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商之
告商之
春桃辦事極具效率，十裏將偷摸處理好的魚送過去後，第二天中午十裏就把成品帶了回來，說這叫烤魚片。聞著味道香濃，十裏竟也能忍得下來沒偷吃，拿回來和弟弟妹妹一起嚐鮮。
十裏把帶回來的半片魚身撕了三塊，分別給百裏和桃花一人一塊大的，自己則嚐最小的那塊。
大概是火候掌握的不好，嚼著有些硬，牙口不好的幹脆咬不動，盡管如此，吃在嘴裏魚的鮮美仍原汁原味的浸入口中。
桃花默默的低著頭含在嘴裏嚼著，味道雖沒有前生爹爹做的好吃，可也勾起她的惆悵，眼睛不覺有些濕潤，不知道那夥歹人有沒有被官府緝拿。
“春桃說第一次烤，火候不好掌握，要俺再拿去一條。”硬是硬了些，十裏仍舊回味無窮的咂巴了下嘴。
百裏吃完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桃花手裏剩下的一小塊，不停的咽著口水。
桃花垂著腦袋，不想十裏發現她的異樣，緩了會情緒道，“是太硬了，一會俺掩護你再去拿條魚，上學就帶走吧，省的還要來回跑。”再抬頭時，眼裏已不見異色。
“俺也是這麽想。” 十裏掙錢的心情絕不少於桃花，目的都是想改善自家的條件，可他卻從來沒想過遷移到陸地上生活。
桃花撞見百裏的視線，哧哧的笑了一聲，把手裏剩下的魚片塞到他嘴裏，同時拉他起來，打算一同吸引孫氏的注意，掩護十裏拿魚。
孫氏見三個孩子吃完飯就神神秘秘的進了船艙，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更看不出什麽端倪，待三個孩子從船上下來，湊了過來，她便聞到一股香味，不由的疑惑著揚了揚眉。
桃花圍在孫氏的身邊插科打諢，一會幫這幫那，成功幫十裏順利摸走處理好的魚片。和孫氏招呼了一聲去上學了，人就溜的飛快。
桃花苦笑，拿自家的東西，怎麽還做賊心虛似的，真沒出息啊。
孫氏也納悶，卻也沒多想，隻道他是急著上學。
連著幾天，春桃做出的烤魚片越加純熟，不論是香味、口感和賣相上都達到了桃花記憶中的檔次，是時候推出市場了。
四個腦袋，不，三個人湊在一起商量合計，決定大批量生產，盡快麵向大眾。
張家燒火做飯都是在岸邊，再做烤魚必定暴露於人前，所以還得在桃花家裏做。可要大量烤製，老杜家必然會發現，思來想去，這事還要兩家大人出麵不可。
桃花將一早和十裏商量的說辭向春桃說了一遍，春桃覺得可行，又把後續的事給兜圓滿了，前前後後對了幾遍口供，這才各回各家的找家長們去了。
百裏一路陪襯從開會到回家，再到桃花叮嚀他不準說話，現在就老實的坐在凳子上，看著十裏有條不紊的嘰嘰呱呱，瞬間瞌睡上腦，睡著了。
“所以你們三個這幾日偷偷摸摸的就是弄這個東西？”孫氏捏了捏手中的烤魚片，抬眼看了看張豐收凝重的神色。
“是的，娘，俺們瞞著您，是俺們錯了，這是春桃做的最好的一次，要不，您和爹先嚐嚐味道。”十裏說的每一字每一句幾乎都是春桃設計好教他說的，不然今天的十裏絕不會侃侃而談。
桃花晃著張豐收的胳膊，敲邊鼓：“是呀，是呀，爹，您嚐嚐，可好吃了呢。”
張豐收緩和了一下表情，摸了摸依靠在自己身邊的桃花，拿起桌子上的烤魚片，先放在鼻前聞了聞，然後放進了嘴裏，直到咽進肚子裏，都沒吭一聲。
桃花看著心急，張豐收麵無表情的也不知道是好吃啊，還是不好吃，心裏登時有點沒底，再看孫氏卻垂了眼簾，不知在想什麽。
好一會，張豐收像收回了沉思的心緒，才道：“夜了，都睡吧，明兒再說。”
十裏看看桃花，桃花聳肩，無奈的搖頭。
十裏頓時有些泄氣的垮下了肩，悶著頭回到自己的鋪褥裏，倒頭就睡。
張豐收把睡著的百裏抱回褥子上，回身見桃花已經鑽進了自己的被子裏。他把隔簾拉上，一陣悉悉索索的衣服聲後，再沒了動靜。
桃花翻來覆去的烙餅，聽著耳邊均勻的呼吸聲，自個兒卻怎麽都睡不著。她想不明白這是生財大道，這兩口子怎麽就不動心呢？好像連一絲興奮的動搖都沒有。難道是十裏的說法不妥？桃花搖搖頭，不是，問題還是出在張豐收兩口子身上，明兒個還得再加把勁，不行，她親自來，怎麽都不能放跑這個生錢的機會。
桃花心意已決，重新編排說辭，哪怕是驚天地泣鬼神，她也要把他們倆給說動了。
她正在專心致誌的編製詞匯，另一邊傳來悄悄的輕語。
孫氏道： “這個時候，孩子們該睡了吧。”
張豐收側過身子細聽了會，才道 “應是睡了。”
“當家的，你怎麽想的。”孫氏朝丈夫的懷裏拱了拱。
張豐收輕歎，心中發酸，聲音澀澀，“孩子長大了。”
孫氏嗯了聲，靜靜的等著張豐收的下文。
“今兒個聽了孩子的話，俺覺得俺這個當爹挺沒用的。”
“說啥子呢”孫氏不悅的拍了下張豐收的胸口。
張豐收覆上孫氏的手，輕輕握著，“真的，十裏心疼咱們，才不願上學，俺看眼裏，心裏透亮，可俺又為了啥。俺爹給俺取名豐收，意思還不是不想俺一輩子打漁，一輩子以船為家嗎？”
“俺跟你這麽多年，俺還不知道嗎？日子再怎麽緊吧的過，也沒說餓著俺們娘幾個，知冷知熱待俺們真心實意，哪家漢子能趕上你，當家的你在俺心裏就是這個。”孫氏豎起了大拇指，在他的麵前晃了晃，繼續說道：“再說孩子大了，知道孝順心疼咱們，老實說，俺這個心裏頭熱呼呼的。十裏平時就穩重，憋的住事。俺是察覺幾個孩子古裏古怪，但真沒往這事兒上想。俺看這個買賣，指不定真能成事。反正今年家裏的積蓄差不多花在了束脩上，沒剩幾個子兒，俺還愁過年恐怕隻能吃鹹魚啃窩頭了。”
張豐收低了頭，在孫氏的嘴巴上吧唧了一口，“十裏跟咱們說的時候，俺就同意了，就是這個心裏吧，難受。俺一個當爹的沒本事，讓孩子們跟著一起操心了。”
“十裏都十二了，不小了，再過兩年就好說媳婦了，他有這般心思，咱們應該高興，別竟想些沒用的。”
張豐收被孫氏幾句話就把添堵的心思給化的一幹二淨，不再糾結為人父，卻要孩子操心生計的事情上。再想起那個烤魚片的滋味，心情頓時晴朗了許多。
“也是孩子們有福氣，竟然挖到烤魚片的方子。俺想了，就按照孩子們前頭商量好的來辦，這事畢竟是十裏的主意，在老杜家麵前，咱們不能撥了他的麵子。”
孫氏也是這麽想，自己兒子，總要支持。“那成，明天等你捕魚回來，咱們就去老杜家敲定這個事。”兩口子把事情敲定，心裏皆為歡喜。
桃花聽到這，這顆懸著的心總算是回歸正位，帶著滿麵的笑意就想邀周公去了。可剛閉上眼睛，就聽見耳熟能詳的吧唧聲和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霎時，畫麵感十足的就出現在了桃花的腦海裏。
桃花翻了個白眼，使勁堵著耳朵，拚命的數著綿羊，想用數以萬計的小羊衝散畫麵。
可越如此，越睡不著，她索性放開了耳朵去聽，雖說有些麻木，可聽在心裏頭還是有點癢癢的，不好受。所以這些年能早點死睡過去，她必然是一覺到天亮。
逃過一次是一次。
寶貝們吱個聲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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