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這不還是要削藩嘛?
“藩王?”
“藩王咋了?”
“人洪武皇帝給自家子孫安排點家業糊口而已,能有啥問題?”
朱元璋這會兒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他之前還真以為自己犯了啥天大的錯呢。
結果轉頭一聽居然是藩王之政?
可眼前自家大孫子不也是藩王之子嘛?
這是要對著自己下刀了?
朱高煜其實本來也不打算說這個的,畢竟他的身份本就不合適說這個。
但人嘛,尤其是眼下這種一起“做買賣”的合作夥伴,最忌諱的就是在根本利益上相衝突了。
不把利益方麵的事情談清楚、談明白了,誰來跟你談感情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麽聊齋!
所以,一直以來,朱高煜對於自己將來的“執政方針”都特別的坦誠。
他的想法很簡單,論心計、手段,其實比起眼前這兩位他差之甚遠,但論見識、論眼界,他又能吊打對麵二人。
故此,早早的說清楚、講明白,把主次、從屬都定好,才是他禦下的根本核心。
想到這,朱高煜放下手中已經微涼的茶盞,笑著說道。
“藩王之政,其實在朝堂上很多人提出過反對,但我那皇爺
爺都堅持了下來!”
“畢竟,如老爺子所言,在皇爺爺看來,這天下都是咱老朱家的,給自家孩子分點家產怎麽了?”
“但實際上,這真的隻是分了點家產嗎?”
朱元璋一聽這話頓時一個激靈,難不成這裏麵還有什麽咱不知道的?
“小友,細說,你這麽一講咱還真有點興致了!”
朱高煜舉起手指,一點一點的開始列舉起了藩王的政策。
“本朝共有24王,既有如我父王那般尊王攘夷、執掌兵權的塞王,亦有在內地的宗王!”
“分封而不錫土,列爵而不臨民,食祿而不治事,且不可參合四民之業,當世襲罔替!”
“這一方麵是在分老朱家的家產,另一方麵也是皇爺爺用一係列塞王鎮守邊疆。”
“這想法好不好?其實最開始的時候還是挺好的,但我皇爺爺太為子孫著想了,這待遇給的太痛快了,所以麻煩也就留下了!”
朱元璋聽到這裏還是沒弄明白,這裏麵到底有什麽麻煩。
不過他這會兒心已經懸起來了,因為剛剛自家大孫子所說的那些東西,實際上都是真的,那就證明他不是胡咧咧,他是真的琢磨過這個事
兒的。
朱高煜看著眼前略有些迷茫的二位,長歎一聲道。
“親王世子為親王,其他諸子為郡王,郡王世子為郡王,其他諸子為鎮國將軍……”
“而眼下的俸祿,親王一萬石,郡王二千石,鎮國將軍千石……”
“看似對老朱家對大明來說,這點俸祿壓根不算什麽,但咱們往後算算呢?”
“二十年一代人!”
“眼下24位親王,以每位親王五子計算,這就多了四位郡王,整個大明便多了一百位郡王。”
“而後又過了二十年,二十四位親王,一百位郡王,又按五子算的話,多了四百位鎮國將軍!”
“然後再往後算二十年,嗬嗬,還是五子算,這便多了一千六百輔國將軍。”
“我們就算到了這六十年的時候,大明得支付多少俸祿吧!”
“親王二十四萬石,郡王二十萬石,鎮國將軍四十萬石,輔國將軍八十萬石!”
“一共一百六十四萬石,這還僅僅是宗師繁衍到六十年後的結果。”
“而且,老爺子你很清楚,這還是往少了算的,一個無所事事的皇親,平日裏啥事兒沒有除了生孩子玩兒,他還能幹啥?”
“說
句不好聽的,這藩王府上一輩子生幾十個孩子真不稀奇!”
“那這麽一來的話,恐怕等百年後,朝廷需要負擔的光宗室俸祿就得有千萬石了!”
“再厲害點,幾萬萬石也不是不可能,畢竟生孩子能得俸祿還好玩,幹嘛不生?
或許是因為從未有人跟朱元璋父子二人這麽清晰而明朗的算過賬吧。
反正朱高煜這筆賬一算下來,直接給朱元璋父子二人算傻了!
朱元璋當年真就是典型的嚴父心態,為了彌補各路藩王兒子,著實是給了不少東西,同時還給了不少限製。
當時的想法倒是挺好的,你們就守著這點家業不吵不鬧的,老朱家嫡脈也不會餓了你們!
但他卻從未往後算過這宗室將來的人數問題!
眼下被朱高煜這麽一點破,好嘛,徹底繃不住了!
他比朱高煜更加清楚,這宗室之中,固然有生老病死的,但一個藩王有個幾十個兒子都是常態!
那要按這麽一算下來,那別說現在的大明,就是再多十個大明也扛不住!
有限的朝廷收入對上無限的宗室負擔,這對朝廷的壓力可想而知!
更何況,朝廷國庫的收入總不能光拿
來養著這幫子不事生產的宗室吧?
要知道,大明可還有外敵環伺、內患未平呢!
想到這,朱元璋不由感歎,怪不得之前自家大孫子說大明壽不過三百!
眼下看來,光是這宗室的負擔就足夠拖垮大明了。
誠然,眼下確實可以去削減這些俸祿,但除非老朱自己打自己臉,把這些人都廢了,否則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多拖上幾年而已。
隻要藩王之策一直存在,早晚會出現這種體係崩壞的情況。
就在朱元璋父子二人一臉愁苦的時候,朱元璋仿佛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猛的抬頭說道。
“小友,你之前所說的那朱允炆的削藩豈不是正好應對這藩王之策,難道他做對了?”
看著老爺子那滿臉希望的模樣,朱高煜心中暗暗的搖了搖頭。
老爺子這心倒是好的,就是有些自欺欺人了,唉……
“削藩和不削藩都不是好方法,這世間萬物講究的就是平衡,沒有非黑即白!”
“這兩種極端都不適合大明,或者說不適合天下!”
“強如大漢最後還不是分崩離析,文弱如大宋還不是受盡屈辱,這其中關鍵絕不是一刀砍掉一方就能解決的。”