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法律之外不外乎人情

這一夜,何樹反反複複的做夢。

夢見自己被槍斃,他甚至感覺到了子彈擊中他的頭,那種碎裂感,疼痛感是那樣的真實。

還夢見那個三角眼,缺了一顆牙的男人,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用他那肮髒的東西觸碰自己。

這種感覺讓何樹嘔吐不止…

之後,他又夢見自己拿著牙刷戳對方眼珠子的情景,熱乎乎的東西濺到他的臉上,眼睛裏,他滿眼都是紅色。

最恐怖的一幕,竟然讓何樹最是暢快,他用力的戳著對方,用力的攪動,他要把這肮髒的畜生弄死。

要攪爛他的腦子,要戳瞎他的眼睛……

何樹不斷的做著夢,時哭時笑,又時不時的拚命蹬腿,嘴裏叫著不成調的短音,揮舞著手臂。

祝玉留在醫院陪夜,按都按不住,最後隻能讓護士拿來了束縛帶將他的手腳綁在了**。

看著何樹的狀況,祝玉心如刀絞,好好的孩子怎麽就變成了這樣呢?

她不斷的摸著何樹濕漉漉的頭發,在他耳邊輕聲的安慰:“小樹,舅媽在這裏呢,咱們已經沒事了,小樹…”

趙奇水在淩晨到達大都,他給齊智軍打電話問他何樹在哪裏?

齊智軍讓他等著,很快開車過來接了趙奇水。

到了醫院的時候,何樹正在大口大口的嘔吐,吐出來的都是黃水。

祝玉怕他嗆到,要扶他起來,他卻一直拚命的掙紮,人還不是很清醒。

兩個護士跟祝玉都按不住他,何樹吐的枕頭,衣服,**臉上到處都是…

趙奇水衝了進去,扒開了醫護人員,一連聲的喊何樹,終於把何樹給喊醒了。

他不掙紮了,也不吐了,安安靜靜的被趙奇水抱在了懷裏。

祝玉看到這一幕很是心酸,趙奇水在何樹的心裏,終究是比他們都重要。

可她不怨孩子,隻是覺得,她們這些當舅舅舅媽的,都沒有一個人比得上趙奇水對何樹的用心。

何樹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兩天。

高燒也反反複複的,人也不清醒,但化驗結果表明他身體除了那些外傷,並沒有大礙。

好在他不安穩的時候,趙奇水都在身邊,聽到幹爸的聲音,就像是得到了絕對的安全感。

慢慢的,他也不總反反複複的做那些夢了,燒也退了,隻是人總是在睡,醒的時候少。

齊老爺子白天會過來坐一會兒,看看何樹的情況。

齊智軍送了趙奇水來之後,發現自己根本幫不上什麽忙,就再也沒來過。

祝玉白天晚上都在這兒,在旁邊的沙發上休息,不管什麽時候何樹有一點動靜她都能馬上驚醒,起來查看。

趙奇水就搬了張椅子,困了就趴在床邊眯一會兒,始終抓著何樹的手。

何樹睡不沉的時候對別人的觸碰還是反應激烈,兩人隻能等他用了藥之後睡沉了。

才能趕緊給他擦擦身體,換換幹爽的衣服。

趙奇水就不用說了,來了大都兩天,臉不洗頭不梳,胡茬冒出來老長,嘴角都生了泡。

而祝玉這個舅媽,更是把從前對兒子全部的愛都轉移到了何樹身上。

甚至因為兒子的離世,她現在把何樹當做了唯一的寄托。

在護理何樹的時候,祝玉甚至想到了要跟齊智軍離婚。

因為她覺得齊智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他的感情建立在那些鐵一般的規則之下。

但這樣的齊智軍,曾經是多麽讓祝玉崇拜?

祝玉也是當過兵的人,齊智軍,齊家曾經在她的心裏,都是英雄。

能嫁到齊家的她,當初是多麽的榮耀。

隻有親身體會之後,才知道當英雄的親屬,又是多麽的無奈和心酸。

他們能義無反顧的去救素不相識的人,能為了別人的家庭圓滿幸福奉獻生命,卻不願意違規救自己的孩子。

祝玉坐在床邊想到這些事情,默默的流淚,趙奇水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隻能靜靜的看著何樹。

齊智軍來了,他走到床邊站著,發現才過了兩天,何樹已經形同枯槁,跟之前的模樣完全不同了。

“你準備怎麽解決這件事?”

祝玉擦幹了眼淚,抬頭望著齊智軍,趙奇水也趕忙抬頭,豎起了耳朵。

齊智軍知道祝玉想聽的是什麽,也明白她的意思。

他看了眼趙奇水,沉思了片刻:“我能做到的就是,爭取一個防衛過度,我最近了解到,當時何樹已經將對方踹開了,其實沒有必要捅對方的眼睛,而且那把牙刷是何樹提前藏好的…”

祝玉徹底惱了,她站了起來直視著齊智軍的眼睛。

“這些事,律師會說,我不需要你來說。”

“祝玉…就算何樹被判刑,也不會在裏麵吃苦,以後咱們再爭取能讓他減刑。”

祝玉冷笑,指著昏睡不醒的何樹:“一天看守所就把孩子變成了這樣,你告訴我說何樹進了監獄不會吃苦?”

“齊智軍,我真想挖出你的心看一看,我以為你平時一板一眼,但關鍵的時候會護住我們,可是你都做了什麽?”

“你不配當何樹的大舅,你怕齊家的名聲毀了是吧?你怕有人說你們齊家以權謀私,嗬嗬,齊智軍,你真高尚啊,真偉大…”

齊智軍皺起眉頭:“祝玉,你冷靜一點。”

“我夠冷靜了,你走吧,以後別來看何樹了,你們不疼他我疼,你們不管,我管。”

祝玉不再跟齊智軍說話,趙奇水在一旁尷尬的不知該不該回避一下。

他很認同祝玉的話,明明有這個能力,明明是自己的親外甥,怎麽就不能救一下?非得看著孩子去坐牢?

齊智軍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沒用,此時病房內的這兩個人,根本無法跟他們講道理。

他無奈隻能選擇先離去,臨走之前,齊智軍又覺得自己根本不是祝玉說的那樣。

“祝玉,你說錯了,我已經以權謀私了,要不然何樹也不會在這裏。”

“可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能因為他是我齊智軍的外甥,他殺了人就可以不用付法律責任。”

說完,齊智軍也覺得有些心累,跟趙奇水點點頭,轉身拉開病房門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