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拾荒的張叔

何樹答應了,跟趙奇水又聊了一會兒,兩人才各自睡下。

第二天,何樹要去墓園,沒讓幹爸送,自己先去花店買了一束花,然後坐公交車到墓園附近,再步行前往。

墓園裏依然十分清淨,除非每年清明的時候這裏才會有人來祭奠,平時很少看到人。

何樹拿著花走到媽媽的墓前,看到墓碑上落了許多灰塵。

想來最近丹河沒有下雨,最靠近林子邊上的那座碑上都結蛛網了。

何樹翻了翻兜,忘記帶抹布來了,他走到一旁去揪了一把已經略微枯萎的雜草,把媽媽的墓碑好生擦了擦。

擦完後,又把左右兩邊不知是誰的墓碑也給擦了一下,這二位也算是媽媽在這裏的鄰居吧。

簡單打掃了一下,何樹將鮮花放到媽媽墓前,然後就靜靜的盯著墓碑看。

他想到那晚做的夢,如果人死後,真的有靈魂,那麽媽媽如今應該過的很好。

“媽,我去了一趟外公家裏,外婆已經不在了,二舅跟廣行哥哥也不在了。”

“大舅很嚴厲,軍訓的時候我還不認識他,不知道他是我大舅,把我練得好慘。”

“還有舅媽,我覺得舅媽很可憐,她很想念她的兒子,就像我很想你一樣。”

“媽,本來外公是想讓我放假的時候去陪陪他,但我覺得外公家裏太壓抑了。”

何樹坐到地上,麵對著齊悅的墓碑,眼神中滿是複雜。

他沒再自言自語,而是想著外公家裏那邊的事,以後到底要用什麽樣的態度去麵對呢?

大舅送他的坦克,已經被他轉手送給旁人。

何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像齊廣行一樣被安排。

從早晨一直坐到中午,何樹的手機響起,是夏苗。

“何樹,你在忙什麽呢?”夏苗的聲音從手機內傳來,讓何樹抿著的嘴角放鬆了下來。

“我在墓園,看媽媽。”

夏苗楞了楞:“哦…改天我能一起去嗎?”

“你不怕嗎?這個地方很冷清。”

“當然不怕了。”

“好,下次我要來的時候提前跟你說。”

何樹從冰涼的水泥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你今天要做什麽?”

“我跟媽媽在外麵逛街買衣服呢,現在我媽在那裏試衣服砍價,我才有空給你打電話啊。”

何樹輕輕的笑了:“那你好好逛,我一會兒回我幹爸那裏。”

“嗯,那我有空出來的時候給你打電話。”

掛掉電話,何樹附身抱了抱冰冷的墓碑:“媽,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來,因為後天就走了,下次回來就要等過年了。”

從墓園出來,明明是中午,整條馬路上卻隻有何樹一個人。

一個墓園,就像是個輻射區,很少有人敢住在這附近。

十月初,中午的太陽還是很火辣的,同時偶爾不知從哪裏吹來的風又跟盛夏時不一樣,帶著一點點的清爽。

完美的讓人感受到什麽是又熱又涼爽……

一路走了大概兩站的距離,走到公交站點,坐公交車回到了市內,在一家大超市附近下了車。

他準備去給幹爸買一瓶染發水,回家給他染染頭發。

幹爸也才四十出頭,頭發就白了那麽多顯得十分蒼老,何樹想給他收拾收拾。

其實趙岩的事,何樹沒有忘記。

在大學網站內,何樹還發布了尋子信息,貼了趙岩小時候的照片在網站上。

但那個帖子總是很快就沉了下去,他每天去頂也沒有用。

世界這麽大,趙岩被拐走的時候還那麽小,他本人如果沒有一點印象,真的是如同大海撈針一樣。

這麽多年,幹爸能想到的辦法都想到了,一切就隻能看天意了。

在超市了逛了一會兒,買了染發劑,又給自己買了幾條**,何樹結完賬離開。

走到超市外麵,突然看到一個佝僂著腰在掏垃圾桶的老頭。

這人讓何樹感覺十分麵熟,他走到近前,偏頭一瞧:“張叔?”

眼前的穿著油滋滋大圍裙,戴著套袖的“老頭”,竟然是之前在洗車行工作過的張叔。

“哎呀,何樹啊。”張叔看到何樹非常高興,想伸手,又想起自己帶了手套。

急忙把手裏剛掏出來的飲料瓶扔進身邊的大口袋,然後摘了手套,拍了拍何樹的手臂。

“你不是在大都上學嗎?什麽時候回來的呀?”

“我昨天剛回來,學校放假。張叔…”何樹扶著張叔的胳膊,心裏有些難過:“你怎麽在這裏撿垃圾?”

何樹問了,張叔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害,我在家裏閑著也是閑著,出來撿幾個瓶子,就當溜達了。”

何樹自然知道這話不是真的,不過他也沒多說,扶著張叔又拎起他的大編織袋往一旁長椅走。

“哎我來拿,髒。”張叔要去拿,何樹幹脆把裝滿垃圾的袋子背在了身上。

這一袋子估摸著也有二三十斤了,裏麵丁零當啷的,聽著還有不少易拉罐之類的東西。

走到長椅旁,何樹讓張叔坐下,這才放下袋子,坐到他旁邊。

張叔笑著給何樹拍拍後背:“你看,衣服都蹭髒了吧?”

“張叔,我昨天聽劉阿姨說,大哥去了大都?”

“哎,是啊,他說出去掙大錢。”

“既然他能自己出去打工,你又幹什麽這麽辛苦?你這個腰……”

張叔的腰都直不起來了,剛剛看到的那一幕,讓何樹很是心酸。

“大錢哪有那麽好掙的?我也沒別的能耐,就算幫不上忙,也不能拖他後腿啊。”

何樹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張叔是個要強的人,以前在洗車行,他跟那些阿姨一起洗車,給他講了很多道理。

可現在自己竟然過得如此艱難。

“張叔,我在大都上學,要不要我跟大哥聯係一下?”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兒子我了解,你呀,千萬別聯係他。”

“為什麽?”何樹不解:“張叔你不想知道大哥在那邊過得怎麽樣?做什麽工作嗎?”

張叔搖搖頭:“兒大不由爹和娘,他嫌棄我沒本事,但誰叫我是他爹,就算他再沒出息,我也得管他。”

“不過他那個人根本吃不了苦,也沒臉沒皮,要是知道你在華清大學念書,萬一纏上你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