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禍是福

是禍是福

恐怕是真的有點張揚了,春桃收購病雞的動靜鬧的太大,很少露麵的裏正,慢吞吞的屈尊移步到了老杜家。

看熱鬧的人大概全村都出動了,將老杜家圍得水泄不通,生怕自己錯過了任何精彩部分,一時間靜悄悄的鴉雀無聲。

裏正隻身前來,毫無預兆,他環顧四周,審視著雞欄裏生氣勃勃的雞群。

春桃畢竟是小輩,接管了大權也是不為外人所道,出麵接洽的還得是杜老爺子,可不請自來的裏正,這番作態明顯不是什麽好事,春桃皺眉撇嘴,想在古代搞保密,真他娘的難!

一早來幫忙的桃花,半躲在春桃身後,靜觀其變。

“杜老爺子,身子可好。”裏正的開場白和和氣氣,笑嗬嗬的樣子讓人提防的防禦先卸去三分。

“托福托福,裏正怎有空來?家裏亂糟糟的,也不提前跟俺說一聲,俺也好收拾收拾,讓裏正見笑了,見笑了啊。”伸手不打笑臉人,杜老爺子活了大半輩子,也不是白給的。

裏正肥胖的臉上繼續堆著笑意,出口的話勸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直接說了來意,“老爺子好本事啊,養了這麽多活生生的雞,又大張旗鼓的收了病雞,卻不曾聽老爺子養的雞出什麽岔子,不知老爺子可否看在我的麵子上……”

杜老爺子哎喲一聲,跳腳的拍了下大腿,適時打斷了裏正的話,“瞧俺這個老糊塗,快,快,屋裏請,屋裏請。”

“杜老頭,你憑什打斷裏正,瞧不起裏正是不是?”爬牆頭的人群裏,有人帶頭起哄,旁人都跟著瞎附和,叫囂的聲不斷。

一旁的杜老婆子抓了掃帚就往牆頭上亂拍,嘴裏罵道:“有你們這群狗崽子什麽事,瞎起什麽哄。”

裏正笑著擺擺手,“屋裏頭悶熱,不如外頭涼快,我們還是在這兒說吧。”

背對著裏正的杜老婆子憋氣的暗了罵句多管閑事,可偏偏裏正是個捏不得的軟柿子,她沒辦法拉下臉惡言相向。

“那怎麽好,傳出去讓俺老臉往哪擺啊,來來,屋裏請,屋裏請,春桃娘,快去沏茶,還傻站著幹什麽。”杜老爺子說著就要拱手把裏正往屋裏趕。

裏正似乎是鐵了心,避開杜老爺子的手勢,反而走進雞欄,不惱也不怒的愁眉苦臉,苦口婆心哀歎:“真是流年不利啊,莊稼的收成大打折扣,糧價不降反漲,不給人緩口氣的時間,又鬧起了雞瘟,這日子啊,哎,老爺子,你說這日子會不會太艱難了些,還讓人怎麽過呢?”

杜老爺的太極拳打的讓春桃實在忍不住了,功夫不到家不說,還被胖裏正給迂回了過來。她幾步走到裏正身邊,小聲的對杜老爺子附耳嘀咕了幾句,然後禮貌性的先喚了句“裏正大人” 接著幹脆的直言道:“裏正大人,您有話直說吧。”

裏正變臉似的,迅速又變回彌勒佛的笑模樣,“還是侄女爽快,那我就言明了,你們家世代住在河口村,功績不用我說,老一輩都是有目共睹的,相信在這種艱難的時候,是你老杜家一定會挺身而出,就村裏於水火,所以治療雞瘟的方子,就拿出來吧。”

圍觀的村民,炸開鍋了,吹胡子瞪眼各個不忿的瞪著老杜家一家人。他們居然私藏治雞瘟的法子,眼看著同村住著的鄉裏鄉親經受苦難,竟然還能吃的下飯,睡的著覺,簡直不是人。

“難怪會買俺們的病雞,原來是存著這個壞心眼,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吧?”

“私藏方子,天理不容,你們會遭報應的。”

“對,老天爺不會放過你們。”

“還俺們的雞。”

眾口難調,民怨極深,一下子全民湧動,似隻要一個帶動的,就會集體衝進來把老杜家人生吞活剝了後,再搶奪一空。

鄉民的話聽著刺耳,激憤的情緒讓人不能忽視,更讓人生氣。

二房劉氏害怕的把自己關在屋裏,不敢站出來和杜家人一起麵對,哆嗦的趴著窗邊,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春桃娘咬唇,被春桃爹護在身後。

杜老婆子氣憤的握緊掃帚,立在緊閉的院門前,一股誰敢闖進來,就先踏過她的身體的氣勢。

杜老頭啐了口,咬著牙根,顯然也被鄉親們的話氣的不輕。

春桃冷笑,看著那一群群鄉民的嘴臉,徐徐道:“裏正大人,您看到了吧?您覺得俺家是養白眼狼的農夫嗎?”不等裏正回答,春桃踏上石凳,站在高處,挺直脊背,昂揚頓挫的喊道:“俺家是欠你們還是該你們了?治雞瘟的方子,是俺在一本雜書上看到的。試了很多次,敗了很多次,最後才得到了這個最有效的。是俺勞動和付出的成果。你們什麽都沒有做,就想白白得了方子?如果有這樣的好事,俺頭一個報名。還雞?還你個頭,虧你們說的出口,也不嫌臊得慌,俺是用真金白銀一文文從你們手上買的,憑什麽還?為什麽還?不樂意盡管別拿來俺家賣,既然賣了,貨銀兩訖,雞就是俺家的。”

“小丫頭片子,甭聽她廢話,咱們是為自己討回公道。”一個黝黑的男人在人群裏突兀高喊,帶動了全村人的情緒,挨在院門的村民,被後頭擁擠的推動,連番撞擊,大門不堪重負的被撞開,嘩啦一下,湧進了一大幫村民,見雞就捉,見人就推,混亂的場麵不敢直視。

春桃站在是石凳上,攥緊拳頭,渾身輕顫不止,這簡直是太欺負人了。

裏正眼睜睜的看著,根本沒有動嘴皮製止的意思,麵善心黑的背著手,冷冷站著,似乎在說,看吧,不拿方子出來就是這個後果,眾怒難平,我也沒辦法。

“住手,住手,你們這是幹什麽?”張豐收和鐵柱從後門趕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何況就算他們提前趕到也是於事無補。

百裏是偷偷跟在父親身後來到春桃家,這麽混亂的場麵一眼就看見好像失了魂的桃花,他一個箭步就竄到桃花身邊,握緊她的手。

“手好涼,冷嗎?”

桃花怔怔的轉頭,看著百裏,緩緩的搖了搖頭。

“你們老孫家也不是好鳥,呸。”有尖酸的村民抽空還能唾棄張豐收二人。

春桃爹為了阻止村民拿自家的雞,挨了群毆,春桃娘嚇的嗷嗷直哭。杜老婆子不甘示弱的輪著大掃帚一頓亂打,也無濟於事,像是撓撓癢。杜老頭子氣的坐在地上直喘氣。

場麵混亂的已經分不清敵我,雞群振翅亂飛亂叫。

突然,一聲銅鑼響起,蕩蕩漾漾的傳了過來。

裏正的眉頭一蹙,向院外瞄去,臉色忽地煞白,急忙大喝:“住手,都住手。”已經搶奪紅了眼的村民那還能聽見裏正的話,能多撈幾隻是幾隻。

銅鑼再次響起,接著連綿不斷聲聲震天,仿佛盡在耳邊。再一眨眼,棍棒亂下,打得村民嗷嗷直叫,待回頭反擊,被一身身黑紅相間的衣袍威懾住了視線。撲通撲通,連連匍匐跪地,莫不敢再造次。

一身紫金紅袍闊步走來,氣場壓人,迫使眾人不敢抬頭偷瞄。

春桃站在高處,一眼就看到了來人的陣仗。喃喃自語的嘀咕:“難道我穿的不隻是種田文?”

沒見過官老爺,也見過府衙裏的衙役了,張豐收和鐵柱拉扯下身邊的春桃爹急忙跪下。

春桃從石凳上跳下,心不甘情不願的也跪了下來。

官老爺走近,並未說話,他身邊的捕頭惡聲惡氣的開口問道:“杜家人何在?上前問話。”

誰都沒見過官老爺,更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一時都嚇的腿腳發軟,哪怕是聽到叫自家人,也爬不起來到跟前。

裏正雖是村官,可並沒列入朝廷官位,所以見到官老爺,還是要下跪,沒有例外,哪怕想上前套個近乎,也要先允許他起身才行。

春桃暗籲口氣,還得自己撐場麵了。

她起身,往官老爺靠近了幾步,再次跪下,“小女杜春桃,拜見官老爺,官老爺萬福。”

“長輩何在?”捕頭看都沒看春桃一眼,直接問話。

“回大人,家中長輩沒見過這等場麵,心中膽怯懼怕,恐失體麵,容小女前來回話。”春桃答的不卑不吭,那份鎮定和從容完全不像一個鄉下孩子。

官老爺的衣擺微微抖動,被春桃的話挑起了興趣,“哦,起來回話吧。”

“謝大人。”春桃起身,亭亭玉立的站在官老爺麵前。

“聽說是你家收購病雞?可是有攻克的法子了?”官老爺四十歲上下,一縷山羊胡,睿智的眼神上下打量眼前與眾不同的村娃子。

“是的,如大人所見,正是如此。”春桃刻意說的隱晦,也不直白的告狀,就讓他用眼睛自己看。

官老爺捋了捋胡須,也不上套,笑道:“家中你可做得了主?”

“是的,大人。”

“如此甚好,方子可願賣我?”

“當然!多謝大人。”

官老爺捋著胡須,再次笑了,聰明如斯的丫頭!

春桃淡淡的也笑了……來的真是時候!女主果然是都被開了金手指的!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她信了。

桃花勾了嘴角,也笑了……不過笑裏帶著絲絲苦澀,一波三折嗎?好!她等著看,還有什麽坎坷阻撓她致富!她就不信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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