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唐既明的沉默持續得不久,許渭塵稍微抱他一會兒,他就也抓住了許渭塵。

他將許渭塵摟在懷中。想了一段時間,許渭塵聽見唐既明很低的聲音:“我有時候也會想起那支舞,快跳完了,我偏偏不和你跳完。”低得像有點恍惚,或者是自我剖白:“所以懷疑後來的事都是對我的懲罰,懲罰我故意不重視你。”

許渭塵把臉貼在他的肩膀聽他說話,睡衣的布料很柔軟,浸透唐既明的體溫,有一種很實際的溫暖。

大概是因為今晚看到普通的諾亞在漂亮的安妮家門口徘徊太多太多次,許渭塵不希望唐既明這麽沉重,雖然也因為唐既明居然是故意先走,有點不高興,仍然大度地說:“算了,我原諒你了。”

唐既明沉默了幾秒鍾,對許渭塵說:“我還沒說完,在儲物櫃後麵,你的臉很紅,看著我一句話都不說,我當時怕你萬一喜歡上我,會很麻煩,所以林賽來找我,我就走了。”

這下許渭塵真的有些無語和心虛,無語唐既明自我感覺太良好了,心虛他竟然是對的。

許渭塵還沒想好要不要罵唐既明,唐既明就繼續說下去:“但是回到舞會之後我一直想你。”

他按著許渭塵的手臂,遠離一些,到能夠與許渭塵對視的距離,讓許渭塵看著他,才說:“一直想你害羞的表情,還有你的眼睛。”

“送林賽回家之後我告訴自己,可能是你打扮得太漂亮,人是會被漂亮的事物短暫吸引的,”他坦白得毫無保留,“後來也是一樣,告訴自己如果你被人欺騙感情,所有人都跟著難受,很難處理。和我在同一所大學,我就能看著你,所以我來勸你……其實我的選擇,都有很多私心,但我當時太驕傲了,不想承認自己和那些追你的人一樣,所以找到了很多理由和借口。”

“喜歡我很丟臉嗎?”許渭塵問他。

“不是,”唐既明很不明顯地搖了搖頭,“是想你覺得我更特別一點,跟那些隻想占有你的人不同。”

唐既明的臉上沒有笑意,許渭塵很難從記憶中找到唐既明有過同樣的表情,也不是難堪,也不是狼狽。盯著許渭塵的眼睛,他又說:“但我沒什麽不一樣的,我也很自私。就算你不是真喜歡我,隻是耍我,現在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如果是今晚以前,說的是別的話題,許渭塵可能會犯賤問唐既明,“我後悔了你能怎麽樣”,但今晚許渭塵隻希望唐既明能夠開心一點,所以認真地說:“我對你什麽時候和別人一樣過,哪會一直不接你電話?”說到這裏,許渭塵又要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你把我設定的太壞了,還好你刪掉了支線,不然別人玩到會怎麽想我?哪次你給我打電話我沒回?”

唐既明的表情鬆弛了少許,頓了頓,說:“挺多次的。”

“那是我太累忘了,”許渭塵不高興地看著他,“這麽計較,要和我翻舊賬?”

唐既明說“怎麽敢”,又說:“不過支線我沒刪,放到後麵了,一個我覺得你應該玩不到的位置。這也是玩家自己提議的,不知道為什麽今晚的反應這麽激烈。”

“什麽叫我玩不到的位置。”許渭塵隻聽了前半句,質問他。

唐既明笑笑,沒有解釋,自然地牽住許渭塵的手,拉起來,垂眼吻了吻許渭塵的手背,微熱的氣息貼在許渭塵的皮膚上。

許渭塵的臉頰馬上變得很熱,心跳都好像停了下來。這麽久以來,許渭塵身上沒有哪裏是唐既明沒碰過的,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總是輕易就很心動。如果不是唐既明違反規則,這樣溫柔地親許渭塵的手背,許渭塵絕不會允許他再來一次。

而且唐既明沒有關燈,又弄得很用力,許渭塵的手腕上都是淤青,床和地上亂糟糟的,骨頭快被撞散,也沒有力氣罵唐既明。

最後許渭塵意識不太清晰,連唐既明什麽時候幫他洗了澡,把房間弄幹淨得都不知道。他睡了一會兒,沒有做夢,但沒睡太久。

醒來時房裏隻剩一盞壁燈,唐既明在摸他的頭發,把他弄醒了。

許渭塵隻想休息,煩得要命,想推開唐既明的手,手腕又被扣住。不久前被扣住手腕的記憶湧回來,許渭塵縮了縮手,沒抽出來,小聲地罵:“你今天發什麽瘋?”

“不能摸嗎?”唐既明無辜地說,好像把許渭塵吵醒不是他動手動腳的錯一樣。

許渭塵盡量對他耐心一些:“我要睡覺。”

“許渭塵,你為什麽睡得著?”沒想到唐既明裝作沒聽見,顧左右而言其他,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我睡不著。”

許渭塵頭都暈了:“你剛才沒做那麽久,我怎麽會累得睡著?”

許渭塵凶巴巴的,唐既明也沒有要和他吵的意思,笑笑哄他:“對不起,不吵你了。你睡吧。”

唐既明不再摸許渭塵的頭發,許渭塵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困,仿佛身體超過了疲憊的限值,睡意就消失了。

他閉了一會兒眼睛,又睜開,翻了翻身,始作俑者唐既明就又靠過來:“怎麽了?”

許渭塵不理他,又嚐試了一會兒,仍然無法入睡,開始胡思亂想,想著想著,擔憂起來,叫唐既明的名字,問他:“我們怎麽和媽媽說啊?”

“照實說吧,”唐既明毫不在乎地說,“告訴他們我們在一起了。”

許渭塵看到他這樣就來氣,轉身抬起頭,挑釁他:“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我怎麽不知道。”雖然因為沒力氣,聲音有些微弱。

唐既明看著他,過了幾秒,說:“沒有嗎?”他都沒表現出失望,許渭塵就沒有用地心軟了,想馬上說“我開玩笑的”,不過唐既明先開了口,問他:“許渭塵,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他的語氣過於鄭重,許渭塵都有些害羞,移開眼睛,“嗯”了一聲,說:“你不要說得好像在求婚。”

“我也想求,”唐既明說,“但是今天沒有準備禮物。”他說得稀鬆平常,又是很認真,好像真的想要和許渭塵求婚一樣。

許渭塵有些發怔,咬了嘴唇,唐既明就親親他。

像玩鬧一樣吻了一小會兒,許渭塵回過神,問唐既明:“那天在公園,你本來想怎麽跟我表白?”

唐既明看著他,問:“你想現在聽嗎?”

許渭塵很討厭遺憾,也不喜歡錯過,說“不要”:“你重新帶我去一次,就像遊戲讀檔一樣,我就可以洗清我的失誤。”

“是失誤嗎?”唐既明很不明顯地笑了,“許渭塵,你現在很懂遊戲了,玩到lakeshore讀了幾次?”

“少看不起人,”許渭塵打他,被他抓到,“最多三十次而已。”

許渭塵的意思其實是過幾天等兩人都有空再去公園,但他還沒來得及表達清楚,唐既明不知哪來的行動力,很快就把衣服穿好,還打電話給司機,讓他把停在公司的那台舊車開到許渭塵家樓下。

幸好是早晨五點多鍾,司機已經醒了,許渭塵穿好衣服,靠在**睡了一小會兒,就被唐既明叫醒,說司機到了。

蒙蒙亮的天空的顏色介於深藍與淺藍的交界,司機離開後,街上沒有一個人。

承載許渭塵和唐既明很多回憶的車裏,圓圓的擴香器還在原來的位置,不過鮮切玫瑰的香味早已消失了。許渭塵打了個哈欠,看著車前,沒過多久,他們就到了公園。

公園停車場裏空空****。

唐既明停好車,對許渭塵說:“後備箱隻有燈了。”

許渭塵說沒事,突然變得很清醒,應該很困的時間,卻好像今生都不想再入眠,隻要待在唐既明身邊就不會想睡覺了。

他們下了車,湖風有些冷。唐既明打開後備箱,按亮了燈,有一個燈泡好像沒電了,一閃一閃的。

“哇,好多花,”許渭塵故意說,“送我的嗎?”

唐既明果然笑了,說:“許渭塵。”

許渭塵就沒有再說話了,安靜地看著唐既明,一動也不動。

唐既明看了許渭塵一小段時間,對他說:“許渭塵,我知道你有很多人追,現在不一定想談戀愛。我也想過,如果我說了,你沒法接受,可能以後不想見我了,我不說,你現在這麽忙,我隻能做一年見不了你幾次的炮友。”

“最後還是決定說。我不能保證沒人和我一樣愛你,但是你也知道,我比你認識的所有人都懂怎麽哄你,怎麽照顧你,”他對許渭塵說,“所以如果覺得不是太不喜歡我,你願意先把做你男朋友的機會給我嗎?”

“如果不願意你也可以當我今天沒有說過。”唐既明說完補充:“這句是當時想好的,隻是走說的流程,不用誤會。”

許渭塵被風吹著,看了唐既明一會兒,說“好”,評價他:“你這樣說得太可憐了,不答應都不行。”

“我本來想,你談戀愛,應該也像你去畢業舞會一樣,”許渭塵又說,“等別人主動,如果別人不主動,就劃清界限,又很講原則呢。”

唐既明沒有因為許渭塵對他的揣測而有什麽情緒,隻是靜了幾秒,說:“不要侮辱我,我對你什麽時候有過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