。”
楚留香眼中帶笑:“是極,是極。既然我們幾個目前暫住陸炤小友家中,碰到大雨將臨的緊迫時機,合該幫把手才是。”
如此無厘頭中帶著合乎情理的充滿生活氣息的對話,姬冰雁對香帥見人說人話、什麽玩意都能聊上天的交友才能歎為觀止。
於是幾位輕功上佳、身法卓絕的江湖好手們就去搶救那滿院、滿廊的衣服了。
由於家中陰盛陽衰,需要搶救的大部分都是姑娘們的衣物。
但是好手們自有妙招。
例如姬冰雁,每到一處晾衣杆,目不斜視,手不亂翻,隻將長杆穩穩取下,對準幹淨的大盆中一抖,滿滿一杆子衣物都準確無誤、毫無偏差地落入盆中。
等到著急忙慌趕來收衣服的姑娘們摸上晾衣杆時,發現那些晾衣杆上都已經空空如也。
方才得知那些衣物都被收進大大小小的盆中,堆在前廳大堂中了。
收好那些衣物後,幾人來到陸炤的小院,各回各暫住的房間裏去。
陸炤還趁著雨水落下前最後一點時間,去廚房整了些熱水回房間擦身。
當他在燈燭的光暈裏擰布巾,落下的水聲在房間裏清晰明顯。
床腳突然有個莫名的響動,讓他一驚。
舉著的手臂懸在空中一動不動,他轉過去的腦袋也一動不動,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烏漆嘛黑的角落。
明明那裏好像什麽也不存在,卻發出了存在著什麽的動靜。
這種“我櫃子動了”的可怕現實,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陸炤也很想來一句“不玩了”。
可是他是真的怕那種、那種東西。
他一個唯物主義接班人·馬列毛概及格生·ACGN愛好者·兢兢業業白領宅,從來不看恐怖片、恐怖小說,從來不參加任何鬼屋、密室逃脫活動,從來奉行老孔的“敬而遠之”理念不去了解、不去探究。
今晚,他卻遇到了這樣驚悚的局麵。
他喉嚨下意識一個吞咽,顫抖著嘴唇開始念十二詞“真言”,聲音從輕逐漸變得清晰:
“富、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隻這一句出口,仿佛社會主義與自己同在!
不怕、不怕,黨與人民同在!
革他吖的命!
要是有厲鬼啊地府啊啥的,咱要是倒了大黴下去,就在下頭點燃“星星之火”,把紅旗插遍十八層地獄!
所有地府公務員都得來唱國際歌!
陸炤此刻簡直一身正氣,不知道哪來的膽子肥得很,一揮手就把手上的布巾往那處角落丟了過去,身形變幻,即刻擺成出掌前的警備姿勢。
就在他死死盯緊的那個角落處,布巾在空中劃過一道二次函數拋物線,落到了——
某樣東西上。
那個黑乎乎的東西猛地睜開兩隻在夜裏發光的可怕眼睛,“嘎”一下跳起來,躥過來就要給某人一巴掌。
條件反射翻掌一擋,下意識轉腕再一扣,拎住一手毛乎乎的皮子。
“老吳。”
“是你啊,塔爾塔洛斯。你居然一直都每晚回房間睡覺的嗎?”
我怎麽前幾天都沒發現你在啊……也許可能是太黑太安靜了吧……
陸炤看了眼衝自己不滿地哈氣的大黑貓,還是不再繼續用拎皮的不舒服動作拎貓了,而是把莫名被奇怪鏟屎官用布巾偷襲的深淵大人抱在懷裏,給貓做了個貓身按摩以作安撫。
深淵一開始還不爽地試圖轉過貓頭去咬那隻手,後來感受到久違的享受了,才逐漸在某人懷裏化成一灘貓液,
鈦合金閃光貓眼眯上了,毛乎乎的發動機裏“咕嚕咕嚕”地發動了。
把態度軟化到迷迷瞪瞪睡著的貓大人放到床腳那個軟墊上,陸炤還因湊近,聞到軟墊上散發的曬過太陽的氣息。
應該是花老伯或是姐姐們幫忙洗過晾曬過的吧?
總不會是深淵個貓能做出的行為吧?
放鬆下來的陸炤撿起掉在地上不遠處的布巾,放進差不多溫涼的水中洗洗,草草給自己擦身。
他最近每天早起練武,然後去茶館上班,回來晚飯後歇會兒,順道與親友們聊聊天,然後習武到夜裏,洗漱後入睡。
日子過得非常充實緊湊,除了沒有現代多姿多彩的電子娛樂豐富精神世界以外。
真是難以想象自己這各遊戲簽到玩家·各站流民·音樂領域業餘聽歌人·雲養貓鏟屎官·國際大事鍵政官·後排吃瓜群眾·永不空軍網絡釣魚佬,竟然也會有如此健康養生的綠色生活。
陸炤:沒有世俗的欲望.jpg
最後唯一世俗的愛好,好像隻剩下金錢了。
陸炤心滿意足地合上箱子,蓋住裏麵金光璀璨的世俗快樂。
今日的睡前保留節目√
軟綿綿往**一趴,兩條大長腿一蹬,踢飛腳上的鞋靴,再順勢一滾,就安心地窩進了被褥——
唔,可惜不是乳膠床墊,實木床板還是有些硬啊。
陸炤埋在枕頭裏的腦袋沒移動,隻用手摸索著把邊上的被子往身下扒拉。
任憑外頭狂風嗚鳴,人自屋裏會夢周公。
夜半風雨嘯嘯,卻實在是天然的白噪音好物,讓**的某人睡得極其香甜。
突然,一道黑影閃過。
一個猛撲。
正處於睡夢中的某人突然間感到腹部遭受重創。
“咳、咳咳!”
迷迷瞪瞪半夢半醒地伸手一掏,抓起來一隻手感熟悉的大爺。
被突襲砸醒的陸炤睡眼惺忪,心情很是無奈:“深淵大爺,您老這是還記仇呢麽?深夜報複啊這是!”
被提到麵前的深淵大爺發出一聲淒厲的“啊”,然後掙紮兩下掙脫出來,跳到某人領口處,叼住衣領往床外側拉。
陸炤察覺貓大人這莫名其妙的舉動似乎不是出於報複心理。
他攬著貓,從**坐起身來,兩條腿往地上一垂,就想要下地看看。
結果光潔的腳尖似乎瞬間被不該有的觸感碰得他自下而上渾身一個激靈。
他收回腳,俯下身,又試探著垂下手去——
觸碰的一瞬間,他知道,這是水。
警鈴作響。
哪來這麽一地水?
燈燭的火在不知何時已經熄滅,門窗緊閉,外頭又是風雨交加的時刻,根本沒有充足光線供給視覺。
五感之一,此刻作廢。
懷裏的深淵似乎很是焦躁不安的樣子,不住地叫喚著。
陸炤再次試探著將手伸長,試圖穿透水層,到達地麵。
碰到了。
收回手,陸炤陷入沉思。
這水積得不算淺了吧。
屋外突然幾下破門而出的聲音。
“這雨勢不對!”
是楚香帥他們。
“以防萬一,快去叫醒那些姑娘們。萬事小心為妙!”
陸炤此時滿心震驚。
不是吧?
前兩天的《神醫記》說書故事裏,才剛剛講過台風洪水。
這不會現在就真來一遭台風洪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