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先誅丞相
送走太後,明文帝才回過神來,一隻手搭在後腰處,閑庭漫步般走了過來。
“還不快放了蕭王?”明文帝語氣溫和的說。
這姿態和楚昀寧想象中有些不一樣,難道明文帝不是暴怒嗎?
蕭王被宮皇後紮了兩刀,現在身上還鮮血淋漓呢,在明文帝的示意下,很快就有太醫上前替蕭王包紮。
氣氛凝固,靜謐的有些可怕。
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喘,楚昀寧瞥了眼宮丞相,腦門上不停的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滴答滴答的掉在地上,碎成了數瓣。
宮丞相卻連擦都不敢擦,屏住了呼吸。
“丞相剛才大喊有要緊的事稟報,說說吧,何事如此著急。”明文帝淡淡開口。
“臣……”宮丞相結巴了,腦子裏飛快的轉動著,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說辭,於是說:“眉山連續下了一個多月的大雨,洪水衝垮了房子,導致很多百姓流離失所,微臣懇請皇上盡快想想法子,幫助黎明百姓脫離苦難。”
這的確是件著急的事兒,她敢保證,這件事宮丞相早就知道了,否則蕭王早就提出來了。
宮丞相這個老狐狸一直按著此事不說,說不定是有什麽圖謀。
明文帝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略沉思片刻。
事關百姓,明文帝一向都很謹慎,於是說:“那宮丞相有什麽好的提議呢?”
“微臣……微臣以為可以開倉救濟,準備好充足的糧草,再派人安撫民心,絕不能讓災民湧入京都城,也是防止有心人趁亂來城中鬧事。”
做了十幾年的丞相,宮丞相恢複了鎮定後,對付明文帝還是十分應手的。
“可眼下國庫空虛,暫時拿不出更多的銀子,又該怎麽辦?”明文帝無奈的問。
宮丞相提議:“微臣提議可以募捐,讓文武百官捐贈,還有那些商販。”
提到商販,宮丞相還特意看了眼楚昀寧,這一眼讓她很不爽。
“楚尚宮在宮外有這麽產業,日進鬥金也不為過,若不是皇上庇佑,楚尚宮又怎麽會有今日,於情於理,楚尚宮都應該替全城的富商做個表率。”宮丞相直指楚昀寧。
楚昀寧眼皮跳了跳,忐忑的看向了明文帝,那些銀子都是她辛辛苦苦賺來的,她絕對不想捐出去。
她的養老費啊!
對麵的明文帝忽然也看了過來,似笑非笑的望著她,楚昀寧緊張的咽了咽嗓子,這種感覺比剛才宮皇後拿劍指著自己更令她害怕。
“楚尚宮,你覺得呢?”明文帝笑眯眯的問。
楚昀寧深吸口氣,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表示一下,明文帝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臣願意捐贈一百萬兩。”楚昀寧肉痛的一揮手。
明文帝看著她的眼神更柔和了;“楚尚宮好魄力,朕替那些災民謝謝楚尚宮慷慨解囊了。”
“皇上,身為您的一份子,這些都是臣應該做的,誰讓臣是京城商販之首呢。”楚昀寧肉痛完了也該輪到宮丞相一家子出血了。
宮丞相眼皮一跳,觸及了楚昀寧的眼神,立即識趣的對著明文帝說:“皇上,微臣也願意略盡綿薄之力,捐贈五……”
“綿薄之力怎麽能幫皇上解憂呢,宮丞相,您可是百官之首,此提議也是您提出來的,連我一個小女子都捐贈了一百萬兩,您怎麽著也不會比我遜色吧?”
楚昀寧故作驚訝:“瞧我,一定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若是我聽得沒錯,剛才宮丞相是說五百萬兩吧?”
宮丞相臉色猛然一變。
“宮丞相,原來是朕誤解你了。”明文帝立即接了話茬:“想不到宮丞相如此愛民,頭頂著烈日來宮裏稟報災民一事,真是讓朕欣慰不已。”
這話是暗含著威脅,仿佛是在說這五百萬兩不拿出來,宮丞相今日闖宮的事就要另算!
“皇上……”宮丞相著急解釋,楚昀寧卻不肯給他機會:“皇上,宮丞相替您分憂解難,皇後娘娘也十分惦記您,想必六宮之主的皇後娘娘也不會吝嗇的,皇上能有如此賢臣和賢後,是那幫災民的福氣,臣自愧不如。”
道德綁架誰不會?
吹彩虹屁,她也擅長。
楚昀寧的一番話直接讓宮丞相和宮皇後有些下不來台,宮皇後氣不過:“楚尚宮,宮家世代清廉,怎麽可能拿出五百萬兩,而一百萬兩對於你來說才是九牛一毛。”
“皇後娘娘,食君祿替君辦事,難道不是應該的嗎。”她也沒有領過俸祿,憑什麽替君分憂?
“你!”宮皇後被楚昀寧給堵住嘴,又氣又怒。
明文帝清了清嗓子:“兩個時辰後,朕要看見丞相的五百萬兩,以及楚尚宮的兩百萬兩,至於皇後……”
宮皇後被明文帝一點撥,嚇得立即說;“臣妾願意捐贈一半嫁妝。”
“好,那朕就等著了。”
楚昀寧臉色一沉,她什麽時候說過要捐贈兩百萬了?
宮皇後都吃癟捐贈了,跟隨而來的妃嬪一個也少不了,數一數每個人都能捐贈萬兩左右。
瑕貴妃溫柔的往明文帝身邊一湊,吸了吸鼻子;“皇上,臣妾願意捐贈所有替皇上分憂解難。”
明文帝挑眉,很意外瑕貴妃這麽說。
楚昀寧卻差點要笑出來了,瑕貴妃和皇後是死對頭,皇後剛說捐一半,瑕貴妃卻大度的全部捐贈,就顯得皇後有些小氣了。
果不其然,宮皇後的臉色有些難堪。
“你一個人在宮裏也不容易,心意領了,就和皇後一樣捐一半吧。”明文帝發了話,還當眾賞了一匣子粉珍珠給瑕貴妃。
此舉無疑又是在打皇後的臉麵。
“臣妾多謝皇上。”瑕貴妃道謝。
等捐贈的事告一段落,明文帝的臉色猛的沉了沉,目光環視一圈,看向那群帶刀侍衛。
“莫公公,全都帶下去,立即處死!”
話落,在場的人愣了愣,前一秒明文帝還笑意吟吟呢,怎麽說變臉就變臉了?
“皇上饒命啊!”侍衛跪地求饒,很快被人堵住了嘴拖了下去,耳根子徹底清淨了。
唯有宮丞相和宮皇後的臉色青白變幻著,宮丞相不禁有些埋怨的看著自家女兒,連消息都沒有打聽清楚,就胡亂說出來,害的他也被皇上猜忌。
一想到五百萬兩銀子,宮丞相恨不得暈了過去。幾乎要了宮家一小半的家產了。
“宮丞相,可還有事稟報?”明文帝又恢複了剛才溫潤的模樣。
宮丞相跪地磕頭;“微臣無奏。”
“既如此,快回去準備銀票吧,朕等著消息。”明文帝心情不錯的衝著眾人笑了笑:“朕有你們這幫人,實在太欣慰了。”
“臣妾能替皇上分憂,是臣妾的福氣。”宮皇後緩緩站起身,明文帝笑著扶了一把:“皇後身子不好就別出來晃悠了,好好的呆在鳳儀宮休養,朕得空就去看你。”
“皇上?”宮皇後驚愕。
“來人呐,送皇後回宮,讓皇後在宮裏好好休養,任何人不許打攪,誰若是驚擾了皇後的身子,朕決不輕饒!”
宮皇後又委屈又難堪,隻能咬著牙強忍著:“多謝皇上關心,臣妾一定好好休養,不再給皇上添麻煩了。”
眾妃嬪聞言,哪還敢再和皇後走的近,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牽連了,連連拉開了距離。
“既如此,大家都散了吧。”明文帝一揮手,很快眾人退散。
楚昀寧也想離開,莫公公對著她使了個眼色,楚昀寧無奈的歎了口氣。
等著眾人離開差不多了,明文帝斜了眼一直沉默不語的蕭王,開口說:“這兩日你辛苦了。”
“臣弟不覺得辛苦,隻要皇兄沒事就好。”
幸好蕭王始終都沒有對這個位置動過一絲一毫的歪心思,否則明文帝未必能容得下他。
“楚尚宮,你救了朕,可有什麽請求?”明文帝問。
楚昀寧眼巴巴就等著這一刻呢,也不枉她睡了三天的冰床,渾身都麻了。
“臣求皇上下旨,讓北北永遠都跟著臣,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帶走北北。”
蕭王蹙眉,一個救命之恩就換來這個?
難道不應該是要什麽免死金牌之類的嗎。
其實楚昀寧也想過要別的,隻是擔心明文帝麵子上過意不去,被迫無奈給她的,到最後說不定倒黴的還是自己。
“莫公公,擬旨!”明文帝金口玉言,答應了楚昀寧的請求。
這請求不算過分,所以他答應的很痛快。
“臣謝皇上。”楚昀寧叩謝,拿著聖旨宛若吃了顆定心丸,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能把北北從自己身邊帶走了。
蕭王緊抿著唇:“難道北北對你就這麽重要,還是說,北北的爹對你更重要?”
話落,明文帝疑惑的看了眼蕭王。
“為了一個野男人,你背叛了本王,楚昀寧,從今兒起本王再也不會糾纏你了,你不配!”蕭王說完,捂著肩膀離開了。
楚昀寧絲毫不以為然,一副我早就習慣的架勢,到現在為止蕭王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了,依然認為北北不是他的親生血脈。
她也懶得解釋了。
四下無人,楚昀寧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讓皇上見笑了。”
明文帝沒好氣斜了眼楚昀寧:“你救了朕,朕答應你的事也會辦得到,另外,朕再賜你白銀三百萬兩。”
楚昀寧半信半疑的看著明文帝,有些不大相信明文帝會突然良心發現。
“皇上,君子一言九鼎,您可不能反悔。”
“朕何時反悔過?”明文帝心情不錯的轉過身,一隻腳邁回殿內,莫公公則在一旁扶起楚昀寧;“楚尚宮,皇上讓您進去說話。”
“還說什麽話,不都說完了嗎?”楚昀寧不解。
莫公公尷尬的笑了笑,這一笑臉上的巴掌印也跟著抖動,看起來有些滑稽。
“楚尚宮,您還是進去瞧瞧吧,萬一有別的事兒呢。”莫公公說。
無奈,楚昀寧隻好拍了拍膝蓋上的灰,進了內殿,內殿的太醫和擺設都已經撤幹淨,屋子裏也撒上了香氣,聞起來令人心曠神怡。
明文帝坐在一旁看奏折,旁邊的硯台隻有幾滴墨汁,楚昀寧在莫公公的暗示下,彎腰跪下,熟練的幫忙研磨。
“剛才宮丞相說的救災之策,隻能解決表麵,那個地方每年都會洪澇,朝廷每年都會撥款賑災,你可有法子?”
明文帝頭也不抬,麵露凝重的看著奏折。
楚昀寧猶豫了片刻:“臣在一本舊書上看過南水北調的故事,可以修建水渠,挖河溝,雖有些費事,但可以永久解決洪澇之事。”
募捐的銀兩絕對會超過千萬兩,一大半都會進入貪官汙吏的口袋裏,真正能到百姓手裏的少之又少。
“此舉耗時耗力又耗人。”
“皇上可以讓那些有勞動能力的災民自己幹活,每日朝廷都會發一筆工錢,姓甚名誰,一一記錄清楚,河渠修建到何處,當地的官員就負責記錄。”
明文帝忽然抬頭深深的看著楚昀寧,像是不認識她一樣,她的腦袋裏都裝了什麽。
幸虧楚昀寧是女子,若是男子,明文帝還不見得會把她留下。
“水至清則無魚,有些事可以睜隻眼閉隻眼,若是全民監督,那效果就不一樣了。”楚昀寧提議每八百裏就設立一個監督崗,是有皇帝的親信在此地駐守,可以讓有需求的百姓自己訴求,直接傳到皇帝手中,這樣一來就沒人敢造假了。
若是有人敢對監督崗動歪心思,必定嚴懲。
明文帝又問;“那依你之見,派誰去賑災合適呢。”
“當然是宮丞相!”
明文帝挑眉,略有些不解。
“皇上可以下道內旨,此次賑災若失敗,不問緣故先誅丞相!”
宮丞相是百官之首,若是搞定了宮丞相,基本上就搞定了一大半的文武百官。
明文帝忽然笑:“若是丞相知曉這主意是你出的,隻怕會恨死你。”
狗皇帝果然狗!
楚昀寧翻了個白眼,滿不在乎的說:“丞相和皇後恨我也不是一兩日了,債多了不愁,仇人多了也不過如此了,人生在世固有一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