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人這一輩子
“小樹是個好孩子,我們齊家對不住他,之前讓孩子一個人吃了那麽多苦。”
何樹在一旁垂下了眼睛,其實在他知道了原因後,早就原諒了外公跟大舅他們。
“他能遇到你,也是他的福氣。”
“你說你就是個修車的,那我也就是個退了休的老頭子,難不成小趙你是覺得我沒用了,嫌棄我老頭子?”
趙奇水連忙說不敢,惹得齊老爺子哈哈大笑。
“小趙啊,我這一輩子也沒有因為身份地位而交人,往上數三代誰不是泥腿子?”
“我的兒子,女兒也不是富豪高官,他們就是普普通通的軍人,我也當了一輩子的兵,咱們都是工人農民的子弟,可不興拿階級眼光看人呐…”
趙奇水連連點頭:“老爺子,有您這句話,往後逢年過節,我指定來。”
“好好,這就對了,咱們走的親近些,讓孩子多個親人多好的事?”
這一頓飯,主要是老爺子跟趙奇水在聊,齊智軍跟齊雪在老爺子麵前也從來不多言,跟何樹一樣坐的端端正正跟乖寶寶似的。
吃完了飯,趙奇水想要回酒店,老爺子非要他在家裏留宿。
趙奇水推辭不過,也沒讓何樹舅媽給他收拾客房,就跟何樹住一間屋。
今天因為趙奇水來了,齊智軍沒讓何樹出去鍛煉,給他放了一天假。
晚上兩人洗漱後,何樹陪著趙奇水在房間裏說話,爺倆躺在**,枕著胳膊,擺著一樣的姿勢。
“小樹,你外公家都是軍人,你以後如果想要從軍的話,也算有門路。”
何樹沉思,從軍,他還真未想過。
“幹爸,你覺得我適合去當兵麽?”
趙奇水笑了笑:“哪有適不適合?隻看你自己想不想。”
何樹搖頭:“我也不知道。”
“嗬嗬,不急,你才19,還可以再想想自己想要什麽樣的生活。”
生活,對何樹來說就是吃飽,穿暖,有親人陪伴。
這樣看來,生活似乎很簡單,因為他的要求也不高。
但人活著也不光是單單活著,精神上也要有一定的追求。
上大學之前,何樹腦子裏隻有一個心思,那就考高分。
而等他上了大學,完成了目標,卻又有些迷茫了。
他也不知道之前自己想的對不對,把大學讀完,跟其他同學一樣,要麽繼續考研讀博,然後在某一個專業領域專心搞科研。
還是踏入社會,盡量找一份高薪穩定的工作,然後結婚生子,就像大部分人一樣,每日兩點一線,日複一日。
或許,外公一家還是有些影響了他,讓他知道更高層次的人生應該是什麽樣的。
不是為錢,不是為權,隻為了心中的那一分熱血而拚搏,去奉獻…
“幹爸,其實我現在很迷茫,我的目標一直在變,或者說我以前的目標又不清晰了。”
不知為什麽,何樹這些話,在麵對幹爸趙奇水的時候,可以輕鬆說出來。
但麵對有血緣關係的外公一家,卻是不會吐露自己真實的想法。
趙奇水放下胳膊,拍拍何樹的腦袋:“你這個年紀不要想那麽多,青春沒有幾年光景,要好好的去享受。”
“以後的事,誰說的準?別說你這個小孩了,就連我現在也是迷茫,心裏想的事到了明天又換了個想法。”
“何樹啊,幹爸也不知道這樣告訴你是不是對的,因為幹爸也不是什麽成功的人。”
“但是幹爸覺得,人這一輩子其實挺快的,現在回頭看看過去那些年,都是苦的。而苦了這麽多年也沒有一個好的結果。”
“所以就會覺得,以前的日子,都不知道自己在過什麽?也不知道這一輩子自己過的值不值得?”
趙奇水側過了身子,麵對何樹笑著說道:“幹爸沒念過多少書,說的不對的地方,你聽聽就算了。”
何樹嗯了一聲,笑著點頭。
“對了,你跟那個姓夏的小同學怎麽樣了?”
趙奇水又關心起何樹的戀情來了:“這回來大都了,要不要幹爸請你女朋友吃頓飯?”
何樹還帶著淤青的臉看不出什麽,耳朵卻悄悄紅了:“她還得上課呢。”
“哈哈,好吧,我就不去討嫌了,省得你倆不自在。”
“不過你是男孩,要主動啊,沒事多跟人家聯係,別老等著人家聯係你,出去吃飯要主動付錢,偶爾給人家買點小禮物製造點小驚喜。”
何樹一臉呆滯:“幹爸,你好懂……”
爺倆聊了很晚才睡,何樹睡覺一般都很老實,基本都是一個姿勢到天亮。
房間裏的燈都關了,窗簾沒拉緊,露出的縫隙透進一層淡淡的月光。
趙奇水有些睡不著,倒也不是因為認床,隻是今天來了何樹的外公家,他心底有些不平靜。
何樹有這樣條件的外公舅舅,趙奇水為他高興,這孩子以後在大都也有人幫襯。
不過,趙奇水能感覺的到,何樹在這裏有壓力,明明比在丹河的時候輕鬆多了,卻感覺他不如那時候自在。
他不清楚這壓力來源於什麽,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家庭太不普通了,也或許是他想多了。
今天跟何樹的外公,舅舅,小姨,舅媽都見過了,都是很不錯的人。
趙奇水其實沒有教育孩子的經驗,他隻覺得如果將來趙岩回來了,他不在乎孩子有沒有出息。
隻希望趙岩平安,過的快樂,對何樹,他也是一樣的想法。
趙奇水借著這一點點的光看著熟睡的何樹,這孩子還是有些福氣的,不管怎麽說,有這麽多人愛他。
就在趙奇水靜靜看著何樹發呆的時候,突然聽到隔壁傳來了一點聲響。
似乎是有人在低低的哭泣,好像是女人。
他好奇的聽了聽,又悄悄的從**下來,走到牆邊把耳朵貼了上去……
隔壁房間裏,齊智軍捂著祝玉的嘴,跟往常一樣把他緊緊摟在懷裏,任憑她胡亂的掙紮,用力的拍打。
剛剛要睡下,祝玉又犯病了,原以為這段日子何樹來了之後她情況就好多了,沒想到這麽突然。
可能何樹幹爸晚上說找孩子的事,又給了祝玉一點刺激。
齊智軍閉了閉眼睛,他真的有些累了,又不想把祝玉送到精神病院去,怕她在那裏受委屈。
好不容易,祝玉不再吵鬧,齊智軍拿了藥給她喂下,她也乖乖的吞了。
等到藥效上來,祝玉也徹底平靜了下來,她摟著齊智軍喃喃的念叨:“我們的孩子真的回不來了嗎?老公,我好想兒子…我好想他…”
齊智軍心如刀絞,不知要如何回答。
過了一會兒,祝玉的呼吸逐漸平靜,在藥物的作用下她睡著了,齊智軍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他把頭抵在祝玉的頭頂,用手輕輕的摩挲著祝玉的臉,聲音微弱卻帶著顫抖:“對不起啊,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