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和平之下
何樹念過的書很多，他學習好，課本上的知識都能記住。
他也沒有明顯偏科，即便他是理科生，對於曆史也學的很認真。
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外公一家，竟然是四代從軍的軍人世家。
尤其是老一輩，參加過許多著名戰役，那些事都是何樹在曆史書中看過的。
“所以我小姨她也是……”
老爺子點頭：“你小姨也是個好孩子，隻是把她自己一輩子都耽誤了，到現在也沒有成家。”
何樹又沉默了，他不知該說些什麽。
眼前的一切，還有外公說的話，給他的震撼太大了，他需要時間來緩緩。
至於之前因為媽媽的事產生的那些抵觸，已經沒有了。
沒有什麽比這些人更值得尊重，就算當初外公知道他跟媽媽的事沒有管他們，何樹覺得也不能就說他冷血無情。
隻是齊家的人，把所有一切都奉獻給了祖國。
滿門忠烈，說的就是齊家這樣的家族……
祝玉從外麵回來，看到齊智軍坐在客廳發呆，緊接著聽到了老爺子在裏麵小廳說話的聲音。
她走到小廳旁往裏看了一眼，一個身高一米七八左右的男孩，穿著一身迷彩訓練服，戴著帽子站在老爺子旁邊說話。
祝玉手裏的藥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從不進小廳的她飛快的衝了進去，一把摟住了何樹。
“廣行，你回來了啊？”
“兒子，我的兒子回來了！”
何樹嚇了一跳，他想掙脫開，但這個女人把他死死的抱住，用力之大，幾乎讓他透不過氣。
齊智軍也跟了進來，用力把兩人分開：“小玉你看清楚…這不是廣行，你鬆開…”
“不是？”祝玉眼神一陣迷茫，然後鬆開手臂，伸手捧住了何樹的臉。
何樹這才看清眼前的女人，是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神情恍惚的阿姨。
祝玉的視線漸漸聚焦在何樹的臉上，她的眼神看得何樹一陣心悸。
那是怎樣的眼神啊？
迷茫到清明，看清了何樹之後便是滿眼的死寂，何樹第一次從一個人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心如死灰。
齊智軍這回拉她，她沒有用力了，很輕的鬆開了手，被拉出了小廳。
老爺子歎了口氣：“小樹，這是你大舅媽，你別害怕，她平時不這樣。”
“你廣行哥去世之後，你舅媽就有些…她一般也不來這裏，不敢看廣行留下的東西。”
“她是把你當做你哥哥了，才會失態…你廣行哥是在萬塔執行任務的時候暴露了身份……”
“他的屍體直到現在也沒有找齊…我跟你大舅去邊境接他回來的，當時沒敢讓你舅媽看直接火化了。”
“所以她老說廣行沒死，偶爾看到像的就犯糊塗，就以為是廣行回來了。”
沒有找齊…何樹聽得心中發寒，扭頭去看齊廣行的照片，隻覺得呼吸都困難了。
“好了，不說這些了，走，陪外公到外麵去坐一會兒。”
何樹看到老爺子步幅蹣跚的往外走，急忙去攙扶著他的手臂，兩人回到大客廳，坐到了沙發上。
“何樹，你雖然姓何，但身上也有我齊家的血脈。你大舅是希望你能回來，跟他進部隊鍛煉鍛煉。”
老爺子拉過何樹的手，輕輕拍了拍：“外公以前也是這樣的想法，世代從軍是齊家的傳承。但你來了大都之後，外公就不這樣想了。”
“咱們齊家不缺為國捐軀的人了，幾代人的付出，足矣換你一世安穩，你好好的按自己喜歡的去過日子吧。”
“隻是以後，常來外公這裏，陪陪我這個老頭子，這裏也是你的家。”
老爺子親昵的拍拍何樹的腦袋：“小輩兒裏，就剩你一個人了啊……”
舅媽過了很久才跟大舅下來，看起來正常多了。
她拉著何樹的手，給他摘下帽子，麵帶笑容。
“小樹啊，喜歡吃什麽？晚上舅媽給你做。”
“我…我都行。”
舅媽笑了：“不挑食真好，那你等著，舅媽去買菜。”
祝玉歡歡喜喜出了門，何樹有些擔心的看著，外公說不要緊。
何樹已經改口叫外公了，隻剩大舅還沒叫過。
齊智軍皺著眉頭：“怎麽？你對我有意見？”
“沒有。”對於齊智軍這個大舅舅，何樹被他操練的陰影還在，有些怕。
“哼，別跟個小姑娘似的，有意見你可以提，不過想讓別人高看你，需要你自己有那個實力。”
外公似乎很煩大舅，點了點手杖：“你多吃了多少年飯？跟個孩子比，你也不臊得慌。”
大舅不吭聲了，在那憋著氣。
“小樹，今晚就在外公家裏住吧，明天一早，我讓你大舅送你回學校。”
何樹點頭，這個要求他不能拒絕。
在舅媽回來之前，外公讓大舅帶何樹去房間裏洗洗澡換換衣服。
大舅給他領到一間空著的客房，給他找出一套背心短褲就走了。
何樹軍訓以來，第一次有足夠的時間仔仔細細好生洗了個澡，洗完澡，他躺到了**。
這間房窗戶朝西邊，陽光很足，剛剛洗過澡曬一曬很舒服。
他閉上眼睛，眼前都是之前見到的那些照片，一張張鮮活的笑臉似乎在眼前飛快的掠過。
說實話，外公家的情況是他沒有想到的。
他以前有想過，外公家肯定條件很好，或許是生意人，所以看不上母親選擇了農村出身的父親。
因此覺得母親後來經曆的那些苦難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如果真是這樣，何樹還很容易選擇，哪怕他們現在良心發現了要補償自己，自己也可以硬氣的說不需要，不往來。
但現在齊家的情況，讓他無法選擇。
他能說外公跟大舅是錯的嗎？這根本不是何樹父母那點小事可以做比對的。
至於，大舅想讓自己參軍入伍，何樹現在回想起剛剛過去的軍訓。
大舅那時候看他的表情不是不耐煩，而是嫌他不爭氣啊。
俗話說“當兵後悔兩年，不當兵後悔一輩子。”
何樹也喜歡摸槍，看到那些坦克，戰機他也興奮，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入伍當兵的一天。
解放都多少年了，現在的人們生活在和平的藍天下，輕易也不會接觸到這些。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好似曾經那些寫在書本上的保家衛國，馬革裹屍，建功立勳的熱血事跡都離的非常遙遠。
但今天的所見所聞，讓何樹心中產生了一種別樣的情緒。
原來在普通人看不見的地方，戰爭從未停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